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往悄悄往他那邊挪動了一下,見他沒有發(fā)現(xiàn),於是又動了動。江楚城在這時候嘆了口氣:“恐怕還得麻煩你去相府一次?!?
算命先生挪動的身子停下來,擡頭驚恐的望向他:“還還還還去?”
“那珠子應該還在他那裡,然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沒有辦法隨意出入,只能麻煩你再去一次了?!?
他一邊說,一邊將玉牌還給了算命先生,刻意壓低的聲音在這時候倒是顯得有幾分溫和。
眼前的這一幕忽然讓我心中有了一個猜想:莫非那時候我會死,就是因爲這件事?江楚城誤以爲鬼玉在清寂手上,所以便哄騙我去相府之中替他尋找鬼玉,但是之後卻被清寂知曉,所以他才殺了我?
……但是這樣也說不通呀。
現(xiàn)在的清寂連神鬼一說都不相信,更別說是鬼玉了,估計他連這個東西是什麼都不知道。
我看著面前說話的兩個人,揉揉眉心,只好耐著性子繼續(xù)往下聽。
算命先生接過玉牌,下意識的咬了下嘴脣,神色猶豫:“……可是我已經(jīng)和他說過,過兩日就會離開金陵城了,這樣再去會不會不太好?”
“不會。”江楚城說,“三日之後,他還會遭遇一劫,到時候你再去救他一回,之後他必會再提出讓你去他府上小住,你只要不推辭便可?!?
算命先生啊了一聲,習慣性的用手揉揉鼻子,面露困惑:“我之前給小相爺算過卦象,他在這一年裡的確會災患不斷,所以我纔給了他那個護身符,雖然不是什麼特別厲害的東西,但是也可以暫時保他平安,按理說應當是不會再遇見鬼魅魍魎纔對,爲何……??!”說著說著算命先生突然大叫一聲,“刷”的一下站起來,手指著江楚城,話音微顫,“恩、恩公,莫非你?”
“莫非我怎樣?”
她話音剛落,江楚城便看向她,目光冰涼。
算命先生氣勢一下就弱了,吞吞吐吐道:“我、我的意思是,恩公你這麼厲害,該不會因爲一個生人,而特地將那些鬼物找來攔他路吧?”
“我還沒有那麼閒?!苯潜亲友e發(fā)出不屑的
哼氣聲,“那小相爺殺心太重,因他而死的人心頭都有怨氣,怨氣難消,他們再找回來也並不奇怪。再者說,卦象乃是人算,你們陽間有句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會有偏差也不足爲奇。”
“但是……”
算命先生還想說什麼,但卻被江楚城一個眼神堵了回去。
“哦?!?
她撓撓頭,只好重新坐下。
只是這一次她沒有坐到江楚城身邊,而是有意無意的和他拉開了一些距離。
江楚城眉頭微蹙,沉聲道:“你不信我?”
算命先生忙擺手:“沒有沒有,恩公的話我怎麼會不信……雖、雖然你是隻鬼,身份也不明,但是怎麼說都是救了我的命。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不會以怨報德的?!?
“那你可願再幫我一回?”
算命先生低著頭,十分糾結而又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他的問題,最後肩膀一鬆,有些泄氣的點了下頭:“……好吧?!?
“多謝。”
她搖搖頭,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過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樣,擡眼看向面前的鬼:“恩公,我會盡全力替你找那個珠子,可要是實在找不見,我就不會再去了?!?
算命先生是真的對清寂有陰影了。
聞言江楚城微一頷首:“自然。若是是這一次還能夠找到,我便不再勉強?!闭f完他嘆了口氣,“……希望能快些找到鬼玉?!?
再一次聽到這個詞,算命先生忍不住詢問:“你說的這個鬼玉究竟是什麼?是陰間的東西嗎?”
江楚城看了她一眼,喉結滾動了一下,卻沒有立刻開口。
月亮逐漸升高,皎潔的月色穿過屋頂?shù)穆┒绰郎狭私堑哪槪请p攝人心魄的紅瞳在這一刻顯得更加引人注目。
算命先生看的有些癡了,江楚城還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倒是率先擺了手:“算了算了,恩公你要是覺得不方便說,那、那就不要說了。天色不早,早、早點睡吧?!?
說完她便站起身,慢悠悠的踱回了破廟的角落裡。
那個只有厚厚的雜草鋪墊的地方,便
是她的牀。清寂讓霍刀給她送來的那箱銀子,被她埋在了破廟後面一處十分隱蔽的地方,她捨不得花,說是要等著離開金陵之後在路上用。
江楚城在火堆邊坐著,他眼裡有火光,但他的視線卻時不時落在那頭已經(jīng)背對著他睡下的算命先生身上。
過了很久,我聽見了他那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三天後,算命先生再次進了城。
她手裡有清寂的玉牌,城防的人不敢攔她。
來之前江楚城告訴她今夜天黑之時,清寂會前往城中新開的畫舫,但是在路上他便會被惡鬼攔路,算命先生只要在這時候前去搭救便可。
算命先生沒有問江楚城爲什麼會知道這麼多,事實上按照那個人的脾氣,就算她問了,他也不會多說什麼。
我知道江楚城有很多地方都對算命先生說謊了,也知道現(xiàn)在的他對算命先生,也就是千年前的我連一星半點的感情都沒有,但即便如此,看見這些,我也還是覺著有些不太好受。
算命先生在進城之後並沒有立刻去相府,而是去城中的裁縫店重新弄了身乾淨利落的衣服,之後又在城裡逛了逛,直到夜幕降臨,方纔緊趕慢趕的往相府的方向趕去。
“我的兒啊……這才一天,怎麼你就丟下娘走了啊……”
去的路上算命先生被一陣哭聲吸引,忍不住停下腳朝哭聲來的方向打望。
卻見路邊一大戶人家府門外竟然掛起了白色的靈幡,她掐著手指算了算,一股陰風在這時自敞開的門裡吹出,再擡頭時,算命先生便瞧見一身著藍袍的男子直直的立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這人剛死就回魂,想必怨氣不小。
算命先生唸了句咒,不敢再有片刻停留,趕緊加快了腳步。
因爲這麼一耽擱,她到相府的時候清寂已經(jīng)離開了。算命先生暗道不好,擡頭望見頭頂?shù)脑铝岭[隱有了要被遮住的勢頭,問了侍衛(wèi)清寂離開的方向,埋著頭一路小跑追上去。
然而在半路上她忽然哎呀一聲:“我想起來了!剛纔死掉的那個人,可不就是之前掀我攤子的那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