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嚴?你怎麼在這裡?”
我驚訝的看著他。
我想到剛纔楊天說的那番話,覺得陸嚴此刻出現應該沒有那麼簡單。自從我帶著江楚城離開陰間之後,我已經差不多有四年沒有見過陸嚴了。雖說他的生死簿一直放在我的身上,也說了我有事可以通過生死簿找他,但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幾乎都沒有遇見什麼太難過去的事,所以生死簿也一直放著沒有再翻過。
但是陸嚴卻沒有回答我,瞥了我一眼之後便轉身就走。我急急忙忙的跟上去,和他一路走回了雜貨店,還沒有來得及坐下,便聽他問:“他醒了嗎?”
我啊了一聲,一時間有點沒有反應過來:“誰?”
“炎夜。”他頓了頓,“江楚城?!?
我一臉茫然,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麼之後差一點把剛拿出來的捉鬼瓶子丟出去。
“你你你你你,你開玩笑吧?你不是說他至少還要一百年纔會醒過來嗎?這、這才過了十年不到,他怎麼可能會醒過來,你你你你,你是不是……”我哆哆嗦嗦的說話都變得不利索,好一會兒才說,“你、你忽悠我吧?”
陸嚴坐在我面前,慢條斯理的倒了杯水給自己,喝了一口,淡淡道:“我之前是那麼和你說的嗎?我忘了?!?
我:“……”
我簡直要哭了。
“你身爲一個陸判!說話怎麼不負責?。 ?
陸嚴擡眼看我:“我不過是說我忘了而已,瞎激動什麼?!?
我覺得我要被他氣出心臟病來了,過了一會兒問:“那你剛纔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俊?
陸嚴說:“字面上的意思?!?
說完他又喝了口水,而後站起來,問我:“他人呢?”
我手指顫抖的指了指裡面的那個小房間:“在、在裡面?!?
陸嚴嗯了一聲,擡步便走了進去。
可憐我忙活了這麼大半天,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現在這顆心還被他搞得七上八下的。
陸嚴站在門口盯著我擺在裡面的靈壇看了一會兒,等我走到他旁邊之後,忽然聽見他意味不明的哼笑一聲。這一聲笑的我又是一驚,問他:“怎怎怎怎麼了?”
陸嚴斜睨著我:“……你還能好好說話嗎?”
我看著他,有些艱難的說:“恐怕不行,畢畢畢畢畢畢竟我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陸嚴:“……”
糖糕這時候從樓上跑下來,看見陸嚴之後立刻變得規規矩矩:“陸陸陸陸陸判大人?!?
陸嚴:“……”
那一瞬間,我好像看見陸嚴額頭上的青筋爆了一下,他有點忍無可忍的說:“好好說話?!?
我和糖糕對視一眼,而後我嚥了口唾沫,問他:“你剛纔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還有剛纔我遇見你之前,碰見了一隻鬼,他說他是鬼母派來的,你……你今天是不是因爲這個纔會來找我?”
我終於一口氣把話說完了,陸嚴轉身走出小屋子,又重新在剛纔的凳子上坐下。
我有些忐忑的走過去,那種心情就像是考完試之後等著老師念成績一樣,有點害怕又有點期待的看著他。
“是……”好半晌,陸嚴才微一頷首,“我的確是因爲這個事過來的,本來以爲他應該至少應該能夠恢復兩個魂魄了,沒想到竟然只有一魂三魄?!?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根本不用等上一百年他就會醒過來?”我抱著糖糕的手一緊再緊,換做以前糖糕早就叫出聲來了,但這次她也只是沉默的摸了摸我的頭。
陸嚴看了我一眼,沉聲道:“確切的說應該是不用等上一百年,他就能恢復意識,但是現在他還是那個樣子,恐怕有點不好辦?!彼D了頓,又繼續說道,“正如你所說,鬼母的封印已經解開了,她可能隨時都會來找你的麻煩,而只有炎夜能夠把她再次封印起來。”
我忽然覺得兩腿有些發軟,如果不是身後有張桌子,我恐怕真的會一屁股坐下去。
陸嚴後面的話我都沒有怎麼聽進去,滿腦子都是他的那句“不用等上一百年”。
“娘,娘……”糖糕推了推我,我終於回過神來,看向陸嚴:“鬼母爲什麼要來找我的麻煩?”
陸嚴說:“一千多年以前的事了,現在沒有時間和你解釋這樣,你好好想想,最近有沒有遇見什麼不尋常的事?”
