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灣點點頭，於是兩人下了馬車。
紛紛揚揚的大雪在天空中絮絮飛舞，東方玨小心翼翼地牽著穿得異常厚重的灣灣走在漸漸開始鋪滿雪花的地面上。
灣灣很怕冷，但同時又很喜歡雪，所以一下了馬車，她就開始渾身打顫，但儘管如此，看著這漫天紛飛的雪花，她依然笑靨如花。
“哇，東方玨，你快看，那邊已經積滿了雪啦！”
突然，灣灣一陣歡呼，指著遠處的一座山脈，那邊早已經被大雪所覆蓋，遠遠看去，一片雪白。
東方玨順著灣灣手指的方向看去，開玩笑道：“那裡是太湖山脈，氣候會比冀北城要冷一些，所以早已經被大雪覆蓋住了。據說那裡是天界與人界的交界哦！”
誰知灣灣一聽，竟雙眸發亮。
天界與人界的交界？會不會就是當初她誤落人間後遇到東方玨的地方呢？
“東方玨，我們去那邊好不好？”
灣灣指著遠處的太湖山脈，一臉期待。
“怎麼？想去看看傳說中與天界交界的地方嗎？”東方玨揶揄道，“傻丫頭，那只是傳說而已，怎麼可能是真的呢？”
“說不準是真的呢？更何況，那裡似乎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耶！”
灣灣眨巴著眼睛，滿心期待著東方玨帶她去太湖山脈。
見灣灣一臉期待，東方玨也不忍心拒絕，只有道：“好吧，馬車修好了我們就過去吧，只是時辰也不早了，那邊更是荒蕪人煙，你真的要去嗎？”
灣灣不容置疑地點點頭。
東方玨有些無奈，但還是答應了，此時馬伕的聲音傳來：“公子，姑娘，可以上路了！”
“走吧，去我們第一次遇見的地方！”
東方玨牽著灣灣的手，上了馬車，朝馬伕說道：“暫時不回去了，去太湖山莊吧！”
馬伕沒有多說什麼，應了一聲，就駕駛著馬車往太湖山脈而去。
一路上，灣灣已經沒有了睡意，相反很是亢奮，一直拉著東方玨說個不停，直到馬車停下，灣灣才閉上了嘴，歡呼著下了馬車。
果然，灣灣沒有記錯，這個地方，確實就是第一次遇到東方玨的那個地方。
這裡氣候較冷，所以一下馬車，就看見眼前一片無邊無際的白雪無垠，四處皆是銀裝素裹，美不勝收。
刺骨的寒風迎面撲來，灣灣攏了攏身上的狐裘，大叫一聲，興奮地在雪地上奔跑起來。
“小心別摔著了！”
東方玨擔心灣灣摔著，忙出聲制止，但話音剛落，灣灣就撲倒在雪地上，摔了一個狗吃屎。
“你怎麼樣，沒摔著吧？”
一看到灣灣摔倒了，東方玨忙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灣灣身旁，扶起了灣灣，皺著眉頭問道。
誰知道灣灣竟嘻嘻笑著，被東方玨扶起後順勢靠在了東方玨的懷中，指著不遠處道：“東方玨，你記得嗎？就在這附近，我暈倒在地，綠喬把我抱上馬車，你們都以爲我死了，還說要把我做成狐裘呢！”
聞言，東方玨的眉頭更是深鎖，不解地道：“拿你做狐裘？”
“你都忘了吧！我原本並不屬於這個世界，我是三聖母圈養的寵物，吸收了天地精華修成了靈，不小心誤落了凡間，並且很不爭氣地冷暈在雪地上，幻回了原形。是綠喬，把我救起來的。”
灣灣一臉正經，眸光飄遠，正在很努力地回想著從前發生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在任何人耳中聽起來，都是荒謬無比的，也不怪東方玨聽了，一直眉頭緊鎖。
