天邊本是透亮的天空開始涌現出成片的紅霞,慢慢聚在一處仿若忘川河畔瘋狂盛開的彼岸。
正極速向後山趕來的少年透,望了一眼突變的蒼穹,心口似一下子冰封了起來,使得周遭的空氣也被他要砍人的憤怒攪動起來,狂躁不安地翻滾著。
此刻,距君蘭隱一丈之遙的世蘭試著擡起腳,可不管她如何努力,腳下卻似生了根般,未能移動分毫。
讓我再與他說一句話,一句話就夠了,世蘭緊盯著他,聲音小的自己也無法聽清,難道就這麼分別了麼?她咬了咬牙,她不願,一定還有辦法。世蘭沉默的閉上眼睛,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腳無法移動,那手呢?世蘭試著動了動手,還好,手指還可以靈活運動,雖然有點冒險,但也只好一試了。
一陣風裹著熟悉的味道席捲而來,世蘭本已落在引靈花上的手驀地被人大力抓住。
“你瘋了麼?毀了引靈花你就得再等三年纔能有此時機!”君蘭隱眸光犀利的瞪向她,顯然已被她激怒。
術式的效果似減弱了些,世蘭擡起手伸向他,乾啞道:“謝謝!”
眼見世蘭的手就要撫上自己的面頰,君蘭隱愣了片刻終忍不住閉上雙眸。如此溫暖的觸感透過臉上的肌膚清晰的傳達過來,是無比眷念。不想她離開,故在她出現的那一刻發動了術式,他怕多餘的離別之言只會讓他的心愈發動搖。
不惜毀掉引靈花就爲了跟她說一句謝謝麼?奇怪的女人,在另一個自己的眼裡究竟她又是怎樣的一個人?留下她,留下她或許就能找到答案。這一念頭如晴天霹靂般閃過腦海,君蘭隱倏然驚醒,心中如被滾燙的烙鐵燙了一下,猛然後退一步,與她保持距離。
“該回去了!”君蘭隱刻意冰冷下來的聲線冷冽到沒有絲毫溫度,他不能再耽擱下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反悔,將她留下。
君蘭隱再次擡起的手指,血絲如有生命般飛快的涌向世蘭。
趁術式尚未完全恢復,趁自己的身體還能動,世蘭腳下一個娘蹌,撲進他懷裡,將臉緊緊貼著他溫暖的胸膛,心頭氾濫著酸和痛,哽咽笑道:“我記起來了,記起來了所有的記憶,原來……原來這一輩子還存在著另一個我,我們會相遇、相知、相愛、卻終究無法相守……若不是我,你後來也不會死;次不會遠走他鄉;軒輊更不會一人孤苦到老;而探則不會動用巫蠱之術……”想到那些記憶的碎片,世蘭緊緊蹙眉,彷彿疼得快要斷了呼吸一樣,她擡起手,蒼白的指節緊緊拽住君蘭隱的衣裳,停頓片刻,似下定決心道:“避開這一世的我,無論如何也不要遇見!”
君蘭隱心口猛地抽痛了一下,深邃的眸子緊緊鎖住那雙如晨露般晶瑩的眸子,一股無名的怒火嗖嗖的直往上竄。
天空,火霞翻滾,本是含苞待放的引靈花驟然開放,暗香瀰漫如漫山花開,無數條光絲似藤蔓般以她爲中心慢慢收攏。
“蘭兒!”一聲歇斯里地的呼喊聲自身側傳來。
蘭世蘭你不可以就這樣離開,我已經到了這裡,明明我就在這裡。
只差一步,就只差一步了,絕對,絕對不允許你就這麼走了……
那聲悲憤而哀傷的呼喚令世蘭面露痛楚,他終究還是趕來了,透,你何苦至此?
乾燥的脣瓣上一陣溼熱,世蘭愕然的望著近在咫尺的那雙黑眸,心口砰砰砰狂跳起來。偏偏在這時候,君蘭隱竟然吻了她。
“告訴
你一個殘忍的事實!”君蘭隱溫熱的氣息撲在世蘭臉上:“蘭,我或許比任何人都要期待著與你相見的那一天!”
話音落的瞬間,光絲已將世蘭緊緊包圍,眼皮變得沉重起來,世蘭苦苦一笑,真傻,原來這世上每個人都是傻瓜,無論是聰明絕頂的人,還是冷酷無情的人,當他遇見了一個人,便會變得不再像他自己了。
少年透向她伸出手臂,瘋了一樣的向她衝去: “你若敢離開,下次再縫,必殺之!”
濃烈的殺伐之氣席捲而來,連五感漸失的世蘭都忍不住一震,模糊的眸光裡,他似乎消瘦了很多,風吹亂了他的長髮,張狂的舞動著。
目光相遇的那一瞬,少年透聽到了心碎的聲響,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心可以如此輕易的就碎了,沒半分猶豫,沒一點徵兆,碎成千萬瓣。
突然,銀光如波濤洶涌的浪潮一般撲面而來,眼前驀地變得一片亮白,緊接著那纏繞著如蠶繭般的光絲化作數不清的點點星光散落進空氣裡。
她,走了……
“啊!”痛徹心扉的吼叫聲刺穿了天高處無底的緋紅,少年透跌跌撞撞的移動著步子,那顆破碎的心正沉沉下落,直墜向無止無境的黑暗。
君蘭隱自複雜的情緒中舒緩過來,這才細細看清了那亂髮之後的面容。他渾身不禁一震,望著幾近失控的人,正欲反應,眼前驀地一黑昏倒過去,在他倒下的瞬間,他似聽到不破天下的聲音。
還不是見面的時候麼!?
那天之後,甚至直到君蘭隱喝下忘川水的那一刻,他也不曾再見到過那個與他長著同一副面容的的人。或許真如不破天下所說的那樣他與他那個無緣的同胞哥哥還不是見面的時候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