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星期六,正好我休班。早就被劉妍約好了要一起去逛街,原本想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去摸摸陳文采的底,便打算推脫。可是轉(zhuǎn)念一想,正好都是寒城大學的學生,或許可以旁敲側(cè)擊從劉妍那兒得到點蛛絲馬跡。
這天是個大晴天,太陽很刺眼,穿著短袖衣服很快就能把上臂曬得黑白分明。下了冷風吹足的出租車,劉妍已經(jīng)在樹蔭下等候多時了。雖然有大樹遮住灼熱的陽光,可是卻擋不住炎熱的氣溫。劉妍在那可憐的樹蔭光斑下,身上被汗水溼透了大半。
“傻丫頭,怎麼在這兒等了,不嫌熱啊?”我心疼壞了,連忙拉著她走進旁邊的一家冷飲店。
這家冷飲店過去我和劉妍經(jīng)常來,雖說裝修並沒有市面上絕大多數(shù)冰吧那樣精緻優(yōu)雅,就是個簡陋的板房貼上粗糙的壁紙,再放上幾個圓凳而已??墒沁@裡做的東西都很好吃,夏天賣冰飲麪包,冬天賣咖啡燒烤。
我給劉妍點了兩支藍莓冰飲,好多次的選單證明這是她最愛的口味。
很快,白圍裙老闆就把藍莓冰飲端了上來,劉妍滿足的把吸管放在嘴裡。與她的安逸自在相比,我就顯得侷促不安了許多。
我到底應(yīng)不應(yīng)該直入主題呢?
這明明是約會啊……在約會的時候忙公務(wù),合適嗎?
聰明的劉妍早就看出我的憂心忡忡,開口先問我:“怎麼了,你有心事啊?”
“啊……沒有?!蔽倚α诵Γe起拖著下巴的手摸摸鼻子。
“胡說,你一有歪主意的時候就喜歡歪著頭抹鼻子!”她是個體察入微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這也是我爲什麼選她而不選龐薇的原因。
“……”我一時語塞。
“快說!”她生氣的催促我。
“好吧……”我一五一十的把我要找陳文采的事情抖摟了出來,可是爲了怕她擔心害怕,我並沒有說鄭新陽出意外死掉的事情。
劉妍淺笑,把手裡空掉的冰飲杯子捏扁,輕聲說:“咋不早說,你說的那個人,我認識!”
其實陳文采所學的專業(yè)跟劉妍並不同,所以不是一個系的,不過他們都是同一屆入學的大學生,在開學典禮上她們還有過一面之緣。
而陳文采這個名字被她所知曉,卻是因爲她們系的系花。
之所以稱之爲系花,其實並不是因爲她長的有多好看。好看的女生多了,但是奔放的不多,所以長相平平但是身材火辣性格奔放的她成了系花。
“怎麼個奔放法?”我壞笑著抱著聽段子的心態(tài)問劉妍,誰知劉妍看我表情,早就猜到我的心思,在桌子底下狠狠的踩了我一腳。
“一天到晚沒有個正形,你是想問陳文采還是君茹?”她惡狠狠的瞪著我,把本來就被捏扁的塑料杯子蹂躪的更慘無人道。
原來那個系花名字叫君茹——哎,女人太聰明不是好事啊,我瞬間感覺壓力很大。此誠不可與之爭鋒,所以還是說正題吧。
我那可愛的小對象哼了一聲,繼續(xù)跟我說有關(guān)於陳文采的事情。
那君茹的對象換的勤快,往往宿舍的舍友們還沒熟悉她男朋友的性格脾氣,她已經(jīng)帶來新的男生纏綿了。慢慢的久了舍友也懶得關(guān)心她的情感世界了。不過讓她們氣惱的是,每次都是君茹甩了別人,這樣的結(jié)果是宿舍不得安寧,總會有失戀者的電話不停的打進來,或者樓下男生狂吼伴隨著哭泣,同宿舍的舍友也捎帶著被問候一遍,慢慢的這宿舍就出名了
對象換得勤,這好似一個魔咒,無人能破。
唯一久一點的還就是陳文采,他正是系花現(xiàn)任的對象。
“爲什麼呢?”我很好奇這個問題,迫切的想搞清楚劉妍這一代學子的愛情觀。
“鬼曉得!”劉妍撅起嘴,做出個高傲的表情:“我不喜歡她,一個女的一點都不自愛。她跟陳文采還沒好幾周,陳文采就失蹤了。我看這次她也長不了!”
陳文采失蹤了?