我想說我每天都在遇見不尋常的事啊,剛剛遇見他之前我還擺平了一件不尋常的事。
但是這話我不敢說,我覺得我說話陸嚴可能就會用他的眼刀殺死我。
於是我認真的想了想,忽然記起了這段時間一直莫名出現在我雜貨店門口的盛滿了飯的陶瓷碗,當即把這事告訴了陸嚴。果然陸嚴在聽了之後,臉色又沉了沉,他說:“是鬼母,你剛纔說的那隻鬼,應該只是她派來探你的。”
我張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陸嚴便繼續道:“你不能再待在這裡了,收拾東西趕緊走?!?
“現在?”我怔愣的看著他。
“嗯……”陸嚴的目光掃過來,“現在?!?
“可是……”
“楚翎?!蔽疫€想要說什麼,卻被陸嚴打斷了,他神色凜厲的看著我,眉宇間盡是深,“炎夜現在還沒有醒過來,我能做的也只有暫時替你攔住鬼母,剩下的還是要靠你自己。鬼母和清寂不同,清寂或許對你還會有幾分仁慈,但是你一旦落入鬼母的手中,就只有死路一條,那樣炎夜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聞言我趕緊點點頭,不再多問,可就在這時,糖糕突然小聲的說:“其實,爹已經醒過來了。”
我和陸嚴同時一怔。
陸嚴皺起眉:“此事非同小可,慕翎你可不要開玩笑。”
糖糕看了我一眼,扭了扭身子,然後從我懷裡跳下來,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對我和陸嚴說:“真的,爹真的已經醒過來了,我、我親眼見過他?!?
我蹲下身,抓著她的肩膀,咬牙道:“糖糕,你說的是真的嗎?”
糖糕點點頭,想了想,說:“娘你還記得幾
天前,你明明是睡在椅子上,醒來的時候卻是在牀上那件事嗎?”
我閉上眼,感覺自己的身子都在顫抖。
“其實是爹把你抱上去的,當時我正好看見了,還、還以爲是自己看錯了。但是爹後來和我說了話,讓我不要告訴你這件事,因爲他現在醒過來的時間並不能太久,他、他說不想讓娘失望,想再等一等……”
我渾身一軟,這一下終於坐在地上。
“娘!”
糖糕趕緊過來抱著我,我擺擺手和她說我沒事,可是越是這麼說,就越覺得自己的視線不清晰。
我捂著胸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覺得自己平靜了一些。
而後聽見一邊陸嚴說:“他應該是知道鬼母的封印已經解開了,慕翎,你爹有說什麼嗎?”
糖糕一邊輕輕拍著我的肩膀,一邊對陸嚴說:“爹說,不用管,只要在這屋子裡,娘和我就不會有事。”
陸嚴皺起眉:“他真是這麼說的?還有呢?他有沒有說怎麼樣才能重新把鬼母封印起來?鬼母這一甦醒,酆都一定會大亂,到時候只怕陽間又是一場浩劫。”
糖糕嗯了一聲,她皺起眉頭十分認真的想了想,過後有些泄氣的說道:“這些爹都沒有告訴我,但是他有會說要是你來了的話,就讓我和你說……說……”
她猶猶豫豫的看了陸嚴一眼,陸嚴說:“說什麼了?”
糖糕一把捂住臉,飛快都說:“說讓你回酆都好好待著,陰間的事都沒有管好,就跑來擔心陽間了。”
陸嚴:“……”
“哼?!标憞垒p哼一聲,“看來他是真的有把握,既然這樣的話,你們母女兩個也不用走了,就在這裡呆著吧?!彼贿呎f一邊站起身,擡步就要往外走。
但這時候糖糕兩步跑過去上去拉住了他的褲腿,用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爹還說,你要是聽完那句話之後就打算走,那、那……”
她有點說不下去了。
我預感應該不是什麼好話。
就連陸嚴也挑起了眉毛,黑著臉說:“還說什麼了?!?
糖糕肩膀一抖,十分小聲的說道:“還說,讓你走之前記得在這小店外面布層屏障,讓那些鬼物不能會這麼輕易的就進來?!?
陸嚴:“……”
我覺得陸嚴可能要炸了,他瞇著眼,又把視線投向那小屋子,冷笑道:“我好心好意過來看看你的妻兒,你就是這麼使喚我?真有你的?!?
說完他一甩手,便走了出去。
我從地上站起來,抱著糖糕探頭探腦的往外看去。
卻看見陸嚴在走了兩步之後,又黑著臉走了回來,手一揚,唸了句咒,而後冷冷的看著我,冷冷的說:“他要是醒過來,就和他說這下三界我也要了,讓他別回來了?!?
我:“……”
我訥訥的,直到陸嚴在茫茫夜色之中消失,才轉頭看了眼糖糕,說道:“你爹和陸嚴……關係是不是很好?”
糖糕訥訥的:“是、是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