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問出聲來。
清寂聞言,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卻沒有說話,倒是江楚城淡淡道:“不是說想見我?現(xiàn)在見到了,你也可以回去了吧。”
他話音剛落,清寂就誒了一聲:“何必這麼著急呢?阮阮這一路走來,受了多少苦你又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就這樣讓她回去了,你捨得,我可捨不得。”
他說話的語氣讓我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江楚城也斜睨了他一眼,面上依舊是那副淡然的樣子:“你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清寂呵呵一笑,“就是想讓阮阮歇歇腳。”
他一邊說一邊曲起一根手指叩著手邊的杯子,看看我,又看看江楚城,不知道在打著什麼主意。
“沒什麼好歇的,”江楚城的聲音有些冷,連帶著看我的目光也沾染上一絲寒氣,“看完了就趕緊回去,礙手礙腳的樣子,看著就煩。”
我心裡忽然一痛,頓時有些手腳無措,我……我給他添麻煩了嗎?
我下意識的咬著脣,不明白他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變了臉。動了動嘴巴,好幾次張開嘴,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
“可是我們說好……要一起回去的……”
半晌,我才囁嚅著說出了這麼幾個字。但江楚城並沒有爲之動容,冷峻的臉上反而有厭惡的神色一閃而過,那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冷笑道:“誰和你說好了?難道不都是你一直在說,你仔細想想,我可有答應(yīng)過你?”
我渾身一震,江楚城的眼裡的冷漠深深刺痛了我,腦子裡突然一片空白,我怔怔的看著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駁。
是這樣嗎?
我還想要說什麼,卻再次被他打斷,他加重了語氣,眼裡的厭惡似乎也更深了:“你還不明白嗎?我根本不想看見你,現(xiàn)在你就順著來時的路返回去,不要再到這裡來。不要……再讓我見到你。”
他最後幾個字說的特別重,就像是刻意在強調(diào)一樣。
我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胸口某個地方好疼好疼,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這一瞬間跟著碎掉了。
“你以爲我想嗎……”
過了很久,我喃喃的開口,不自覺的帶上了一抹哭腔,“你以爲我想到這裡來嗎?要不是因爲你,我怎麼會遇見夙曄,怎麼會被他打的要死不活,還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地方?”
眼裡有淚光在閃爍,那一瞬間,我好像看見江楚城眼裡一痛,可是一眨眼眼裡的溫度又低至冰點:“我剛纔就和你說過,你可以回去……”
“哎,真是狠心。”在一旁聽了許久的清寂,終於幽幽的打斷了他的話,“雖說是我讓人把她帶來的,但是人家好歹也是爲了見你,再怎麼你也不用這麼說吧?這麼狠心,小姑娘可是會哭的哦。”
江楚城一隻眼睛瞇了瞇,看了看清寂,又掃了我一眼,森然道:“那和我有什麼關(guān)係?”
清寂嘖嘖感嘆:“還以爲你有多癡情,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自己。那好吧,既然這樣我也不留了,阮阮,那我就給你指條明路吧。”
清寂說完,
手一揮,就見那鎖魂臺的霧氣消散了些,隱隱露出裡面六根成人手臂粗的鐵鏈。我一愣,在山下的我好像也看見了這幾根鐵鏈。
隨後我瞇起眼睛,發(fā)現(xiàn)鐵鏈穩(wěn)穩(wěn)的固定在半人高的臺子上,並且分別朝向六個不同的方向,而且還在輕微晃動著。我不禁有些疑惑,感覺那鐵鏈好像是捆著什麼東西一樣。
“看見那幾根鐵鏈了嗎?你只要走過去斬斷它們,然後繞著臺子走三圈再回來,順著原路返回便可以回去了。”
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但那樣子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在騙我。
我吸了吸鼻子,眼睛裡還很酸澀,那頭江楚城已經(jīng)扭過頭不再看我。大概是賭氣,我便將信將疑的問道:“就這麼簡單?這樣我就能回到陽間去?”
“當然。”清寂點點頭,說著朝江楚城擡了擡下巴,“不信,你問問他。”
我轉(zhuǎn)頭看向江楚城,他仍舊沒有看我,而是將一隻手放在膝上,輕輕的嗯了一聲。
我耳朵動了動,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手動的時候,我好像再一次聽見了有鎖鏈叮噹作響的聲音。
“……”我嚥了口唾沫,側(cè)著身子看了一眼半晌才道,“可是那鏈子,我要怎麼才能弄碎?”
那麼粗,就算是削鐵如泥的刀恐怕也要砍上一陣吧。
但清寂卻是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了指我還緊握著的拳頭,慢慢道:“用你手裡的那枚銅錢便可以。”
銅錢?
聞言我攤開手掌,忽然發(fā)現(xiàn)銅錢上的裂痕好像更深了,給我一種它馬上就要碎裂開的感覺。我扭頭看了看那鎖魂臺上的鐵鏈,心中狐疑,用這個,真能斬斷那幾根鐵鏈?他不會是唬我的吧?