沒去看東方玨此時是什麼反應，灣灣又接著道：“爲了讓我名正言順地以人類的身份陪伴在你的身旁，二郎神君不惜一切代價把我的靈魂送到了柳扶蘇身體之中，可是他卻因此而要受到天譴。也不知道他如今怎麼樣了，有沒有後悔幫我呢？還有三聖母，還有哮天犬，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否能看得見我，過得是否安好，是否會偶爾想起我呢？”
說著說著，灣灣的鼻尖酸酸的，眼眶也溼潤著，來到傳說中能夠與天界相連的地方，就好比來到了離家鄉最近的地方一般，突然之間，思念起曾經一起生活過的親人們來了。
雖然說在天界的日子過得比較悶，但是不得不說，在天界的日子，是灣灣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東方玨不可置信地聽著灣灣說起這些，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他本不相信灣灣的話，但是看著灣灣這個樣子，卻不像是假的。
“所以你說，你是天界的犬靈，一次無意之中遇到了我，然後爲了我，連神仙都不做了嗎？”
東方玨突然問道，聲音裡充滿了憐惜與疼愛。
灣灣吸了吸鼻子，然後擡起頭來，對著東方玨笑靨如花：“當然不是了！我只是覺的做神仙多無聊啊！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又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還不如在人間過得自在呢！起碼能
夠經歷天界沒有的生老病死，不是嗎？”
儘管她這麼輕鬆地說著，但東方玨知道，她只是不希望如今失去了部分記憶的他，是因爲她爲他付出那麼多才對她好罷了。
心中暖暖的，同時又充滿著憐惜，看著灣灣的眼神越發的溫柔了起來，把她牢牢抱在懷中，“那你如今可後悔了？畢竟人間並非你想象中的那麼好玩。”
後悔嗎？灣灣不知道，但是她最後悔的，是親眼看著紅纓爲了救她而死了。如果她不是那麼沒用，身上還有靈力的話，說不定紅纓就不用死。
好不容易從紅纓的死之中恢復過來的灣灣，突然又落淚了。
在東方玨懷中顫抖著，使勁地點點頭，“後悔。我後悔我爲何會這麼沒用，眼看著紅纓爲了救我而死，我卻無能爲力，不能去救她。若我不是那麼沒用，若我還有靈力，紅纓她根本就不用死……”
沒想到這隨口問的一句後悔嗎，竟然灣灣如此感觸。
東方玨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灣灣了。
畢竟對於一個從未見證過生老不死的神仙來說，最殘忍的，莫過於親眼看著一個人類爲了救自己而慘死了吧？
雖然不能完全體會灣灣心中的感受，但東方玨也能夠明白灣灣的無能爲力和痛苦。
東方玨是記不起所有關於灣灣的記憶，但他依然記得紅纓的死，也記得自己曾經發誓，一定要親手殺了害死紅纓的人。
只是如今，他卻做不到了。
那個害死紅纓的人，是蘇卿卿。而蘇卿卿，很有可能是他的親妹妹。即使蘇卿卿曾經做過多少錯事，即使他不願意面對蘇卿卿，但要他殺了蘇卿卿？他做不到。畢竟那是這世上唯一和他有血脈相連的人了。
“灣灣，你不要傷心了。人死不能復生，更何況，這或許是紅纓的命，根本不能夠怪你。”說著，東方玨的聲音暗啞了幾分，“要怪，就怪我吧！我曾經發誓要爲紅纓報仇，但是如今……或許我什麼也做不到了。”
東方玨頓了頓，苦澀的笑容蔓延在禍水般的俊顏之上，“我不能親手殺了蘇卿卿，畢竟她是我的親妹妹啊！”
灣灣一震，她能夠從東方玨的話語中聽出他此時痛苦糾結的心情。即使一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但聽到東方玨親口承認，灣灣更是止不住地心疼。
