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我看著瞎子站起來,我呆了,我張大了嘴巴。
我從來沒見過瞎子站起來。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顧玉蓮在出租車人緊緊地用她冰涼乾枯的手抓著我的手。她抓的勁很大,我的手都被她抓痛了,我試圖把手從她乾枯冰涼的魔瓜中抽出來,但我無能爲力。她一言不發,她的嘴脣蠕動著,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出租車開進牡丹街我們家的前面。
92
這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陽光燦爛的日子並不意味著能給我帶來什麼好消息。比如說瘌痢頭會突然出現,或者說什麼別的好事。相反的,我的心在這個陽光燦爛的日子陷入了更深重的黑暗之中,事情越來越讓我迷茫,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控制著我,讓我無法在這個雨季逃脫。這個雨季沒有過去,根本就不會那麼快結束。
這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就像是迴光返照一樣,就象是一個將死的人迴光返照一樣。
出租車“嘎”地停了下來。
顧玉蓮鬆開了她乾枯冰涼的手,她給司機付了錢後就下了車,我也下了車,她的神色蒼茫,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爲什麼要把我從風鈴街上那個瞎子的身邊拉走。這裡面一定有什麼問題,我隱隱約約地感到了什麼,因爲我看到瞎子站起來的樣子像一個人,一個我見過的人。
“回家吧。”顧玉蓮對我說,她的語氣和她的手一樣冰冷。
我就和她進入了家門。
她正要關門到她看見了一張臉出現在她面前。
我也看見了那張臉。那張鬍子拉茬的臉。他在門外對我祖母顧玉蓮說:“顧老太太,你知道麼?你隔壁的丁大偉的女兒丁小慧失蹤了。”
顧玉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鬍子你說什麼?”
王鬍子壓低著聲音,神秘地說:“顧老太太,你難道真的不知道,你隔壁的丁大偉的女兒丁小慧失蹤了。”
我發現王鬍子說這話時,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掠來掠去。他一雙眼睛怎麼看都像賊一樣。
顧玉蓮遲疑了一下說:“王鬍子,你別瞎嚼舌頭。你這個人就是喜歡嚼舌頭,你是不是因爲餛飩店燒掉了,受了刺激,神經錯亂了,編出這麼一件事出來騙人逗樂呀?”
王鬍子一本正經地說:“顧老太太,我說的是真的,大家都知道了,是丁大偉的老婆說出來的,她說她的寶貝女兒失蹤了。”
我還是發現王鬍子的目光在我身上掠來掠去,像賊一樣。
他在說什麼,丁小慧失蹤了?
我的一股熱血頓時衝上腦門,我突然衝過去,拉開顧玉蓮,對著王鬍子大吼了一聲:“你這個混蛋,你給我滾!滾!”
王鬍子轉身而去。
他在過馬路時,他回頭看了看我。
我覺得面部的肌肉在不停地抽搐著。
我猛勁地把家門關上了。
顧玉蓮呆在一邊,她楞楞地看著我,在她驚愕的眼神中,我突然變得那麼陌生,似乎無法親近。她伸出了乾枯的手,她想像往常一樣摸一下我的臉,但她的手還沒有夠著我的臉,我就上樓了。
我上樓的腳步很重。
我今天沒有擔心樓梯會陷下去。
王鬍子在胡說。
他在胡說!
丁小慧不會失蹤,她一定不會失蹤的。我心裡吼著,我突然不想找瘌痢頭離開赤板了那對我剎那間變得毫無意義,我現在才知道,有些事情會突然改變一個人的想法。人的大腦就象天空一樣瞬息萬變。我要把丁小慧從這個城市裡找出來,把她帶到王鬍子的身邊,告訴他:“你給我仔細看看,這是不是丁小慧?她怎麼會失蹤,怎麼會是失蹤呢?”
失蹤在赤板市意味著什麼?
赤板市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尤其是一個妙齡女郎的失蹤。我想,丁小慧的父親更應該知道意味著什麼。因爲這幾年來困擾著赤板市民的少女失蹤案公安局並沒有偵破。赤板市少女失蹤事件的各種傳說讓我狂燥。我不相信丁小慧會和那些失蹤少女一樣一去不回,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