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城沒有回答陸嚴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覺得呢?”
陸嚴沉吟道:“如果說這些事真是她弄出來的,倒也沒有不可能。只是你不是已經把她關在寢宮裡了?她竟然還有這種本事,手都伸到我上三界來了嗎?”
“恐怕她要的,從來都不止是下三界那麼簡單,否則她也不可能把我帶到混沌地帶,讓鬼邪之氣重塑我的魂魄了。”
“這倒也是。”陸嚴冷笑一聲:“而且從這幾件事來看,恐怕她的盟友已經不單單是那隻貓靈這麼簡單了。”
江楚城狀似不經意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又如何?”
陸嚴說:“你就不怕她把這酆都城給你端了?拱手讓給另外兩界的人?”
江楚城勾脣一笑:“那也得看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況且……”他頓了頓,“這位置我也不是那麼想坐。”
聽到這裡陸嚴終於忍不住道:“你現在到底能想起多少來了?看這樣子像是完全記起來了,可又……”
江楚城笑了笑:“記得與否不重要,只是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有些事都不會改變。”
陸嚴還想要說什麼,卻被江楚城堵了回去:“閒話就先說到這裡吧,我們該動身走了。正如你所言,荒涼之地不是她們兩個能久待的地方,去得玩了,只怕會再生變數。”
陸嚴微一頷首,而後瞧了江楚城一眼:“你也打算去?”
江楚城看向他:“爲何我不去?”
陸嚴輕哼一聲:“你就不怕你這前腳一走,後腳就有人在你背後放火?”
“讓他們來便是。”江楚城淡淡道,“這倒是省去了我不少功夫。”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在走之前江楚城還是讓我用白符變了一個和他長得一樣的人出來。我當即明白過來他這是要做什麼,於是忍不住提醒他,這白符幻化出來的人是有時間限制的,而且一旦我離得太遠,符紙就會失去效力。
對此江楚城卻是衝我一笑:“無妨,我自有辦法。”
說著他伸手點了點面前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全神貫注的看著他這一動作,不一會兒便瞧見那白符化作的他睜開了眼。那白符人的眼珠子先是轉了一圈,而後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嘴巴動了動:“翎兒。”
我:“……”
我頓時一臉驚奇的看向江楚城,就連一旁的陸嚴也有點吃驚,他說:“我還真是小瞧你了。”
江楚城一笑,不置可否。
說走就走。
江楚城離開酆都這件事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是連那兩個判官都不知道。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就是一個來回而已,又何必興師動衆。而且只要有那張白符在,就不會有人發現我們離開酆都這件事。
我總覺得這話說的有點太滿了,可是想一想,那人是他的話,也不覺得有什麼太滿之處。
而陸嚴對我也跟來的這種行爲十分的不滿,因爲他覺得有我在,只會拖了他們的後腿。
聽完之後我思考了一會兒,覺得陸嚴應該
還在爲剛纔那件事而心裡不痛快,畢竟他始終堅定不移的覺得他和溫禹之間的感應不比我和糖糕弱。
我走在江楚城身邊,看著陸嚴那十分不爽的背影,心裡想著,霸道總裁有時候也是挺幼稚的。
爲了不引起注意,從酆都出來的一路上,我們都刻意避開了那些鬼差。
我和陸嚴都不知道要怎麼去荒涼之地,只能一路埋頭跟著江楚城,但是到了後面的時候,陸嚴明顯加快了步子,竟是好幾次都走到了前面去,並且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陸嚴焦急,我也很焦急。
可是在找到荒涼之地之前,再焦急也是沒有用的。
我只希望糖糕能夠拿出平時跟我使壞的機智和聰明來,千萬不要被那些妖魔之物抓到纔好。
另外一個方面,我心裡還有一個疑惑。
那就是有些迫切的想知道她究竟是爲什麼突然長大了。
記得先前我帶著她在陽間靠抓鬼過日子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想過辦法,甚至偶爾我還會餵給她吃那些厲鬼的魂魄,但是這麼做好像一點用都沒有,她始終都是那個兩三歲的大小。
現在和我不過是分開了月餘,竟然就長了那麼高。
實在是讓我倍感驚奇。
一邊這麼想著,我一邊注意到從剛纔開始,縈繞在我們身邊的鬼氣就變得濃厚起來,並且這還不是突如其來的,就像是我們慢慢走入了一個鬼氣四溢的氣場之中。
原先那如同古城一樣的景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黑色樹海,而就在同時,我還發現腳下的路也變得比剛纔鬆軟了不少。
陸嚴的聲音在這時候響起來:“女人,你要是害怕的話就千萬不要低頭看。”
於是我就低頭看了一下。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我就又是一陣驚奇。
原來在我們走進這黑色樹海的時候,腳下踩著的路,就已經從陰間司的沙土變成一張張陰森可怖的人臉。
我默默的收回了視線,覺得陸嚴絕對是故意的,不過好在先前早有準備,所以這一下也沒有嚇到我。
不管怎麼說,我好歹也是一個陰陽師啊。
江楚城好笑的瞥了我一眼,等到陸嚴再次走到前面去的時候,他低聲和我說:“他的話你也信。”
我嘆了口氣:“怪我把他想的太良善了。”
江楚城又是一笑。
我看了一眼四周的樹木,那些樹的樹葉都是十分鋒利的,就叫樹下生出來的草也是如同根根細針。這讓我想起了十八層地獄中的鐵樹地獄,於是我問江楚城:“這裡是哪裡?十八層地獄嗎?”
