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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蓮覺得顧晨光不對勁。
她這種感覺從這個雨季開始之後就產生了。
她把顧晨光的反常和埋葬在她心中的那個秘密聯繫起來。她的內心就抽緊了。昨天夜裡,她做了個惡夢。她夢見顧晨光變成了一條蛇。這條蛇從樓梯上溜了下來,還帶著一種滑膩的聲響。顧玉蓮躺在牀上,她感覺到陰冷的腥味向自己襲來。但她全身動彈不得,有人按住了她的雙手和雙腳。按住她雙手雙腳的人就是顧帆遠和宋汀蘭,她知道,但她就是看不見他們,她大聲地說:“帆遠,放開我——”沒有人應答她。那條顧晨光變成的蛇就這樣溜進了她的房間,那條蛇是條毒蛇,它哧哧地吐著毒信子,朝牀上溜上來。蛇從她的腳掌上一直爬到了她的脖子上,纏住了她的脖子。她聽到一個女人的冷笑:“晨光,我的孩子,給我報仇,是這個老東西害死了你媽?!?
那個惡夢並不是偶然的,其實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擔心自己撫養的顧晨光會像一條毒蛇一樣對付她。她不希望結果這樣,她對顧晨光付出了心血,顧晨光已經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但從這個雨季開始後,她的心不安了,顧晨光的反常讓她覺得自己離惡夢中的日子不遠了。
一定有人告知顧晨光了許多事情。
包括她內心的那個秘密。
那是折磨了她17年的秘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難道那個秘密還有第二個人知道?
那些日子進入顧家的外人只有胡青雲,那個和兒子學琴的黃毛丫頭難道......
顧玉蓮對著熱氣騰騰的藥罐。
那些升騰起來的乳白色的霧氣迷濛了顧玉蓮的雙眼。其實每次她面對這個藥罐時,她心裡都十分的矛盾,十分的恐慌。她是藥劑師,她知道那些白色粉末的功效。她不可能把這些白色粉末往藥罐裡倒的時候,內心保持平靜。她在升騰的乳白色的霧氣中用顫抖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紙包,她把小紙包打開,那一點點白色的粉末倒進了藥罐裡,那一丁點的白色粉末馬上就溶化在中藥湯裡,不留一點痕跡。
顧玉蓮手中拿著那包白色粉末的白紙,她楞了一會後,把那張紙點燃燒掉了。那張白紙化成了灰燼。顧玉蓮呼出了一口氣,她要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她不能讓喝藥的人看出她有什麼不妥。
就在這時,她聽到身後有人在叫她:“顧伯母——”
她猛地一回頭,發現是胡青雲。她看到胡青雲手上提著一條很大的鯽魚。顧玉蓮的心提了起來:“你——”
“哦,顧伯母,我在市場上看這魚很新鮮,就買了兩條,給你們一條,熬湯喝很補的。”胡青雲滿臉的笑容。
“謝謝,謝謝。”顧玉蓮連忙把魚接了過來,放在了水池子裡。
胡青雲聞了聞,她皺了皺眉頭,她也許不習慣這股中藥的味道,她這段日子,總是覺得顧玉蓮家裡瀰漫著一般中藥的味道,她知道,那中藥是熬給宋汀蘭喝的。她不明白,爲什麼宋汀蘭提出要和顧帆遠離婚,顧玉蓮還對她那麼好,還熬中藥給她治病這顧老太太真是個無可挑剔的好老太婆。
顧玉蓮發現了胡青雲皺眉頭。
她對胡青雲說:“到外面去坐吧,這廚房裡都是中藥味。”
胡青雲就連蹦帶跳地出去了。
顧玉蓮看著胡青雲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想把那罐中藥倒掉從新再熬,她遲疑了一會後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她不相信胡青雲,看到了她往藥罐裡倒白色粉末的動作。
......
難道她真的看到了?
顧玉蓮苦思冥想。這麼多年來,縱使她看到了,她也守口如瓶從來沒向誰提起過這件事。
難道她向她丈夫肖愛紅提起過這事?
而肖愛紅又告訴了顧晨光。顧帆遠夫婦的死的事情就是肖愛紅告訴顧晨光的。她心裡十分討厭肖愛紅這個人。她說不是哪裡讓她討厭,也許是一種直覺吧。
不可能,不可能。胡青雲就是見到了她的那個細節,胡青雲也不知道那白色粉末是什麼,那胡青雲一切就無從說起......那麼,誰又知道她心中的秘密呢?
誰又把一些過去的事情和那個秘密告訴了顧晨光了呢?
顧玉蓮百思不得其解。
顧玉蓮也看到了陽光。
她也把窗門一個一個地打開,讓陽光的氣味能驅散這個雨季的黴味。她唯獨沒有把顧帆遠的那個房間的窗戶打開。他幹完這一切,就發現顧晨光走出了門。
她遲疑了一下,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