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和我不同，在這幻境之中看她久了，我慢慢的發現她的善惡觀念其實很弱。好像在她的世界裡，只要是生人，那都是可以幫的。她總是說著自己是算命先生，不管世人做了什麼窮兇極惡的事，那都和她沒有關係，她要做的就是將那些被厲鬼惡魂纏上的人，從痛苦之中解救出來。
這麼想想，她會告訴清寂陰陽夾縫的位置，也不見得有多奇怪了。
心頭的震愕慢慢平復下去，我望了一圈黑乎乎的四周，沉聲道：“那就讓我看看吧，千年前的我，究竟是如何把這能夠讓死人長久的徘徊在世間的方法，告訴你的?！?
“呵呵?！?
耳邊傳來清寂的輕笑，那團紫光在這一刻猛然大盛，我條件發射的用手臂擋住了眼睛，再睜開時候，便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場“大電影”當中。
屋子裡很黑，透過窗戶的縫隙能夠看見外面已經黑下來的天。窗外似乎還下著雨，雨水滴滴答答的落下，我在屋子裡轉了一圈之後，終於看見了昏睡在角落裡的算命先生。
這是怎麼了？
我微蹙著眉頭走過去，卻見到算命先生的衣服上有好多處被撕爛的痕跡，更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開始冒出了黑氣。
我一愣，是被惡鬼抓傷的？
會是誰？
在千年後的清寂出現之前，我看見的最後一幕是江楚城和清寂，難道說是江楚城抓傷了她？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我否定了。
不會的，雖然現在的江楚城還沒有愛上算命先生，但是兩個人怎麼說也是相識一場，而且他也沒有理由對算命先生下手。
還是說，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別的事？
“吱……”
就在我這麼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夜風夾帶著雨水吹進來，我轉過身，便見清寂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
他的視線在算命先生身上掃了一圈，也不知是有所感應，還是身上的傷口疼，算命先生竟是在這時候皺了皺眉，不多時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清寂的脣
角又繃緊了一些，他三兩步走到算命先生跟前，冷聲道：“醒了？”
“……”算命先生身子動了動，有些費力的擡眼看他，“小相爺?！?
她的聲音沙啞，不過是三個字，就已經說得十分費力。
清寂沒有說話，片刻之後他蹲下了身。
窗外掛著不算明亮的燈籠，那些火光在清寂的眼裡閃現，但他滿眼都是算命先生的倒影。
“那隻鬼已經被超度，先生如今可還打算要走？”
“超度？”
算命先生眼裡一片驚愕，連帶著語氣也上升了幾個調，“你、你們做了什麼？”
她這個關懷的樣子險些激怒面前的人，但很快他鎮定下來，脣角勾起殘忍的弧度，語氣冰涼：“做了什麼？先生覺得，一隻惡鬼在一羣道士面前，還能做什麼？”
我眉頭皺得緊了些，走兩步繞到另一側，想讓自己能夠更好的看見清寂的表情。
“你身爲平定陰陽之人，卻和一隻惡鬼爲伍，想要謀取生人性命，若不是我及時替你懸崖勒馬，先生可知，你將會有如何下場？”
“……”
被問的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等到窗外的雨聲漸漸小下去，我方纔聽見她那嘶啞又無力的聲音：“我沒有同他爲伍?！?
她一邊說，一邊輕輕闔上了眼，輕聲呢喃：“不過是因爲他救了我一命?！?
“所以你便同他一起來欺騙我？”
清寂猛然伸手扼住了她的下巴，陰柔的臉上現出猙獰的表情，“這些年我待先生如何，先生竟如此對我，倘若是在之前，先生此刻怕是早就魂飛魄散了！”
“那些道士都不是恩公的對手纔是，你們是如何做到的？”
這樣威脅的口吻在之前不知道有了多少次，算命先生已經沒有了懼怕，只是一遍遍的問著江楚城的消息。
這個時候的清寂到底不如千年之後，幾次爭執之後，縱然是再惱火，他最終還是鬆了口。
“先生不會當真以爲，我只會帶著那麼些人去尋那惡鬼吧？還
是說，先生覺得自己在我相府這麼些年，出去做了什麼，又見了什麼人，我都是一無所知？”他的脣角浮現出輕蔑的笑，口氣越發森寒，“那鬼物著實是厲害，我手下這麼多道士都沒能夠讓他現行。今日若不是尾隨先生而來，怕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他一面?！?
說到最後，他不知爲何嘆了口氣，扼在算命先生下巴的那隻手也鬆了些。
“那鬼物體內戾氣暴漲，若不是我留了一手，怕是先生此刻早已命喪黃泉?！?
戾氣……暴漲？
我疑惑的看向清寂，那張陰鬱的臉此刻柔和了不少。
算命先生的表情也有些動容，她目光閃了閃：“那之後我昏過去了，發生了什麼？”
“先生這般聰慧，發生了什麼，難道猜不到嗎？”
“猜不到。”她說，“還請小相爺告訴我。”
清寂在這時候站了起來，他一手伸著，那動作看上去像是要將算命先生拉起來，但最後他還是把手收了回去。
他慢慢將十指合攏，半晌都沒有再說話。
屋外雨聲滴答，算命先生吃力的仰頭看他。兩人視線交匯的那刻，清寂道：“他救你一命，又險些傷你性命，如今你不再欠他……”他頓了頓，“鬼氣入體，先生當比我更清楚其中厲害，離開金陵城的事日後再說吧?！?
他這話說的很是客氣，但是也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
雖然我沒有見到當時發生的事，但多少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來。就當江楚城應當是中了那幫道士的計，在“不受控”的情況下將算命先生打傷，清寂最後的目的也不過是將算命先生留下來。
現在江楚城不知道去了哪裡，他又怎麼會在這時候放走算命先生？
我能想到，算命先生自然也能想到。清寂話音剛落，她便忽而一笑：“小相爺這是不打算放我走了？”
“先生覺得什麼，便是什麼?！鼻寮艣]有再和她多說，說完這話之後，便轉身朝門口走去。
“照顧好先生，若是有半分差池，小心你們的狗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