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靈夕不認識在客廳裡的人,可卻覺得其中一個人有些面熟,剛奇怪,就聽見楚碧驚道:“爸爸,世伯,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客廳裡其實不止他們兩個,但其他幾人都是些陪客樣的人。楚碧連看都不曾多看他們一眼,徑自拉著江靈夕走向她剛剛提到的兩人。
“爸爸,這就是靈夕,我剛認的幹閨女!”楚碧將江靈夕推到一個老人面前。
江靈夕有些奇怪,楚碧爲什麼會這樣介紹自己,但也沒有吭聲,只是站在那兒,任老人伸手摸索自己的掌心手背。好奇怪,他難道……
“你姓什麼?”老人打量半天,江靈夕都有些不耐煩了,這才聽他問道。
“江。”江靈夕看著老人,總是有種莫名的衝動,可她卻怎麼都弄不清這衝動是什麼.
“這不是跟我親外孫女一個名字嗎?”老人道。
“是啊,真巧。”楚碧眼裡滑過一道不知名的光。
“呵呵,我看這小丫頭長得跟以前的玉兒也有幾分相似呢!楚老頭,你算有福啊!”他旁邊的另一個老頭道,剛剛他也對江靈夕上下審視了一番。
老人沒有理他,只是用對不住焦的目光看向她。
這人難道是瞎了?江靈夕暗想。
聽他道:“靈夕啊,你父母叫什麼?”
“我父親叫江明,母親叫楚玉。”江靈夕答道,沒看到所有人臉色在她開口之後都變了。
“你再說一遍?”老人用顫顫巍巍的聲音道。
“我父親叫江明,母親叫楚玉。”江靈夕又答了一遍,這次注意到周圍的異常了。
老人一個激動,差點暈厥,他身後立刻有人扶住了他。
“阿碧,這是怎麼一回事?”老人好容易緩過來,轉頭“看”向楚碧所在。
“爸爸,夕兒十年前沒死,具體是什麼原因我也不知道,但夕兒確確實實沒死!”楚碧見老人的反應,這纔敢說。
老人臉色突然冷了下來,拍案道:“跪下!”
一時間,屋裡除了斜坐在一旁的老人和不明所以的江靈夕,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大氣不敢出一聲。
“丫頭,現在你看清了,屋裡的主人是誰。再來告訴我一遍,你叫什麼,從哪兒來,父母是誰?”
“江靈夕,北京,江明,楚玉。”江靈夕連前綴都不加了,直接答道,說完就往外走去。
叫住她的卻是旁邊一直坐觀的老人:“夕兒,你外公糊塗了,連自己的外孫女都不認了,他是想你有些想瘋了,偏偏總有些人爲了利益亂找人頂替,他也上夠當了,眼也是那樣折騰瞎的,你就別怪他了。”
江靈夕聽他這樣說,頓覺可能是她外公的這人挺可憐的,便住了腳,轉頭,問道:“你是我外公?”
老人聽老友的意思,八成是了,便不再擺架子,說了聲:“起來吧!”接著轉向江靈夕所在,伸出手,“來,夕兒,讓外公好好看看你!”
江靈夕本來一點都不想理他,但看他顫顫巍巍伸出的手和周圍人殷切的目光,便也不再彆扭,走了過去。
拉著她的手是一雙衰老的手,觸感的薄繭可以感覺到他當年也是吃過苦的人。
“夕兒,這些年你們都在哪兒啊?”老人拉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也就不再去理會周圍的人,對她噓寒問暖。
“我和父母都在北京住。”江靈夕答道。
“這樣啊,你母親現在可好?”
“……”江靈夕只是遲疑了一下,老人便明瞭了,低下頭去,不言語。
“也是,算算你是十八了吧!”老人突然道。
江靈夕嗯了一聲作爲回答,想起來母親過世那天剛好是她的生日。
“你父親呢?”
“他也死了,自殺,就在母親死後。”江靈夕說出的時候,淚水有些上涌的趨勢,卻終是沒有流出來。
“哦……”老人慢慢直起身,對著楚碧的方向道,“阿碧啊,以後這孩子就要你照顧了!”