不是前段時間還找龐薇做過心理輔導(dǎo)嗎。
不過她要是這麼說,想來倒也對。或許陳文采因爲心裡有些難以舒緩的心結(jié),慢慢的有了些心理問題,所以才請假去找心理醫(yī)生。
劉妍天真的瞪著大眼睛望著我,從她這裡或許找不到答案了。想要得到更多的線索,還需要聯(lián)繫上他本人才行。
一上午的約會被我心不在焉的過了,吃完了午飯,我把劉妍送回學校,就打通了龐薇給我的陳文采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男子,聲音低沉顫抖,好像是失真的膠片被放在古老的留聲機上播放出來的一樣。
“你是什麼人?你要找誰?”他問。
我早就想好了答案,雖然撒謊的意圖是好的,可是做起這樣的事兒來我還是難免有些不安,心跳得厲害的很。
“我是心理事務(wù)所的,前一段時間您在我處做過溝通。我們已經(jīng)找到一種特別的方法可以治療你的心病……”
“呵呵,我就知道你們能給我的幫助只是心理安慰而已。我告訴你,我說的東西別說是你,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墒悄谴_實就要發(fā)生了!我必須躲起來,讓任何人都找不到我!”
他要躲到哪裡去,難道其中另有隱情,有人在追殺他?
“相信我,我可以幫助你的,我認識一些特別的朋友,他對這方面的事情特別在行!”這句話不在我編排的劇本之內(nèi),是我突發(fā)奇想忽然想出的瞎話。
也正是這神來之筆起了作用,對方頓了一會兒,似乎在做心理鬥爭。然後他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了很多:“我家在三區(qū)13號樓,我要在家待一週的時間,你可以在一週內(nèi)來找我。你聽好了,一定是要在白天來!”
三區(qū)是寒城市新建的小區(qū),售樓開發(fā)商和物業(yè)坐地開價,所以能住得起這樣別墅的人不多,其居民多半都是些市裡有錢有權(quán)的人物。
怪不得那風流成性的系花能和他處那麼久。這到底是自由的勝利,還是愛情的悲哀?
擇日不如撞日,正好週末休班,不如就把時間定在今天下午吧。
在公交車站等了半天,平時路上堵的不行的出租的士此刻一輛都見不到,真是越急越掉鏈子。正好一輛3路公交慢悠悠的開了過來,我翻了翻錢包裡還有點零錢,乾脆坐公交車吧還是。
坐公交的人必須要抱著挨踩的準備,果然不出我所料,公交車上人貼人肩並肩。時值炎熱的盛夏,車上的汗味和腋下的狐臭味混在一起,剛上去的我險些被薰得暈了過去。
我站在過道上,扶著把手跟隨車的行駛左搖右晃著,心裡裝著陳文采的事情,心不在焉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躊躇之間,從前門上了一個年輕的男子,眼神渙散搖搖晃晃的擠了上來。
擠過公交車的都知道,一旦過道里站滿了人,想要從前門擠到後面卻是非常困難。
而那個男子似乎像沒有骨頭,在人羣的間隙中游刃有餘的穿過來。那些人原本站的都沒有落腳之地,現(xiàn)在卻被這個男子如若無人的過人,都皺起眉頭看他。
當然也包括我。也正是因爲這個,我才格外留意了一下他。
這人長的白白淨淨,臉上沒有鬍子。單眼皮小眼睛,頭髮有些微卷??雌饋砗孟袷谴髮W生一般散發(fā)著書卷氣息,不拘小節(jié)不修邊幅,亂卻不髒。
可是與一般大學生不同,無意中與他對視了一下,我頭皮忽然有些發(fā)麻。
這個人……好霸道的氣息!儒生般的外表,卻長著野獸般凌厲的雙眼!
他走過我旁邊的時候,很小聲的說了句話。如果不是我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那聲音便小的就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了。
那句話只有四個字:“小心錢包。”
或許他只是一個剛出了大學校門缺乏社會經(jīng)驗的學生,在上公交車的時候緊張的自我提醒不要丟了錢包吧。我笑了笑,甩出頭腦裡奇怪的念頭,繼續(xù)把注意放在窗外的風景上。
看似平靜的在這站著發(fā)呆,實際上頭腦風暴肆虐在我的腦海中肆虐著。我不斷的把線索打碎,然後重組成一個個可能發(fā)生的故事。找出其中不合理的地方,然後粉碎這個推理,再尋找更多的可能。
最終會有好多不同的排列組合,而我現(xiàn)在去找陳文采,這個排列組合的最優(yōu)答案就會逐漸浮出水面,或許那就是答案所在。而在此之前,我還是不要妄下結(jié)論的好。
想到這裡,我露出得意的笑容。公交車快到三區(qū)了,我擠開旁邊一堆花同樣的錢卻買了站票的可憐人,從後門跳了出去。
空氣瞬間好很多,三區(qū)的風景果然美。
走在三區(qū)的青磚石橋上,連勞累的步履輕飄飄的,吹著湖邊的清風,我的心一下子就飛揚到晴朗的澄空上了。
小區(qū)大門保安森嚴,那麼多物業(yè)費不是白交的。保安在門口看我忘乎所以的走過去,毫不留情的被我攔在了門外,非要用身份證才能登記。
登記就登記吧,小事兒??墒请S即我就不鎮(zhèn)定了,我慌亂的翻我的褲兜,放著身份證的錢包不見了。
不可能啊,上車前投幣的時候錢包還在啊!想到這裡,一個念頭忽然像晴天霹靂一樣打過來。
“小心錢包。”
那個若有若無的聲音。
那個慵懶的男人。
是他摸走了我的錢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