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嶽山時,若你發現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你會殺了我嗎?”一腳已踏出殿門外的蘭少,停下腳步,轉首望向殿內的小身影。
少帝心頭一跳,灰暗的光線裡那道身影薄弱的似顫顫欲碎的蟬翼,風還在吹,有絲絲冰雨隨風撲上了她的衣袂、眉頭。灑灑搖曳的枝葉下她嘴角噙著笑,眸光清澈的如潺潺流動的水光,美麗的毫無雜質。
“會!”少帝掙扎著迎上她的眸光,鏗鏘有力的字節響徹大殿。
“是麼!”蘭少輕聲呢喃一聲,悠然轉首,大步往外走去,清雅的話語穿透稀稀疏疏的雨聲,落進了少帝耳裡:“稍稍有點帝王的樣子了,子懿,不必介懷,做爲帝王,你沒有做錯!”
“上木,對他,本帝是不是不該動用‘狴犴’?”少帝徵徵的望著蘭少離去的方向,沉聲低語。
上木微垂首,斟酌了一下言辭,恭聲道:“少帝事情已然發生,如今再去回首糾結,又有何意義?更何況,蘭將軍他方纔已表明了態度,他並不曾怪您,更不曾認爲您做錯了!”
“少帝是沒有錯,但身爲川子懿的我卻錯了!”少帝轉身,面露苦澀,長聲嘆息,慢慢踱步上臺階:“當初若本帝聽了你的勸諫,若本帝能對他再多點信任……如此一來就不會有今日這般尷尬而悔恨的境地了!”它或許會永遠成爲他心裡難解的一個結吧……
望著面露悔意的少帝,向來少語的上木也不知該如何寬慰,動了動脣,輕嘆了一聲,垂下腦袋。
“對了,‘狴犴’那可有傳來消息?”少帝一掃小臉上的陰霾,正色詢問:“他可願效忠於本帝?”
上木回過神來,道:“據統領回報,派去的人好似人間蒸發了般,不見了蹤影,今日,他又派了一撥人前去,想必後日就該有消息傳來了!”
“人間蒸發?這話什麼意思?”少帝瞥了一眼上木,大怒道:“那十幾號人皆是‘狴犴’裡的老人了,身手了得,偵察力更是一流,他們經歷過無數次血雨腥風,都是些
個與閻王搶命的人,怎麼說消失就消失,還消失的那麼徹底!二哥他這是在跟本帝開玩笑嗎?”
上木將腦袋垂的更低了些,續道:“據統領傳回的信函上來看,那十幾個成員是在接到他的密令後於半夜子時前去緝拿君蘭隱,但直至天明也不曾見到一個人回去覆命,之後統領他親自帶人前去查看,現場有激烈打鬥過的痕跡,門窗擺設皆破損嚴重,然,詭異的是現場卻找不到一滴血跡,之後,統領幾乎動用了‘狴犴’裡所有能利用的資源,前去追查那十五人的下落,結果令人費解的是他們仿若從未來過這世上般,連半分人影也未曾找到……”上木擡眼,瞧了瞧氣得臉都黑了的少帝,猶豫道:“‘狴犴’裡曾一路監視著蘭將軍的人說……”
少帝一聽,怒容更甚,寒聲打斷道:“說什麼,難不成說那十五人是被君蘭隱給活吞了!?荒唐,即便他君蘭隱是個妖,也不見得有這麼大的食量!”
上木收回眸光,不怕死的接著道:“確是有人這麼說的,說他是落華山的狐妖,幾日前,君蘭隱就曾向天借霧,助蘭將軍他們一行人安全走過了異族的境地。這一奇事,少帝您只需問問與蘭將軍隨行的人就知真僞了!”
“向天借霧?”少帝坐回龍椅上,面容沉肅,雙手交疊撐住下頷沉思片刻,道:“‘狴犴’的人最後一次見君蘭隱是在哪裡?”
“在虎嘯關附近!”
“虎嘯關!虎嘯關的盡頭是落仙城!他這是在趕去落仙城麼?!”少帝若有所思的皺了皺眉:“上木你先退下吧!”
“是!”上木彎身退出門外。
“等等……”少帝放下雙手,急急站起身來。
門外,上木止住腳步,一言不發的靜候。
“那個……那個……”少帝拽緊衣袍,面上神情忽緊忽鬆:“那個……”
上木擡眼,望著那道惴惴不安的小身影,眸光裡隱隱有什麼東西在流動。
“那個……”少帝閉眸連連深呼了幾口氣,藉此將胸口
處那顆躁動不安的心稍稍按捺下,許久,方下定決心道:“上木,傳本帝口諭,將‘狴犴’的勢力撤離蘭世蘭!”他既然決心要信任他,那就從這件事開始吧!雖然很不安,但他會慢慢的去努力適應……
“臣,領旨!”上木眸光一亮,脣角高高揚起,大聲應道。
殿外,雨漸漸停了,天際烏雲漸散,有白茫茫的光自雲隙間灑了下來,一下子驅散了雨後留下的灰濛濛的陰霾。
“七殿下賞雨懷歸,不知可還盡興?”廊下鬆月夏雙手負於身後,微微瞇起狹長的紫眸,掠過遠方黛青色的山影,輕飄飄的落於銀杏樹旁的紫影身上。
“雲青青兮似靄,水澹澹兮生煙,境妙;楓潺潺兮欲燃,菊脈脈兮含羞,景美!”軒轅探蜜色的眸子裡盛著滿滿的笑意,連著話音都含著濃濃的笑聲。
“哦,看樣子,七殿下這是遇上什麼好事了!”鬆月夏轉首望著滿園金黃,淡笑道:“莫不是這繁華綺麗的王都裡藏著一位令七殿下魂牽夢縈的嬌俏的人兒?”
啾-----小雪狐歡快的低鳴了一聲,自軒轅探肩膀上靈巧的竄到地上,頑皮的追逐起碎石道上翩躚旋舞的銀杏葉來。
“子夏王爲何會這般認爲?”軒轅探大步走向迴廊,行走間紫袍拂過銀杏樹,撲落了數枚樹葉,葉片如蝶舞般從樹間旋轉著飄落在園子裡,還未及完全落下,又被一陣風託著飄向更遠更高的地方。
“七殿下難道忘了……”鬆月夏輕笑一聲,冷傲道:“本王是這武國天下的神!”
“不曾忘!”軒轅探不以爲意,紫袍擦過鬆月夏的髮絲時,停下腳步,側眸望向他道:“那本王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想必王爺你心裡也已有數!不過……”軒轅探擡手拍了拍鬆月夏的右肩,挑眉笑道:“王爺你似乎不太高興?”
鬆月夏紫眸冷冷迎著他的眸光,二人眼神相交,互不相讓,軒轅探脣邊笑意不斂,鬆月夏眸色冰冷,一個如熾火涅槃,一個似蠱毒罌粟,皆美麗卻暗含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