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陳文采以後,我才明白爲什麼君茹那麼迷戀他了。
不說那精緻的臉蛋上那勾人心魄的雙眼,不說一米八打籃球后衛的個頭,也不說那富有磁性聽起來有點像蕭敬騰的聲音,單說他家那上百平米的大房子,就讓無數女生爲之傾狂了。
他頭髮亂蓬蓬的,帶著精巧的無框圓形眼鏡,那反射著自然光的鏡片下的雙目充滿了警惕。我隨便找了個沙發坐了下去。
陳文采不悅的對我偏了一下頭:“你不該坐那裡,那是可可的專屬位置。”
正說著呢,一直黑色的大貓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出來,跳上茶幾對我虎視眈眈。
這個小畜生對著我豎起了尾巴露出了獠牙,感受到它的仇視,我趕快挪開屁股。這個狐假虎威的傢伙見機立刻就跳上了沙發,耀武揚威的看了我幾秒,然後懶洋洋的縮成一個團睡大覺去了。
那就是陳文采見面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所以我對這個富有的男生的第一印象很鮮明,那就是看不慣。
那時候的我真的想掉頭就走,可是我想起龐薇給我看的卷宗,以及她對我說過的話,強烈的好奇感讓我難以挪開腳步。我回到沙發上,從腳到肩膀,視線逐層的向上掃描他。這是我從警多年的習慣,一個人的穿著會不經意間透露出很多信息。
比如這個人早上起得很匆忙,沒有經過打理,要了份必勝客的外快披薩,吃完後就在家裡玩遊戲。
我是怎麼知道的呢?
他現在穿的是睡褲,襪子把睡褲的褲腳掖在了裡面,細心的人不會犯這樣可笑的錯誤,特別是陳文采這樣身份的人,所以他這牀起的特別匆忙隨意,很可能一天都沒有出門了。他客廳的桌子上還放著半塊披薩餅,除了這一處亂之外,其他地方都收拾的整整齊齊,足見這披薩是才放在這裡的,已經被吃了一個人的分量。而臥室裡傳來的槍聲,足可以說明他正在打第一人稱射擊遊戲。
他摸摸頭:“哎,玩反恐精英網絡版玩的我頭疼……晃來晃去的!”
捏了捏他自己的太陽穴,然後擡起頭,這個紈絝子弟問我:“你朋友到底在哪,他能幫助我嗎?”
我朋友在哪,我當然不能告訴他,因爲我無法變出一個胡謅的人出來。我只能轉移話題:“你先要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對龐醫師說那樣的話,到底要出什麼事了,你又是爲什麼要說會出事了呢?”
他把手支起來撐住自己的下巴,然後身子向我探了過來。這個蓄勢待發的姿勢讓我不由自主的開始戒備起這個和眼鏡蛇一樣姿態準備隨時發難的人來。
“我做夢夢見的啊。”他那黑眼圈濃的像煙燻妝一樣的大眼睛睜圓了看著我,這雙能迷死一片女生的星眸此時讓我覺得可怖的緊。
“做夢?”我此刻忽然覺得他真的是有心理問題。
人的睡眠會分爲很多層次,每一個層次的睡眠都有相對的不同的夢。人每天都會做夢,這些夢的發夢機理不同,發夢的時間也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這些夢都不會被人所記憶。
不信的話,請在座的讀者朋友們,仔細的回想一下你昨天甚至前天做的夢,你夢到了什麼呢?
除非夢忽然被警醒,然後你極爲有毅力的起牀,把這個夢用確鑿的紙筆或清醒的大腦原原本本的記錄下來,否則睡個回籠覺後,仍然會忘的一乾二淨。
除了某些特殊的夢境,會被人用大腦表皮記憶下來。這種夢境的狀況下,有些控制夢的高手還會自己用潛意識控制自己的夢境,讓自己的意識置身其中完成在現實中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這種場景,有幾分相似好萊塢著名電影《盜夢空間》,不過確是更爲現實的。
而陳文采的這種夢,就是在這種特殊的夢境中被記錄下來的。
“我躺在那,動也動不了,睡又睡不著。就這樣迷迷糊糊我好像看到一個紅色衣服的女子,還穿著紅色的亮色高跟鞋,渾身溼漉漉的。她貼在我耳邊跟我說話,不停的說話,就算我堵上耳朵也無濟於事。”
我問:“你還記得那個夢裡的女鬼跟你說什麼嗎?”
他說:“她說了一些很可怕的事,七天就要死一個人。”
我問:“對了,你認識鄭新陽這個人嗎?你好好回想一下,這個人至關重要。”
她痛苦的撓撓頭:“這人跟我有什麼關係?不認識!”