“是!我已經認夕兒爲乾女兒。”
“哼!”聽她這樣說,老人冷笑一聲,“你倒是會賣人情!不過這樣也好,當初也就你跟玉兒關係最好,相信你也會盡心對待她的女兒,是吧?”
江靈夕在一旁看著老人的反應,只覺得這楚家的關係全是她看不懂的地方。
“本家現在由單飛那孩子執掌,我放心,只是,還是要託秦老頭那邊多罩著點,畢竟孩子還小!”老人話鋒突然一轉,對著旁邊沒怎麼言語的人道。
被叫做秦老頭的老人卻笑瞇瞇的看著江靈夕:“好可愛一個女娃!不知道是不是能跟我家裡那根獨孫處得來。”
“你別打主意打到我這寶貝上!不是已經把阿湘給了你們當對外的門面,怎麼,你還不知足?”老人眉頭一皺,有些不高興。
“阿湘再怎麼能幹也是個男人,不是個孫媳婦啊!”秦老頭笑瞇瞇地道,不肯放棄自己的立場。
江靈夕頓覺晴天一個霹靂下來——楚雲湘是男人?!
見秦老頭有意思讓楚雲湘回來,楚碧忙解釋道:“阿湘是從小扮女裝養大的,就算是讓他變性也是沒問題的!”
“媽媽的決定可不代表我的想法哦!”楚雲湘的聲音突兀響起。
江靈夕一震,低頭不去看“她”。
“見過爺爺,秦爺爺!”楚雲湘下一瞬便是恭敬地鞠躬行禮,現在的他,雖是身穿女裝,卻是沒有一絲女性的氣息。
“正好阿湘來了,給你介紹下你失散多年的表妹,江靈夕。”老人道,說著又看向江靈夕,“夕兒,這是阿湘,論輩分你該叫他一聲表哥。”
“哦,好可愛的表妹!初次見面!你好!想去哪兒玩兒儘管來找我!我包吃包住包玩的!”楚雲湘說著卻並不往前,只是站在原地道。
江靈夕還是沒擡頭去看他。
“喲,夕兒這丫頭還害羞呢!”秦老頭看出其中有不太正常的地方,卻並不點破,反而笑道。
楚老人聽了便以爲是這樣,也不加深究,就對楚雲湘道:“阿湘,既然已經認識了,那你知道夕兒是楚家的人了,以後可要好好照顧!”
“是!謹遵爺爺教誨!”楚雲湘笑容滿面,一點看不出異常。
“那阿碧啊,你帶兩個孩子下去歇著吧!等下過來,我們再聊聊!”秦老頭道。
“是!”
楚碧的別墅外觀雖然不若秦徵那座豪華,裡面的裝潢和空間卻一點都不比那個差。
二樓,早就佈置好的房間,與楚雲湘的正對面,是江靈夕的臥室。
楚碧前腳離開,江靈夕的門就開了,人走向楚雲湘的臥室。
楚雲湘的臥室門開始,顯然是主人早就知道有人要來。
剛進門,江靈夕便陷入一個人的懷抱,門鎖落下,接著,一個吻狠狠地壓了下來。
掙扎不開,動作卻是換來脣上更加猛烈的肆虐。
死命推開楚雲湘,江靈夕靠著門,瞪著他。
“你不是在開演唱會嗎?怎麼這麼早回來?”江靈夕突然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看見你了,所以追來。”楚雲湘沒說自己身後留下了怎樣的爛攤子,而這些爛攤子又會給他帶來怎樣的後果。
“看見我?”江靈夕突然警覺,“不是你媽媽送門票給我的?你不知道?”
“說這麼煞風景的話幹嘛?你就不能乖乖地等我親完?”楚雲湘面不改色地說著讓江靈夕剎那紅了臉的話。
“你……你剛剛明明!”江靈夕再說不下去了。
“那算什麼吻?最多算是嘴脣接觸罷了!”楚雲湘說著輕佻地來了個飛吻,“跟這個差不多。”
“你別靠過來!就站在那兒!等我說完!不然我叫你媽媽過來!就說你非禮我,從他們的態度看來,我的身份應該是挺高的吧!”江靈夕道。
“呵呵……看來你也不是不會長大的嘛!已經學會利用到手的籌碼來脅迫人了!”楚雲湘冷笑一聲。
江靈夕覺胸口有些悶,但還是很冷靜地道:“我本身不想變奸詐的,但我更不想自己受太多傷害!”
