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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鬍子一大早就來到了餛飩店,天還沒完全亮,灰濛濛的天上有很低的雲層,看來雨又要下了。他打開剛修好的餛飩店的門,他拉亮了燈,看了看因裝修而亂七八糟的餛飩店,他罵了聲:“這幫鳥人就知道磨洋工。”他罵的是那幫工人。他拉滅了燈,坐在一張椅子上點燃了一根菸。
“王鬍子——”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王鬍子嚇了一跳,但很快地他又平靜下來,因爲他對這種聲音十分的熟悉。
進來的人是丁大偉。
王鬍子趕緊拉亮了燈,他滿臉堆著笑:“丁科長,是您呀,你起得這麼早,也不多睡一會。”
丁大偉穿著一件短袖的襯衣,他臉色凝重而又灰暗,象現在的天空。他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對站在那裡的王鬍子說:她燈滅了。坐著,我有事要問你!”
王鬍子拉滅了燈,坐在了丁大偉的面前。
王鬍子身上有種又腥又騷的氣味,丁大偉知道他剛從一個淫窩裡回來,他已經跟蹤他一個晚上了。狗改不了吃屎,就是這樣的情況下,王鬍子還有心情到那種地方去嫖娼,看來這個混蛋真的遲早要死在他自己的那根騷**上,他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沉重的代價。
“你又一個晚上在店裡難以入眠麼?”丁大偉問他,他也點了一根菸。
王鬍子說。“是呀,我現在是吃不好睡不香呀。”
丁大偉加重了語氣:“王鬍子,我再問你一句,你給我說實話,你真的一個晚上在店裡沒有離開過麼?”
王鬍子聽出了丁大偉話中有話,馬上就改了口:“剛纔出去遛達了一圈。
“到哪裡遛達了?”丁大偉步步進逼。
“就在街上隨便走了走,呼吸呼吸新鮮的空氣。”王鬍子隨口就來,一點也不用思索。
丁大偉咬了咬牙:“王鬍子,你這個人不老實,你說的全是假話!”
王鬍子馬上說:“丁科長,我們是老街坊了,我什麼時候欺騙過你呀,我吃了豹子膽也不能耍你呀!”
丁大偉的聲音低沉:“你別和我賣乖,你一直在騙我你明明剛從秀水街的明明發屋回來。你想騙我和我玩這一套,你他媽的看錯人了。”
王鬍子立馬就說:“丁科長,我,我…你就原諒我這一回,我也沒法子呀,你知道我好那一口,我那老婆又還在住院,我一下子忍不住就去了那種地方。丁科長,我向你保證,我再不去了!”
丁大偉冷笑一聲:“王鬍子,你的話就像放屁一樣,你保證過多少回了,狗還能改得了吃屎?”
王鬍子拍了拍胸脯說:“丁科長,我真的再不去了,這就是最後一次了,往後你再發現我去幹那種事,你把我關進去坐一輩子大牢我也認了!”
丁大偉說:“好了,好了,我問你一件事,你必須給我說真話,否則我真的饒不了你了!”
“丁科長,你就問吧,只要我知道的,我照實說,照實話,決不敢有半句假話。”
“那個暴風雨之夜,你真的一個晚上都在店裡抽悶煙?”
“是呀,我不是和你講過了的麼?怎麼,你不相信我?那麼大的暴風雨,我又能去哪裡呀?”
“看來你這個人真的是不老實!”
“我沒有騙你,那個晚上我真的哪裡都沒去呀!”
“王鬍子,我再提醒你一遍。你最好不要和我要滑頭,那樣對你沒有好處。你自己做了些什麼,你自己清楚。別人也清楚,你想隱蓋事實是不可能的!我要你說老實話,那天晚上你究竟做了些什麼!”
“這,這——”
“別吞吞吐吐的。給我爽快點,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我在店裡坐到半夜,你知道,我的心情不好,吃不好睡不香的,心裡堵得慌,這一場莫名奇妙的火燒得我不知如何是好,你看你們調查了幾天也沒得出個結論。”
“別叉開話題,說你那天晚上的事情。”
“好,好。當時我我想去明明發屋,找那個叫畫眉的小妖精解解悶。當時雨下得很大,又是雷又是閃電的,怪嚇人的。我一出門覺得不對勁又折回店裡來了,我想等一輛出租車,讓出租車帶我去。這樣的暴風雨,我要是走著去,非把我淋病不可我回到了店裡,又點燃了一根菸。我還沒抽兩口煙,我就看見——”
“看見什麼了,快說。”
“看見你女兒丁小慧穿著一件黑雨衣從你家裡走了出來。”
“你真的看見小慧了?”
“是的,騙你被雷劈死!”
“她去哪裡了?”
“你聽我慢慢說,我也納悶,這樣的天氣誰還會半夜三更出家門呀,街上就連出租車也打不到。她要到哪裡去,我也這麼想,你想想,都是街坊鄰居的,我不能看著小慧出啥事呀,是不是。”
“接著說!”
“小慧往街的那邊走去,我還以爲她要上肖作家的家裡去。但一想,這麼晚上,她是不可能上肖作家的家裡,我於是就在她的後面跟了上去,她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她回頭望了一會。我趕緊躲在了一棵梧桐樹的後面,我想,她是不是發現我了。她接著就一直往前走去。我一直跟到街心花園。到了街心花園,她就不見了。我在街心花園裡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小慧。這真是見鬼了,小慧就這樣消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想,這該不是幻覺吧,這又不可能。我只好在街上找來找去,也忘了去明明發屋找那個小妖精了。直到天亮,我也沒有找到小慧。後來,就聽說小慧失蹤了。”
“你說的全是真的?”
“丁科長,我要說的有半點假話,你槍斃我我也不會叫一聲屈的!我那天晚上知道的就這些了!”
“那你在天快亮的時候,和顧晨光在他樓下做什麼?”
“哦,我忘了這一茬了。”
“你說吧。”
“我找了大半夜的小慧沒有找到,卻找到了顧晨光。我在往店裡走時,看見了顧晨光,他就躺在那窗戶底下的草地上,身體還泡在水中。你也知道,17年前,顧帆遠夫婦煤氣中毒死的那天,顧晨光就是從那二樓的窗戶下掉下來,躺在草地上不省人事,當時還是我發現他的,我以爲他又從二樓的窗戶上掉下來了,我覺得很奇怪,這個顧傻子怎麼老是從這窗戶下掉下來,而又是在這個暴風雨之夜,我於是在二樓的窗戶看了一眼,那窗戶關得好好的,顧晨光可不像是從二樓掉下來的,那麼,他怎麼會躺在這積水的草地上睡覺呢?這真是奇了,牡丹街怎麼會發生這麼多奇怪的事情,丁小慧走在暴風雨裡說消失就消失了,顧晨光竟然能在暴風雨中的戶外草地上睡得著覺,你說這事蹊蹺不蹊蹺,我當時看他睜開了眼睛,我把他拉了起來,就讓他回家去了。接著,我也回店裡了。”
“就這些?”
“就這些。”
“你再好好考慮考慮,有什麼遺漏的事情,想起來了給我打電話。”
“好,好,不過,我要說的就這些。”
“廢話。那麼你今天和昨天說的還不一樣。”
“你也知道,我最近的運氣不太好,我想事情夠多的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我就隱瞞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