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動作讓我再次注意到他袖子上的破損,寬大的紅袖上多了幾道劃痕,我不由得問道:“你衣服怎麼破了這麼多?”
江楚城瞇起眼睛,表情瞬間冷了下去,“沒什麼,碰上只耗子。行了,睡覺。”
說完還沒等我回神,就一個打橫將我從沙發上抱進來向臥室走去。鼻息間全是他冷冽的氣息,可怕的是我現在竟然已經逐漸習慣了。
“放我下來!江楚城!”
“好啊。”話音剛落,我就被江楚城摔到牀上,緊接著他也跟著上了牀。
“你你你幹什麼!”我急忙退到牀的另一邊,兩手警惕的環在胸前,朝他吼道。
“不幹什麼……”江楚城的語氣懶洋洋的,隨即一揮手,所有房間的燈在一瞬間都熄滅了,臥室裡只剩下街旁路燈投射進來的微弱光線。他頓了頓,又接著道:“睡覺。”
他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已經來到了我身邊,下一秒,我就感覺到他那條冰冷的手臂從身後環過來,一個用力將我重新放在了牀的正中央。
“唔!”
他的臉離我不過咫尺,只要我稍稍擡頭就能碰到他的鼻尖。
“你要做什麼!”
我明顯看見他扯了扯嘴角,顯然我這個樣子又取悅了他。但是他這次什麼都沒有做,很快從我身上下去,躺在一邊,又從後面把我用入懷中。下巴抵在我的頸窩處,我立刻反手想要用胳膊抵開他,但是卻被他更快的用另一手抓住。
他朝我的耳背吹了口氣,又重複了一次之前的話:“睡覺。”
“你這樣子讓我怎麼睡!”我在他懷裡扭起來,想要掙脫出去。
江楚城有些不高興了,沉聲道:“你再動看看?”
像是在威脅我一樣,他一邊說一邊把手從我的衣襬裡伸進來。我想起之前他對我做的事,嚇得大叫:“我不動了!你不要亂來!”
江楚城收緊了胳膊,冷哼一聲:“睡覺!”
我趕緊閉上了眼。
過了好一會兒,江楚城終於把那隻手伸了出去,攬著我又往他懷裡帶了帶。
“睡吧……”他的聲音低低的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沙啞,又像是溫柔到了極點,“我不會做什麼的。”
大概是這兩天受了不小的驚嚇,很快我便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
第二天又是個大晴天,陽光從懶洋洋的鋪進來,落了一地金黃。
醒來的時候江楚城已經不見了,只有他昨晚睡過的地方還留有一個淺淺的凹陷,讓我不得不承認我昨晚和一個男人睡了。
我半坐在牀上,兩手捂著臉,覺得這一切真是荒唐至極,我竟然和一隻鬼共處一室,還讓他上了我的牀。
今天我上小夜班,晚上六點接班。而一直到我離開公寓都沒有看見江楚城。
出門前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把銅錢放在了家裡。
一進醫院大門,我就覺得有些不一樣。門診大廳裡稀稀拉拉的還站著幾個排隊繳費的人,我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六點了,這要在平時早
就沒人了,今天這是怎麼了?
等待電梯的時候我注意到一個打扮有些奇怪的人,他穿著一身青色的長袍,像是三、四十年代時候穿的衣服,兩手背在身後搖頭晃腦的不知道在唱些什麼。
我在心裡說了聲奇怪,或許是巧合,他在這時轉頭看向了我。我這纔看清他的樣子,長得倒是很好看,也很年輕,應該和我差不多。
他朝我笑了笑,接著便從電梯前離開了。
“這人真奇怪。”我看著他的背影小聲嘟囔了句。
進了科室,小薇正埋首在護士站寫記錄。我從更衣室換了衣服出來,拍拍她的肩膀,問道:“今天很多人看病嗎?剛纔我看下面還有繳費的。”
小薇嘆了口氣,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哎,你不知道,剛下的通知,說以後有病的都得先來我們這看,咱們治不了才能往上級醫院送。”
我咦了一聲,“這個通知不是很久之前就下達過嗎?”
“是啊……”小薇把寫好的病例牌放在一邊,又從旁邊堆起來的病例抽了一本出來,“之前壓根就沒執行,不知道上面怎麼回事,這兩天突然就執行了,估計是效益問題吧。昨天還好,人還少點,今天一上午就收了七個病人!七個!你知道下午收了多少嗎?”
小薇越說越激動,最後還翻著白眼,朝我比了個數字。
“反正晚上你有得忙了。”
最後她下了個結論。
“哎,對了……”還沒等我接上話,她又迅速轉移了話題。她看著我,又望了望四周,壓低了聲音道:“你最近沒事了吧?還有再遇見那些事嗎?”