楚雲湘沉默,過了一會兒,面色沉靜下來:“想說什麼,說吧!”
“你有沒有送門票給我?”江靈夕問。
“沒有,從你那天離開醫院後我就去尋你,結果卻被各種勢力阻礙,最後完全斷了聯繫。”楚雲湘說。
江靈夕故意忽略他話裡的煽情部分,繼續問道:“都是什麼人?”
“單飛,秦徵,離朱,還有一派我不認識。”楚雲湘很老實地交待。
“那我在這裡的消息都有誰知道?”
“告訴我媽媽你所在的人肯定知道,爺爺知道了,那代表單飛知道,也就是離朱知道;秦爺爺知道了,秦徵不可能不知道。”
“那也就是說誰都知道了……”江靈夕有些頭疼。
“也可以這樣說。”楚雲湘笑道。
江靈夕見他的笑愈加明顯,不禁有些心慌,忙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你是男的?”
楚雲湘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原來你跟我在一起那麼久都沒發現啊!”
江靈夕有些傻了眼:難道她應該發現嗎?
“真是笨蛋。單飛不必說,秦徵跟我在一起才三天就發現了,離朱那傢伙更厲害,剛見我就知道我是男人。”
“離朱不是從小跟在單飛身邊的嗎?”
“怎麼會。他十年前跟單飛剛見面,單飛就被送到禁室去了,之後離朱不知所蹤,在近日,單飛從禁室出來他們才見面,然後離朱開始輔佐單飛的。”
“離朱是什麼人?”江靈夕問。
“不知道。只知道他可能是日本人,具體背景不清楚。”楚雲湘說著手撫上江靈夕的臉頰,“我說了這麼多,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告訴你了,你不該給我點獲取情報必須的代價嗎?”
“好啊,你閉上眼。”江靈夕笑道。
楚雲湘不疑有他,閉上了眼。
江靈夕的手已經握住了門把,突然踮起腳摟著楚雲湘親了一下臉頰,轉身拉開門便逃回自己的房間。
“貓兒,爪子已經開始顯出來了嗎?”楚雲湘摸著被她親到的地方,自言自語,嘴角卻是不禁泛出一個笑容,“我是該把她的爪子連根拔掉,讓她永遠無法從這裡逃離,還是該幫她將爪子磨得鋒利些,讓任何人都無法近她的身?”
夜深了,楚家大宅裡寂靜無聲。
離朱對單飛附耳道:“已經照計劃,將票給了表小姐,她果然有去。楚碧已經將她帶回家,而兩位老輩都知道了表小姐,並且已經過去見了面,正了身份。”
“很好。這樣就不用操心夕兒那邊的安全,可以全心應付這個新的勢力了。”單飛有些疲倦,仍是打起精神道。
“關於這個勢力的來源,單飛你似乎是瞭然於心?”離朱試探性問道。
“是啊。老一輩的恩怨了。”單飛看著做成燭火樣的燈盞,陷入深思。
“我覺得就我現在所處的位置,有必要了解一點。”離朱的語氣有些強硬。
“也是。離朱,你去關好門。吩咐外面的人都不許進來。”
一會兒,兩人就坐在了桌子旁。桌子上的茶壺換成了一個漂亮的鍍金瓶,沒了之前白瓷的典雅,多了份奢侈的貴氣。
“原來那隻瓶子真是硬!”此刻看到這瓶子,單飛還是有些心悸,“夕兒一點都不留情的,她以前就這樣。不過……我也就愛她無情的決絕。那更是有一種無情的美感,跟牡丹似的,妖豔而冷然。”
離朱沉默,他看不出那個只是有幾分姿色的小女孩有什麼讓人心動的地方。
“她的美,你自是不懂,沒經歷過的人又怎麼可能明白,男女之事某些因素的重要性?”
離朱的臉色變得奇怪起來:“某些因素,男女之事?”
單飛訕笑著,不再說下去,向他擺擺手,表示話題到此爲止。
兩人開始了徹夜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