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那個什麼幻象嗎?”
我想了半天才把那名字想起來。長嶼嗯了一聲,抱著我慢慢走上了小坡。我回憶著這上面應該是有一個茅草房子纔對,但是上來之後,我卻並沒有看見那個茅草房子,而是在相同的位置看見了一個小木屋。
“小姐是不是在想,這裡怎麼和你之前見到的不一樣?”
長嶼驀然開口。
我嗯了一聲:“我之前來的那次,這裡應該是一個茅草房子纔對……”說著說著我就覺得有點不對,他怎麼知道?
一個可怕的想法從我腦子裡蹦出來,我猶豫的開口:“長嶼你……不會就是葉弛的師父吧?”
關於葉弛師父這個問題,我之前還問過葉弛,她和我說那個人也是清寂的手下,其實並不是她的什麼師父。要是這個時候長嶼和我點頭的話,我恐怕真的要炸了。
這尼瑪都什麼事兒???欺負我腦子不好使嗎?
不過好在長嶼否定了。
“這是幻象的另一頭,小姐之前看見的那個地方,是幻象的外面?!遍L嶼一邊說,一邊把我放了下來,示意我自己往前走。
我啊了一聲,有些好奇:“是鏡像?但是鏡像的話,怎麼這裡面和外面一模一樣?”
長嶼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淡淡道:“小姐好像一點都不怕我?!?
我摸摸鼻子,沒有說話。
大概是因爲和我說話的人是長嶼,不管司命之前怎麼和我說,我都沒有辦法對他有太大的敵意。第四顆珠子是他給我的,想一想剛纔,他之所以會把我帶到這裡來,應該也是因爲我差一點就要被清寂發現的原因。
這讓我怎麼相信,他是清寂的人?
我跟著他走進了那個小木屋,讓我沒想到的是,從這小木屋裡一進去,我竟然就回到了七百年前的自己的閨房!
我驚訝的看著面前的這一切,這裡的一磚一瓦我都還記得,最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就連院子裡那棵梨樹,也是那麼真實!
“這是……你……我的天……”
我驚訝的說不出話,擡頭四處張望著,看看長嶼,又看看外面,連說話都變得有些不利索。過了好一會兒,才訥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長嶼說:“這只是我製造出來幻象罷了,並不是真的。”
我點點頭,可還是覺得十分的神奇。
當鬼居然能辦到這麼多的事?不知道江楚城是不是也能這樣……
想到他,我就又想到了剛纔清寂和他那段莫名其妙的對話,興奮和驚喜的心情忽然就變得沉重起來。我轉頭看向長嶼,想了想,說:“你不是清寂的人吧?”
長嶼說:“小姐覺得呢?”
我慢慢走到那棵梨樹下坐下,長嶼製造的這幻境正好在春天,梨花開了滿樹,風一吹,白色的花朵就紛紛揚揚的落下。我伸手想要接住,但是那些花瓣卻穿過了我的手。
我看著那落下去的梨花,說:“我還是相信你是長嶼?!?
一邊說,我一邊擡起頭:“當初在天劫落下來之後,我就把你趕走了,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你。本來我是想去找你,但是一直被束縛在衣冠
冢旁,哪裡也去不了?!鳖D了頓,我問他,“你能告訴我,那之後發生了什麼嗎?你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既然你不是清寂的人,又爲什麼會幫著他做事?”
長嶼低頭看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方纔慢慢說:“那日小姐將我和紅箋趕走,我便一直和紅箋守在楚府附近。半夜裡忽然看見落雷,我就知道是小姐說的天劫來了。我想要回府去看看,但是紅箋死活都不讓我去。我跟她爭執了很久,最後終於同意讓她去看看小姐,而我等在客棧裡。但是一直到天亮,等到那天劫消失,我都沒有見到紅箋回來,料想她應該是出事了,於是便匆匆趕去楚府。”
“可能是因爲當時太心急了,我一點都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危險。就在我走出客棧的時候,就被人襲擊了?!?
聞言我皺起眉:“你功夫一直都很好,就算是臨時發現了危險,也不應該被襲擊纔對?!?
長嶼點點頭:“所以我和那人打鬥了很久,奇怪的是無論我明明很多次都已經刺中了他的要害,按理說他絕對是死了,但是那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越來越起勁。然後我就意識到,那個人……”
我心裡一個咯噔,喃喃的接下他的話:“可能不是人?!?
我閉起眼睛,心裡面已經猜到後面發生了什麼,就算長嶼再厲害,也不會是一隻鬼的對手。
以前在那王夫人府上,好歹還是有我在身邊,他一個人遇見那些東西,稍微兇險一點,也只有一個下場。
難怪那個時候我一直都沒有見到他,沒想到他竟然是……
我嘆了口氣:“那之後呢?你爲什麼沒有去輪迴?”