“那蕭寒呢?我要是回去了,蕭寒怎麼辦?”我追問道。
清寂扯著嘴角笑了一下,“自然是……和你一起回去了。”
冷風(fēng)從鎖魂臺的方向吹來,輕輕的撩起我的頭髮,我腳往那邊動了動,餘光卻看見江楚城緊握的手。
他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承受什麼極大的痛苦一樣,可他的面上仍舊是那副風(fēng)淡雲(yún)輕的樣子。大概是察覺到我的視線,他有些不耐煩的嘖了一聲。
我黯然的收回視線,心一橫,便朝鎖魂臺走去。
轉(zhuǎn)身的那一刻,我沒有漏掉清寂脣邊浮起的那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我走的很慢,腳步幾乎是在石子路上拖著走的。江楚城的樣子實在太怪異了,他就像是在隱瞞著什麼一樣,而且剛纔那鐵鏈的聲音,我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果然。
沒走幾步我就感覺自己腳下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我的腳往前勾了勾,那頭立馬傳來江楚城的微不可聞的悶哼聲。
因爲我的身子是背對著清寂的,所以這個小動作他應(yīng)該沒有發(fā)現(xiàn)。我面上一沉,在心裡慶幸自己的謹慎,沒有莽撞的把銅錢砸在鐵鏈上。
這鐵鏈,的確是鎖著人的。而那個人正是江楚城。
看來夙曄說的沒有錯,清寂已經(jīng)把江楚城送上了鎖魂臺,只是不知道他又和清寂發(fā)生了什麼,纔會變成這個樣子。
只是……
我悄悄的看了眼四
周,腳下的動作沒有停,我要怎麼樣才能把江楚城身上的鎖鏈解開呢?
而就在我疑惑的時候,腦子裡忽地響起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把你的血滴在鐵鏈上!”
我一愣,這是誰?
很快,那個聲音回答道:“你先不要管我是誰,快一點,再等一會兒寒冰鏈就要把他所有的力量都吸走了,到那時候就來不及了!”
聞言我立刻焦急起來,趕忙在心裡問道:“只要把血滴在鐵鏈上可以了嗎?”
“對!你現(xiàn)在走到鎖魂臺上,用銅錢割開手掌。銅錢本身聯(lián)繫著你和他,加上他之前還把自己的魂魄分給了你,這麼簡單的事,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也只有你纔可以做到!”
我擡起的腳步在這時候收了回來,被她的話震驚了:“他把自己的魂魄分給我?”
她說了聲糟糕,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然後又立馬提高了聲音:“快一點呀!沒有時間了!紅月要是完全升起來,你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呀!”
我渾身一震,下意識的扭頭,果然看見有一彎詭異的紅月緩緩升上來。我皺起眉,還沒來得及思考,身後又傳來清寂的催促聲:“阮阮,怎麼不動了?不想回去了嗎?”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的動作,把前進的速度放的更慢,然後又在心裡問道:“我要是斬斷了鐵鏈會怎麼樣?是不是和他說的,能夠回到陽間?”
那個聲音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低低說道:“……是。這鎖魂臺上的鐵鏈是幽暗城裡所有的怨氣所在,你要是斬斷了這鐵鏈,就是斬斷了這裡的怨氣。怨氣消失,就不會再有東西擋著你,你只要照著原路下山,就能回到最初的地方。可是……”
“可是?”
“可是那樣做的話,他就要死了。”
我不由得大驚:“江楚城?爲什麼?”
說話的人又沉默了好久,再次開口時竟然有些哽咽:“因爲他是爲了你才甘願被鎖在這寒冰鏈上的!鎖鏈上的怨氣雖然在吸食他的力量,但同時也在支撐著他,一旦你斬斷鎖鏈,就是斬斷了他最後的命呀!清寂……清寂等的就是他死掉的這一刻……”
我怔愣得說不出話,左手突然抖得很厲害,爲了不讓清寂看出端倪,我立刻用右手摁在左手上。
“可……如果斬斷鐵鏈,他,他會死的話,爲什麼剛纔清寂說讓我斬斷鐵鏈的時候,他什麼都沒有說?還點頭了?還有鬼玉,那又是怎麼一回事?”
“因爲……”那聲音忽地變得很淒涼,“那都是爲了你呀。自從你被夙曄強制離魂之後,不止是你元氣受損,就連魂魄也有所缺失。他爲了救你,不顧自己魂魄尚未復(fù)原,硬是將自己的一魄與你融合了,所以你纔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現(xiàn)在他的魂魄和你的已經(jīng)融合了,只要你斬斷這寒冰鏈,從此就和他再也沒有瓜葛,你會回到陽間去,從此不再受苦,而他也會灰飛煙滅……”
“鬼玉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你和那個叫蕭寒好像擁有能讓鬼玉融合的力量,清寂想要把爹……把冥子大人變成自己的傀儡,纔會用寒冰鏈拴住他。”
我瞳孔一縮,把江楚城變成自己的傀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