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然界有一種動物,能在千米的高空透過密度不均勻的氣層,清楚的看到地上快速奔跑的小小野兔。有這種神一般洞察力的物種,便是翱翔在天際的雄鷹。這種象徵著美國精神的動物想要做到這一點,除了天賦之外,還要經歷斷翅之痛和喪命之危,才能真正的成爲天空的霸主。
而讓我想起雄鷹這種動物的人,現在正在眼前。
龍城猛虎,朋虎。
這朋虎早些年是陳強手下的一個小賭場裡看場子的嘍囉。那時候國家決策發展的目光都集中於經濟上,而對於社會治安並沒有給予充分的重視。所以整個中國都是賭博之風盛行,天高皇帝遠的龍城市尤其如此。
在這裡,一個賭場裡總要有兩種人來看場子,一種是黑道,防止別的場子的人以及輸紅了眼喝醉了酒的客人來鬧事,還有一種是紅道,專門負責打點各社會關係以免在掃賭的時候被抓個現形。而出身貧寒沒有什麼社會關係的朋虎,自然是完完全全的前者。
在隨後的時光裡,龍城市崛起了一位龍城黑道史上前無古人的強者。這位強者帶著無匹的野心,白手起家,斷指成名,奇襲別幫,一點點蠶食著龍城市的地盤。那些昔日不可一世的強者無不聞風喪膽。
而當時在龍城市內勢力範圍最大槍手最多的陳強則絲毫不怵。他帶著人去刺殺曹三爺,卻撲了個空。原來這時候的曹三爺,已經殺到了陳強委派朋虎管理的那家賭場中。
再然後,朋虎就帶著這家賭場歸順了。有了朋虎的老練智謀,他很快就掃平了狂妄自大的陳強。利用自己在官場上的網絡,設計陷害陳強,將他徹底的從這場刀光劍影的遊戲中三振出局。
這位心高氣傲的雄鷹到底聽曹三爺說了什麼,才能心甘情願的屈從在這位不世的雄才座下呢?
現在,這位昔日位高權重的雄鷹,正怒目含恨的瞪著冷柯。冷柯也毫不迴避的瞪回去。那朋虎一聲暴喝,急急伸出虎爪扼向冷柯的喉嚨。而冷柯反應也奇快,腰向後仰過去避開這致命一擊。
朋虎一擊落空,自然第二擊第三擊接踵而至。冷柯連連退步,卻起手招架攻擊,朋虎所有剛猛的攻勢都被冷柯消爲無形。朋虎打完最後一爪,也不拖沓,向後最步撤出戰鬥。
“好,橋手有力,以退爲進。你是哪派之人?”朋虎調勻氣息,問道。可以看得出來,他並非有意爲難,只是試探而已。
“我並非門派中人,師承我家父而已。你這次找我來,不是想跟我聊天談心的吧。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冷柯也調整氣息,努力使自己起伏的胸腔平靜下來。
“好,爽快人,我也很討厭拐彎抹角的人。那我就直話直說了。你知不知道,我原來可是曹三爺的人?”
“我當然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現在也仍然是曹三爺的人!”
“什麼?”
朋虎懷疑曹三爺的死因,以此爲藉口帶了一大批的心腹離開曹三爺的幫派,與曹三爺的遺孀和舊部分庭抗禮……這怎麼看怎麼是一個叛將的做法,爲什麼說他還是曹三爺的人呢?
“因爲我相信,曹三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死,還死的那麼詭異。這裡面有道道。”朋虎用錦布擦擦那肥厚有力的手,緩緩坐到旁邊的木凳上。
“曹三爺在龍城市叱吒風雲的時候,只怕我們還沒有出生呢。這些事情,我不想捲進來。”
“是麼,呵呵,不要緊。如果你不跟我合作,我保證你們出不去龍城市。你可知道龍寬知道了你的相貌,正在滿城通緝你們。這個靠小偷小摸倒賣人口起家的猥瑣小人,幹起這種追蹤暗殺的陰毒勾當來那還真的是得心應手!”
“攜泰山以超北斗,非不爲也,實不能也。我何德何能,能跟虎爺合作呢?”
“我看你可是明白人,如果你沒有那個能力,敢來龍城市,跟我在這裡跟我對峙?外地人,除了事成之後安全的把你們護送離開之外,我還能答應你一個條件,你看著辦吧。”
“好,既然老爺子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您說,你懷疑老幫主的死,有什麼道道?”
