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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鬍子把燒燬的東西都收拾停當了,明天,他就要請人來重新裝修餛飩店了。雨已經落下來,他沒有離開餛飩店。按理說,他應該去醫院陪護妻子範梅妹的,他沒去。他從鄉下叫來了範梅妹的一個表妹在醫院裡照顧她。餛飩店裡一片漆黑。他還沒有裝上燈。他坐在一塊木板上,點燃了一根菸。菸頭一明一滅,鬼火一般。
今晚的雷聲是這個雨季開始以來最響的。那閃電劃破天際的景象也讓人驚駭。暴風雨落下來之後。牡丹街上的行人就稀少了。偶爾有一部小汽車進過去。那車燈努力地穿透密集的雨簾,王鬍子聽不到汽車的聲音。汽車的聲音被淹沒了。
王鬍子覺得一股強大的風灌進了餛飩店,似乎要把他連根拔起,捲入一個巨大的黑暗的漩渦。
該死的範梅妹。
他惡狠狠地罵了一聲。
他把這場大火的責任推在了範梅妹的身上。他不相信範梅妹的鬼話。說看到了縱火的宋汀蘭。丁大偉說了,宋汀蘭早在兩個月前就出國去了前說不定永遠也不會回赤板來了,範梅妹怎麼會扯上她。
那火怎麼沒把範梅妹燒死。
王鬍子狠狠地吸了一口煙。
他此時像一隻無家可歸的野狗,而他的餛飩店就像是一個垃圾場,他蟄伏在垃圾場裡面,他在等待什麼?牡丹街上居民樓上的燈一個一個的滅了,暴風雨的肆無忌憚讓人膽寒。
街燈在風雨中飄搖,就像一些找不到家國的魂魂。
王鬍子站了起來。他不能在這裡坐到天亮。
他要找一個地方過夜。
這對他而言一點都不難。在黑暗中,他摸了摸口袋裡的皮夾子,皮夾子裡還有足夠的錢讓他找一個地方過夜。有一點,他對範梅妹十分的讚賞,她就是燒死,手上也抱著一個錢匣子,那錢匣子裡有存摺還有沒有存進銀行的現金。他奇怪的是,那天早上從顧晨光那個傻子手上接過的帶血的鈔票怎麼也找不到了。它像長了翅膀的鳥,飛了。
他走出了餛飩店。
風大雨猛。他沒有辦法撐傘。他又退回了店裡。他得等一輛出租車過來。讓出租車帶他去他應該去的地方。
他又點燃了一根菸。
突然上,看到了一個人。
在這暴風雨肆虐的深夜,他看見對面的丁大偉家的小樓裡走出一個人,一個人穿著黑色的雨衣,街燈並沒有被暴風雨吹滅。王鬍子看出來了,她就是丁家的寶貝獨生女兒丁小慧。
她要去哪裡?
她又不是像她父親那樣的警察,要在任何時候出動。
她在這常人都不敢出門的夜裡出來,究竟要幹什麼?
許多問題在他腦海出現了。
但他口裡輕輕吐出了一句話:“這丫頭的身段和皮膚都不錯,用起來一定舒服!”
他的這句話是連同一口煙吐出來的。
在黑暗中,他的眼睛裡有什麼邪惡的東西。誰也不知道誰也看不清。
他看著丁小慧朝街那邊走去。
他連傘也沒打,吐掉菸頭,就衝進了風雨之中。他朝丁小慧的身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