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又問了長嶼一些別的事,最開始聽他說他在地府總是聽見清寂和別人的談話時候,我就很奇怪了,到剛纔他說死後又“不小心”聽見了江楚城和清寂說他和我在一起只是鬼玉,我就有了一個猜想。
“長嶼,我覺得你當年會死,並不是六哥做的。”
我看著長嶼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但對於這件事,長嶼似乎還是深信不疑,因爲在之後的確是江楚城拿走了他的魂魄。不過這一次他和我說起來的時候,口氣還是十分溫和的,甚至反問我:“如果長嶼並非公子所殺,那麼公子是怎麼在長嶼死後,第一時間找到長嶼的?”
我說:“你應該知道,我的陰陽術有不少都是跟著他學的。六哥雖然不是陰陽師,但是卻是很有本事。以前我以爲他本來就是有這麼厲害,但是後來知道他的身份之後,才明白這應該是……”
我停頓了一下。
長嶼看著我:“應該是?”
我摸了摸鼻子:“應該是天賦吧。”
長嶼:“……”
“清寂一直在想方設法讓挑撥我們,之前我以爲他的目標只有我和的六哥,但是聽你說了這些之後,我突然想到他應該是想讓他衆叛親離。”邊說我邊收回手,而後揉了揉眉心,“我估計就連這一次你來找我,清寂也是知道的。包括你跟我說,清寂身上的傷恢復得很快一事。”
長嶼稍稍歪了一下頭,不解的看著我:“長嶼,有些不是很明白。”
他歪頭的樣子讓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過說沉著道:“因爲之前拍賣會那件事,陸判大人暴露了身份,雖然現在清寂還不知道陸判大人到底是誰,但是他一定已經明白過來,陸判大人在幫著江楚城。”
“清寂想要用假鬼玉引出江楚城,我估計那個時候,他應該是打算讓江楚城拿到那個假鬼玉。那個鬼玉雖然是假的,但是卻有打開鬼市的力量,如果當時江楚城是一個人進去的,那麼我估計,清寂的計劃一定是想在那邊殺了江楚城。當然單憑他一個人是不可能的,因爲清寂那個王八蛋肯定不是六哥的對手,但是如果清寂有你的幫助,就不一樣了。我說的對不對?”
長嶼灰色的眼睛裡閃過驚愕的神色,我笑了笑,知道自己猜對了。
“七百年前殺你的那個人是清寂,把你的魂魄帶走的人是六哥,但是後來在最後關頭,清寂又帶走了你。這一點我還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清寂用了七百年的時間來部署你……說的難聽一點,你和他的棋子沒什麼區別,只是他打不過你,也不敢隨便把你丟棄。”
頓了頓,我又託著下巴繼續說道:“清寂以爲已經將你洗腦成功了,但是他沒有想到,即便是過了七百年,長嶼也還是長嶼,在那個時候,他應該是想要讓你對付我吧?卻沒有想到你居然帶著我走了。”
說到這裡,我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如果說剛纔我只是在懷疑殺掉長嶼的那個人是清寂,那麼現在,我就已經很肯
定了。江楚城帶走清寂的魂魄,說不定也是被他的陷害,並且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的。
想著我看了長嶼一眼,就是不知道翠兒……又是個什麼情況。
清寂想用長嶼魂魄被燒這件事,來挑撥長嶼和江楚城,同時又讓我和長嶼心生間隙。這件事的前半部分他的確很成功,但是他應該沒有想到,我和長嶼之間不但沒有如他預想的這麼走,反而長嶼還在關鍵時候帶走了我。
清寂想要下三界,而只有鬼玉是完全不夠的。
因爲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根本不需要鬼玉就能號令下三界,那就是江楚城。
所以他要得到鬼玉,同時也要殺掉江楚城。
這幾百年前就布好的局,我光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可是還有一件事,如果當時長嶼把我帶走的那個時候,我聽信了他所有的話,以爲這些都是江楚城做的話,那麼就算長嶼和我之間沒有間隙,江楚城的最後一道底線也破了。
我想起了當時他緊張的樣子,其實當時我差點以爲他是在心虛。
但是現在想起來,他不過是在害怕連我都不相信他。
我深吸了一口氣,這種如同和死亡擦肩而過的感覺,差一點就讓我喜極而泣。
長嶼沉默的聽我說完這一切,終於也開始對自己死的這件事產生了懷疑,最後有些恨恨的說:“清寂殺了我,又救了我,竟然只是爲了現在的這麼一步,當真好心機。”
我湊過去揉揉他的頭:“你家公子不會怪罪你的。”
解開這個謎團之後,連日來我陰鬱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長嶼身上的傷因爲是符陣所致,所以我並不能把他完全恢復,只能勉強治好一個大概。他低頭沉默的看著我做這些,過了好久,才聲音沙啞的說:“小姐,對……”
在他開口之前,我打斷了他的話:“鄭蕓微呢?現在在哪裡?還和清寂在一起嗎?”