“不要緊的，東方玨。紅纓她在天之靈，不會怪你的。”
明明方纔是東方玨安慰著灣灣，可如今卻是灣灣反過來安慰著東方玨，並且用她冰冷的臉蛋去摩擦著東方玨的臉龐，是以安慰。
東方玨沒說什麼，只是嘴角邊的苦笑一直沒有散去，輕輕吻上灣灣的櫻脣，笑著嘆道：“我一直以來都沒有跟你說這件事情，但原來你一直都知道。”
灣灣破涕爲笑，“明明說好帶你來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的，但沒想到我竟然這麼不爭氣地哭了，還惹得你也不高興了。”
說著，灣灣笑著從東方玨懷中掙脫開來，拍了拍粘在身上的雪花，巧笑倩兮著：“既然已經來過了，我們趕緊回去吧！我還要繼續告訴你很多很多關於我們之間的事情呢！”
東方玨也站了起來，揉了揉灣灣那烏黑的秀髮，“瞧你渾身發抖的，看來也快把你給凍僵了，走吧。”
兩人牽著手正準備回到馬車上去，但這時，突然一陣哀鳴聲從不遠處傳來，兩人都是一怔，回過頭來，竟看見不遠處的林子出口，竟有一羣狼，圍住一隻通身雪白的小狐貍，那小狐貍渾身發抖著，身邊躺著一具被鮮血染紅了白色毛髮的大狐貍，而那聲哀鳴，看來正是那大狐貍臨死前發出的聲音。
看著那通身雪白的小狐貍，就好似看到了曾經的自己。灣灣心中涌起憐惜之情，扯了扯東方玨的衣襬，眼睛一瞬也不曾從那小小的狐貍身上離開過，“東方玨，救救它，好嗎？”
東方玨看一眼灣灣，見她一臉悲憫，二話不說，就以輕功上前，拔出腰間的軟劍。
軟劍閃爍著光芒，那幾頭狼極爲敏銳，一見到東方玨上前來，已經蓄勢待發，嘴裡發出兇狠而危險的鳴叫聲。
電光火石間，狼羣撲上前來圍攻東方玨，而東方玨揮舞著手中的軟劍，三五下就解決了狼羣，狼羣躺倒在地，嗷嗷地低鳴著。
不知是否顧忌著灣灣在場，東方玨竟沒有把這些狼都殺透，只是讓他們都喪失了攻擊能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那隻小狐貍似乎有人性一般，見東方玨擊倒了那幾頭狼，自己也沒有了生命危險，突然竄到東方玨跟前來，捉著東方玨的腳，低聲鳴叫著。
東方玨躬下、身，揉了揉小狐貍的頭，道：“快走吧，以後一定要小心點了。”
說著，收起軟劍，朝著灣灣走來。
灣灣在遠處看著東方玨向自己走來，然後再看看那小狐貍，通身雪白的毛髮，圓滾滾的大眼睛，十分惹人憐惜。此時得救，並沒有馬上離開，反而一臉不捨地看著東方玨一路走遠
。
不知道爲何，灣灣總覺得這小狐貍特別的有靈性，難不成已經修成靈了嗎？也不對啊！若是修成了靈，應該不至於被這幾頭狼傷害到纔是。
心中雖又疑惑，但灣灣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此時東方玨也已經走上前來，擁著灣灣，兩人上了馬車。
在溫暖的車廂內，灣灣終於堅持不住了，斜靠在東方玨的身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甚至連自己是怎麼被東方玨送回了房中，也並不知曉。
待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竟已經是翌日清晨，睜開眼的那一刻，茫然的灣灣就看到了坐在牀邊含笑看著她的東方玨，手中竟抱著一隻小狐貍，渾身雪白，雙眸剔透，竟是昨日那隻小狐貍！
“嗯？東方玨，它怎麼會在這？”
灣灣一愣，指著東方玨懷中那異常乖巧的小狐貍，一臉吃驚。