她一提這事兒,我瞬間就苦了臉。
小薇偏著頭一臉關切的看著我,我張張嘴,最後還是把話咽回了肚子裡。
“沒事,可能真的是最近陽火太弱,抽空去拜拜佛吧。”
“對對對對,我那天去廟裡給你求了個符……”小薇說著就放下筆朝更衣室走去,沒一會兒又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個疊成三角形的符紙,外面用紅線圍了兩圈。
“給……”小薇把符紙遞給我,“找大師求的,很靈的。”
我看著手裡的東西頓時哭笑不得,上次我在家裡可不就是貼了一屋子這樣的符紙,但是江楚城壓根就不怕這東西,一點用都沒有。
“謝謝。”我把符紙放進包裡,低聲和小薇道謝。
小薇揮揮手:“哎不用謝啦,對了,我和你說……”小薇忽然壓低了聲音湊近我,“這兩天你沒上班不知道,死了好幾個人,都是在夜裡死的。”
我一愣:“不、不會吧?最近收的都是這種病人嗎?”
“不是,都是看起來好好的,但是晚上就不行了。我記得孫哲當時也是這樣,哎,總之你晚上自己小心點。”
她說到孫哲,我頓時打了個寒顫,心裡跟打翻了五味壇一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病房裡也逐漸變得安靜。除了幾個湊在一起打撲克的家屬之外,其他人都回了病房。
我埋首的護士站寫著記錄,懸掛在走廊上方
的電子鐘跳到九點,旁邊的呼叫器忽然響了起來。我拿起話筒:“喂?47牀怎麼了?”
“針水沒了。”
“好的,麻煩你等一下,我馬上就來。”
我掛了呼叫器走進治療室,正在翻看7牀的輸液單,呼叫器又響了起來,仍然是47牀。
我無奈的走出去再次拿起了話筒,“麻煩你稍等一下針水馬上就……”
“針水沒了。”
那邊又重複了一次剛纔的話。
“好的,我知道了,已經在給你配下面的藥了,麻煩你再等一下。”
掛了呼叫器我又一次轉身走進治療室,用最快的速度配好的針水,放在治療盤裡給47牀送去。
科室裡一共有兩條走廊,形成一個九十度的直角,護士站在最中間,而47牀在靠右的那一側。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右邊走廊的燈似乎有點接觸不良,一個晚上都閃個不停,這讓我有些忌諱。自從遇見江楚城之後,我對燈光和溫度都變得比以前敏感許多。
47牀在走廊的末端,走到中間的時候呼叫器再次響了起來。我擡頭看了眼電子鐘,奇怪的是那上面並沒有顯示究竟是幾牀在呼叫我,只是一片空白。我有些疑惑,在原地停頓了一秒之後,加快了腳步走向47牀。
47牀和48牀都在24號病房,當我端著治療盤來到門口時,發現病房的門是關上的。
我敲了敲門,“47牀,換藥了。”
沒有人回答我。
我騰出一隻手去開門,然而門似乎被人從裡面上了鎖,怎麼擰都擰不開。我踮著腳往裡看,卻發現門上的玻璃被人用黑布擋住了,什麼也看不見。
“喂,開開門呀,換針水了。”
我這樣喊了好幾聲,考慮到有人已經睡著了,所以我聲音不是很大,但還是有人被我吵醒了,是對面42牀的病人。姓徐,是一個老大爺,人很和藹,他拄著柺杖從房間裡走出來,說道:“林護士,你在敲什麼呀?”
我轉過頭擡了擡手裡的治療盤,無奈的說:“給47牀送針水,他一直不開門。”
“47牀?”他重複了一遍我的話。
“是呀,剛纔一直催我現在又不開門,不知道在裡面做什麼。”說著我又拍了拍門,“47牀快開門呀,換針水了。”
“哎,我記錯了嗎?”徐大爺嘟囔著小聲說,“我記得47牀沒有人呀。”
“啪嗒!”
我端著治療盤的手驟然一鬆,玻璃制的藥瓶瞬間倒在盤子裡,從這頭滾到那頭。我回頭看了看徐大爺,他又拄著柺杖蹣跚著回了病房,房門關上的聲音讓我心臟猛地一縮。我沒有猶豫,立刻回到護士站打開入住信息,急切的尋找著47牀。
而就在這時,呼叫器再一次響了起來。
我盯著不停閃爍的紅燈遲疑了幾秒,還是摁下了接聽鍵。
“喂?”
“針水沒了。”
又是47牀。
我的心跳逐漸加快,因爲我還沒有找到關於47牀的入住信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