說到這裡,長嶼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冷,他幾近嘲諷的哼了一聲:“那就要問問公子了?!?
我頓時不解:“六哥?他怎麼了?”
長嶼說:“在回答小姐之前,長嶼有個問題想問小姐?!?
“你說。”
“小姐想起自己死之後是怎麼活過來的了嗎?”
我微一頷首:“嗯,是……六哥。”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可是提到這件事,我還是十分的難受。但是沒想到,長嶼接下來的話,卻聽的我一陣驚駭。他說:“那小姐應該已經知道,當時公子用魂香點燃的魂魄,並不只是自己一個人的,還有另外九十九個人的生魂。”
“是。”
長嶼一勾脣:“小姐可知道,這其中的生魂,就有我和翠兒?”
“什麼?”
我猛地站起身,從長嶼平靜的眼睛裡看見了自己此刻的震驚。我身子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喉嚨乾澀,好半天才說道:“有、有你和……翠兒?”
“是?!?
一個字,讓我險些跌坐在地。
我已經有點不敢再聽下去,可偏偏長嶼還在繼續:“小姐應當不知道吧,當初小姐把翠兒趕走之後,她也一直在楚府附近徘徊,但是又害怕你發現,所以一直都躲在暗處沒有出現。小姐死了的事,只有翠兒不相信。直到三年後,她聽說你嫁給了公子,一路從許州城到了京都卞城,就是爲了見小姐一面。”
“她……她來了嗎?我、我不知道……”
話說出口,
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顫得可怕。
長嶼一笑,語氣冰涼:“小姐自然不知道,因爲在小姐發現之前,公子就已經殺了翠兒?!?
“不可能!”
我打斷了長嶼的話:“他知道我疼翠兒,不可能會殺了她!”
“無論小姐相不相信,但這就是事實。小姐,公子應該從來都沒有讓你出過府門吧?那你可知道,在你被公子關在屋子裡的那些日子裡,翠兒就坐在你們的府門前,就爲了能夠見你一面!”
長嶼的眼睛在一點點的變紅,他的聲音也陡然提高:“小姐,你可知道,翠兒這一路上走了多久?整整四個月!她到卞城的時候還穿著六月的衣服,如果不是公子府上的那些小廝還有些善意給她送了衣服來,她恐怕就真是凍死在了那府門前!”
“……”
“可是我想她應該寧願自己凍死吧,她可能到死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死在喊了這麼多年的姑爺手上。”
這一下,我終於癱軟在地。
我想起了那時候我的確挺那些小廝說外面來了個奇怪的姑娘,她穿著六月的衣服,一直坐在府門口。那時候我還以爲那又是喜歡江楚城的人,可是我沒有想到,她竟然就是我死後一直唸叨的翠兒……
視線逐漸被淚水模糊,但在眼淚掉下來之前,我又擡手將它抹去,深吸氣之後說道:“這些,都是你親眼見到的?”
長嶼的視線冷冷的掃過來:“難道說到了這個時候,小姐還選擇相信公子?他本來就不是人,在你身邊,不過是想要得到你身上的鬼玉!”
聞言我又皺起眉:“但是我身上根本就沒有那個東西?!?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東西應該是還在清寂身上纔對。因爲那個時候夙曄說了,清寂手上的鬼玉已經快完整了,只要我和蕭寒跳進血池裡,那剩下的一部分就會融合。
可現在爲什麼長嶼又一直在強調鬼玉在我身上?
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之後,我問長嶼:“關於鬼玉在我身上這件事,你是聽誰說的嗎?還是說你知道些什麼?而且……既然你和翠兒的魂魄都被他用魂香點燃了,那麼爲什麼你還能出現在我的面前?”
說到這裡,我感覺自己好像找到了突破口。
我不相信江楚城會做那些事,更加不相信,他們說的什麼,他和我在一起只是爲了我身上的鬼玉。
見我還不死心,長嶼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候,他眼裡的紅光消了下去。
“那我就再和小姐講講吧。”
“當時我死了之後,魂魄一直被禁錮在原地。就和小姐一樣,我也發現自己不能夠輪迴。直到有一天,公子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而後將我帶走……”
“一開始我以爲公子是想讓我去輪迴,但是沒想到,他將我帶走之後,卻是用容器將我的魂魄裝了起來。那之後我就不再能看見外面,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裡面過了多久,只是有一天,我忽然發現自己的身子燒了起來……”長嶼頓了頓,又是一聲冷笑,“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爲魂香點起來的原因?!?
說著他看向我,目光深邃:“而我之所以還能在這裡,是因爲最後一刻被清寂救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