說起這個我也是十分的好奇,當時長嶼究竟爲什麼會和葉弛說,鄭蕓微是江楚城抓走的。
長嶼聽了我的問題之後,偏了偏頭,好一會兒才說:“……清寂告訴我的。”
我:“……”
我簡直哭笑不得。
不過我還是強忍住笑意,問道:“所以鄭蕓微你沒有帶著一起出來?”
長嶼點點頭:“長嶼無能,有那個陰陽師在那裡,我並不能把她救出來。現在鄭蕓微已經因爲身上極寒之氣的溢出陷入了沉睡,除非鬼玉融合,否則她是不會醒過來的。”
我有些詫異:“鬼玉融合之後,鄭蕓微不會死?”
長嶼神色有點複雜,他緩緩點了點頭:“小姐還記得七百年前嗎?紅箋死之前碰了小姐一下,將自己的極寒之氣渡到了小姐的體內,這才讓鬼玉有了復甦的跡象,在那之後因爲小姐的緣故,她得以下到地府。但是在那下面,清寂拿走了她體內的鬼玉。”
“我和鄭蕓微既然都是鬼玉的轉世,就
算她當時砰我的那一下,讓我體內的鬼玉變得更大,那也不會改變什麼啊。”
夜風在這時候吹進來,葉弛的窗戶上掛了風鈴,叮叮噹噹的響著。
我說完長嶼就搖了搖頭,低聲道:“小姐當時是把自己的靈力渡到紅箋體內了吧?”
我點點頭。
“之前洪倩和小姐接觸的那一下,讓自己體內的極寒之氣還有一小部分鬼玉到了小姐的體內,小姐的那靈力又恰好修補了她體內的那個鬼玉。而且……長嶼聽清寂說,女魃在將鬼玉一分爲二的時候,其實有一部分並不完全是鬼玉,她擔心鬼玉被別人找到,所以還加上了一部分自己的魂魄。”
“女魃魂魄純淨,加上本來就是守護鬼玉的,她的魂魄在紅箋體內,就能保證紅箋不死……”
長嶼的話突然讓我意識到了什麼,如果說女魃的魂魄能夠保證鬼玉被拿出來之後,紅箋也沒有灰飛煙滅的話,那是不是就是說,我也可以?
但這個說法很快就被長嶼否定了:“先不說小姐體內的鬼玉已經要完整了,就算沒有,這也是不可能的。因爲小姐的體內從一開始就沒有女魃的魂魄,是完完全全的鬼玉的轉世……”
我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我真的再也不想聽到這句其實我就是個珠子了……
好不容易燃起來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我不由得嘆了口氣。
就是不知道江楚城還會不會有辦法……
好想見他。
而就在我這麼想完的時候,長嶼的眼神陡然變得犀利起來,身後的走廊在這時候發出了一聲動靜。我朝長嶼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衝動,而後自己側著身子往身後看了看。
卻看見夙曄站在陰影裡。
他身上的月白色微微敞開,我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和他說:“不要耍帥,除了六哥,我對別的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夙曄:“……”
夙曄眼角抽搐的走過來,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看看我,又看看黑著臉的長嶼,十分欠揍的說:“這麼說,你是真的要死了?”
我還沒有開口,他又道:“要真是要死的話,你離弛兒遠一點。”
我託著下巴看他,不緊不慢的說:“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嘴巴這麼缺德呢?想一想當時那個看見我死而復生被嚇得臉色煞白,又哆哆嗦嗦的跑來找我問要怎麼把死人復生的你多麼可愛啊。”
夙曄:“……”
我現在正是心情的鬱結的時候,看見他吃癟,我覺得自己稍微好一點了,繼續不依不饒的說道:“其實你何必呢?一直對我這麼有敵意,之前我失憶的時候你要殺我,還差點把我殺死三次,我都沒有跟你計較,做人呢要大度,做鬼呢,也不要這麼小心眼,否則我還真說不準哪天真被你惹生氣了,見面就甩你幾張紅符,你說對吧?”
夙曄被我噎得說不出話,冷哼一聲,過了一會兒,他正要開口之時,房間裡突然起了一陣陰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