江楚城說:“酆都邊界的樹海,穿過這裡,就是荒涼之地。”
我點點頭,想著馬上就能見到糖糕,不由得拉著他也是一起加快了腳步。
很快,四周的鬼氣漸漸消退了下去,隨之而來的是一股險些讓我溺亡的瘴氣,江楚城立時伸手點了點我的額頭,我這才感覺好了一些。陰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我清楚的聽見那風中
夾帶著的怨靈的哀嚎。
走在前面的陸嚴停下來,沉聲道:“我感覺到溫禹的氣息了。”
一邊說他一邊轉過頭,可是臉色卻是不怎麼好看。
我和江楚城還沒有開口,便聽他說道:“她好像有點不太好。”
我愣了愣。
過後才驚覺陸嚴語氣中的顫抖,一時間有點沒有反應過來。而且就在他剛纔說感覺到溫禹的時候,我也試著探了探糖糕,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她如何了?”江楚城問。
陸嚴的手慢慢攥了起來,慢慢的吐出了兩個字:“死氣。”
我腳步一頓,不可置信的看著陸嚴。
死氣……
一個人若是出現了死氣,那就說明她離死不遠了。
江楚城沒有說話,連陸嚴都沒有再往前走,我們的隊伍好像在突然之間停了下來。
不知道爲何,我莫名的覺得有些古怪。看看江楚城,又看看陸嚴,想了想,說道:“現在還沒有看見溫禹她人,一切都還不能夠下定論,咱、咱們還是快點走出這裡,到荒涼之地去看看。”
誰知道陸嚴聞言卻是冷哼一聲:“你知道在這個地方出現死氣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她再也不能活過來了!”
我第一次見到情緒這麼激動的陸嚴,忽然之間有點不知道說些什麼。
而沒等我開口,陸嚴又搖搖頭,喃喃道:“我不想去了,我不想看見她死的樣子……”
邊說陸嚴就邊開始往回走。
我趕忙拉住他:“陸嚴!你做什麼!”
“做什麼?我還能做什麼?我不去了,你沒有聽見嗎?”陸嚴一把甩開我的手,衝我大聲的吼道。
他這個樣子實在是太反常了。
簡直不像是他。
說完沒等我接話,他便大步流星的往來時路返回。
“陸嚴!陸嚴!”我扯著嗓子大叫,可是他都沒有要理睬我的意思。於是我趕忙對江楚城說道,“六哥,快,快去攔著他呀!他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
“攔著他?爲什麼要攔著他?溫禹死了,他不願意去見溫禹最後一面,這不是很正常嗎?”
江楚城目光直視前方,語氣平靜得讓我又是一愣。
我意識到有些不對勁,慢慢的放開了抓著江楚城的手,往後退了兩步,而後沉著臉問道:“你是誰?”
江楚城緩緩轉過頭來看我,狹長的眼裡滿是陌生的冰冷,就連臉上的表情,也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他嘴巴動了動,聲音低沉:“我是誰?你說我是誰?你懷了我的孩子,現在居然問我是誰?”
他一邊說一邊朝我靠近。
我神色一凜,等到他快要走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立刻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紅符:“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六煞皆退,萬鬼潛葬!急急如律令!”
幾道紅光從符紙上竄出,將我面前這個江楚城牢牢捆住,可是還沒等我有下一步的動作,他就忽然發力從那束縛之中掙脫,面目猙獰的朝我撲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