他不認識鄭新陽,但夢到鄭新陽死前說到的話。我想一定是某種媒體被他和鄭新陽同時接受,然後被催眠,纔會說出一樣的話但是自己卻不自知。
可是如果是某種廣泛傳播的媒體裡蘊含著這樣可怕的秘密,爲什麼只有鄭新陽和陳文采能讀出這裡面可怕的暗示?
陳文采笑的對我說:“如果我能熬到這周的週三,我就沒事了。哈哈……這是那個女鬼說的,要在週三前帶走我!”
我原本沉浸在思考裡,對於他說的有關女鬼的神神叨叨的話題根本不屑於聽,可是他說到是週三,我神情一凌——週三,那不就是鄭新陽出車禍的那天嗎?
上週三的鄭新陽,這週三陳文采就面臨著“被女鬼帶走”的危險?
“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認不認識鄭新陽,就是前一段時間出了車禍的那個?別瞞著我,隱瞞對你現在的安全沒有好處!”我有些慍怒了。
慍怒的原因就是因爲不二,他胡亂發帖添油加醋的行爲已經造成了難以估計的惡果。日本早先的時候曾經有一位歌手叫美帶子,特別受歌迷的追捧。可是因爲種種原因,這個如日中天的歌手忽然自殺了。也正是同一年,日本大衆的自殺率呈直線上升。
而那些輕生者所選的自殺方式,還都是跟美帶子一樣的跳樓。後來心理學家和社會學家分析,是因爲那段時期日本經濟衰退,本來就有不少人頂受著層層壓力茍延殘喘的生存著,看到美帶子的死訊,他們似乎受到了某種啓發和召喚,心裡想著“看,那個那麼有名的人都這麼自殺了”!一定要向著偶像的歸處尋去。
幾年前國內某大型的電子科技產品的代工公司出現的好幾連跳,大概也是這種“美帶子效應”吧。
陳文采說到這裡,我猜他應該看到過不二寫的帖子。帖子中不乏著“下一個人是誰”“惡魔已經出動”了等煽動的字眼。這些富有催眠性暗示性的字眼很可能本來就給這個沒經歷過什麼挫折心理素質底下的富二代帶來絕望的感覺。
儘管他一再的否認不知道有關鄭新陽的一切事情,可是我總是覺得他應該有所隱瞞。
“你給我說的介紹一個能幫我的朋友,他是個法師嗎?”他從桌子上拿起零食塞到嘴裡,忽然問我這個問題。也許他早就想問這個他最感興趣的問題,可是礙於禮貌沒有開口。
“這個世上哪來的魑魅魍魎,一切都是人的心理在作怪。”我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我想如果陳文采和我一樣秉著科學的精神去看待問題,心理素質也不會脆弱到這麼容易就被社會上的流言所蠱惑。
他看我不再相信他的遭遇,臉瞬間就拉了下來。不悅的跟我說,既然沒有人能幫他,他只能在家裡渡劫了,然後對我下了逐客令。聽到他煞有介事的說那“渡劫”兩個字,我還是沒繃住笑了出來。
哎呀呀,真是迷信害死人啊。
中國破四舊以來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想不到時至今日仍有這麼多人有這樣的迷信思想,搞得我很想笑,可是礙於禮貌卻還是隻能繃著。
扭頭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貓,那隻貓也懶洋洋的跟我對視。這是一隻暹羅貓,V字形的吻看起來尖酸刻薄,全身漆黑,所以它臉上棕色的短毛猛地一看似乎戴著一個虛僞的面具。
這個小動物看著我,似乎從我的眸子裡讀出我對它主人的不敬,小鼻子的肌肉緊緊的皺了起來,做出一個老虎樣兇惡的表情虎視眈眈的看著我,讓我不想去伸出手摸摸這隻本屬於泰國的名貴貓種。
“告辭了,你還有什麼事,可以跟我或龐醫師打電話,我們會竭盡全力的幫你的。”我實在找不到在這裡再坐下去的理由,哦,除了客廳沙發上散發出好聞的氣味和茶幾上可口的咖啡。那咖啡是陳文采家的傭人準備的,在我剛來的時候,他們家的傭人就機靈的準備好了兩杯熱咖啡放在桌上。
陳文采翹起二郎腿,和暹羅貓一樣懶洋洋的靠在沙發裡,端著咖啡擋著他自己的嘴巴,冷冷的說慢走不送。
今天是週六,距離下週三,還有四天的時間。
在這四天的時間裡,他或許真的會在家裡一直呆著“渡劫”。但是這又關我什麼事,我又不是他的大學導師,也不是君茹,犯不著爲他的生活態度操心。
我只是個愛管閒事卻被人當成無聊的警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