“我怎麼知道,我只是覺得他死的詭異罷了。在我安插在朱子文身邊的眼線告訴我,那個女人行動詭異,我想是她下了邪法害死了曹三爺,我想你幫我查出來到底是不是她乾的。”
“好吧,如你所願。”
“很好,我會指派給你幾個人,這些人是老爺子過去貼身的兄弟,他們的信息和行動完全聽從你的指揮,所以務必跟我查出來!好吧,你們可以走了。”
離開這棟豪宅的時候,我們身後多了五個人。
回到賓館,這五個人將我們旁邊房子的住戶全部趕走,然後自己住了進去。看著我那敢怒不敢言拿著行李走人的鄰居,覺得自己還真是對不起他們了。
“這你可沒料到吧,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以爲我們在左右龍城局勢,可是朋虎早就留意我們了。”我關上門,挪揄的對著一言不發的冷柯講。
“想不到啊,還真是想不到。這個地方真比恐怖谷還要恐怖!不過……”我看見冷柯擡起頭,他的表情讓我膽戰心驚“這樣的地方,太刺激。我都忍不住想大幹一場了!”
“怎麼幹?你是如何才能一邊追查到江城子的下落,同時還落實害死那我們連面都沒見過的人的兇手是誰呢?”
“這兩件事可以並作一處。就我所知,朋老爺子死的時間是三年前,相去已經久遠,所以常規的辦法已經無法追查了。可是我卻還有非常規的辦法。”
“你說,他的墓?”
“不,卻也是。不是他死後的墓,而是他生前的墓。”
“我怎麼糊塗了?”
“曹三爺命力驚人,以獨自一人的命格淹沒了整個龍城市的煞星。如此強大的命力,怎能被那怪病害死。《了凡四訓》有云,大惡之人鬼神都無法靠近。唯一可能用這種奇法害死他的先決條件便是削弱他的命力。”
“那該怎麼削弱?”
“剛纔跟我們一同回來的人,我從其中一個人那裡打聽到一個事兒。那就是當初斷指的曹三在離開到時候把手指帶走,可是回到居所的時候,那手指已經不見了。我讓他仔細回憶了一下,他說中途上曹三曾經下過一次車。
“他把斷指藏在那裡了?”
晚風冷冷的,天上的烏雲密佈,連月光都穿不透這座城市。
我和冷柯裹著厚厚的棉衣,身後跟著一個隨行的用人,找到了記憶中曹三下車的地方。
那是一條處在郊區的公路,在路的兩旁有著密密麻麻的綠化樹,地上滿是野草。在路邊向深處走走,便能看到一座怪石嶙峋的土山,那從草皮覆蓋不住的地方露出石頭和泥巴來,看起來有種窮山惡水的感覺。
“是太白星坐鎮山。曹三在這裡下車,再上車回家已經不見了手指。所以看得出來,他的手指就留在了這裡。”
“也是一種風水陣?曹三還懂得風水?”
“那誰知道。你看那!”
一根奇怪的木頭樁子深深的插在土裡,佇立在這氛圍詭異的黑夜。我們走近以後,那不舒服的感覺就密佈全身。
冷柯卻不避諱,也不知道是他感受不到不適還是在兀自強忍著。他伸出手摸了摸那木頭樁,然後吩咐後面跟隨的那人:“我給你打著手電,你在這木頭下面挖坑。要特別留意,這土裡藏著東西。”
那個人依言而行,小心翼翼的用我們開車從賓館帶來的那個俄製的工兵鏟,一點點的挖起土來。
我看著那個男人謹慎的樣子,不安感更加強烈。
在這種不靠著手電便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裡,我總是會被各種各樣的問題所困擾。尤其是在現在這樣讓人詭異不安的氛圍裡。
土坑越來越深,我的不安則越來越強烈。最後,那個動手挖坑的男人停下來了。
他回過頭,臉在手電筒燈光中扭曲成奇怪的陰影。
“你看看,這是什麼。”他對冷柯說。冷柯把手電筒交給我,自己湊上去彎下腰仔細的檢查起坑內的情況。
這燈光很亮,我看到坑裡一個白色的小東西亮著奇怪的光。
冷柯用手把那個白的東西拿起來,在我面前陳列一下後說:“這個,很明顯是一截骨頭,而且出自人的手指。缺席無疑這應該是曹三的手骨,也缺席無疑,他是被謀殺的。”
“謀殺是從哪看出來的,難道是從這……”我用腳尖踢了踢那小木頭樁子。冷柯不置可否的看我一眼,然後又把目光投向那片大山。
“這片山是白虎星形山,曹三當初正是借了這片風水之地的戾氣,把自己的血肉親信之物埋藏於此,以此鑄就自己的黑幫帝國。若不是因爲被破了風水,那曹三也不會因爲反噬而斃命了。”
“什麼反噬?你說曹三這死的是自作自受?”
“雖然大惡之人鬼神不近,可是還是在三界之內的血肉之軀,難以逃脫因果輪迴。自作自然是要自受。不過若不是他的風水被這木性風水牌泄了金剩之氣,也不會被反噬了。”
我猜測果然沒有錯,這小木牌正是說明有人在曹三的風水陣前動了手腳。所以冷柯在看到手指骨的時候才斷定他是被害死的。
不過朋虎他又是怎麼生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