東方玨又好笑又好氣地看了一眼懷中的小狐貍，無奈道：“這小傢伙厲害得很，也十分有靈性。昨天竟然偷偷跟了我們的馬車一路，我們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它已經累得幾乎暈倒過去。我見你挺喜歡它的，就收留它了。”
灣灣很是吃驚，伸手去摸了摸那小狐貍身上的毛髮，驚歎道：“小傢伙，莫不是你跟著我們來，是想要報恩嗎？”
似乎是聽懂了灣灣的話語一般，小狐貍低下頭來，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灣灣的手。
灣灣受寵若驚，甚至懷疑這小傢伙根本不是狐貍，而是與自己一樣，是一條銀狐犬。
於是灣灣從東方玨懷中抱過了小狐貍，把它放在自己懷中，仔細地打量了一番，幾乎敢肯定它是一條真真正正的狐貍。
“小狐貍呀小狐貍，你怎麼這麼乖巧呢？我都喜歡得不捨得把你放走了。”
灣灣似乎在對著小狐貍說話，喃喃自語道。
東方玨笑著說道：“既然你這麼喜歡它，那不如把它留下來吧！有它給你做個伴，相信你也不會那麼無聊。”
灣灣驚喜地擡頭，雙眸亮晶晶的，“真的？我可以留下它嗎？”
“當然可以，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得到東方玨的承諾，灣灣欣喜若狂，抱著小狐貍在嘴邊親了又親，“小狐貍，你聽到了嗎？東方玨答應讓你留下來哦！我給你取個名字好不好？嗯……既然我叫做灣灣，你就叫做圓圓好不好？”
小狐貍當然不會回答好，但十分乖巧地又舔了舔灣灣的手，弄得灣灣手癢癢的，咯咯直笑。
“你叫做灣灣，它叫做圓圓，你真把它當做小人兒了不是？”
東方玨好笑地看著灣灣，見她一臉興奮的笑容，也被她的笑容所感染，心情大好。
“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本來就是一隻銀狐犬，而它是一隻狐貍，所不定我們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愛不釋手地抱著小狐貍在懷中，灣灣回答得理所當然。
“好了，我知道你喜歡它，但也不能一天到晚都抱著它吧？你把它交給我，然後趕緊去穿好衣裳，彆著涼了！”
說完，不由分說地從灣灣懷中抱過了小狐貍，走出了房門。
動作很快地穿好了衣裳，走出了房門，發現綠喬和橙兒正抱著小狐貍，一邊說說笑笑的，一邊逗弄著小狐貍。
“灣灣，你醒了？你快來看看這隻小狐貍，好可愛啊！簡直和當初不見了的那一隻小狐貍一模一樣！”
綠喬招呼著灣灣過去看，也是和灣灣看見小狐貍時一樣，喜歡得不得了。
灣灣窘然，綠喬肯定不知道，她口中那當初不見了的“小狐貍”就是她灣灣本人吧？而且她在心中忍不住腹誹，她不是狐貍好不好？她不過是一隻長得比較像狐貍的銀狐犬罷了啊！
見灣灣不做聲，綠喬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一拍腦袋，“是哦！灣灣當初來的時候還沒見過那隻小狐貍呢！你不知道，那隻小狐貍是我從太湖山脈救回來的。咦？我聽公子說，這小狐貍也是從太湖山脈救回來的！莫不是同一只？”
綠喬興奮得很，看來可愛的小動物果然是女孩子們的心頭好。
灣灣笑了笑，沒說什麼。
倒是一旁的橙兒，顯得沒綠喬那麼激動，見灣灣從房裡出來，道：“對了，灣灣姑娘，昨天你與公子出門之後，葉公子來找過你了，說是準備要回去御劍山莊了。”
“暮城哥哥要回去御劍山莊了？他可有說什麼時候回去？”
灣灣一楞，都怪自己出去玩得太過開心，一時把葉暮城給忘了。
橙兒搖搖頭，“葉公子只說準備回去御劍山莊了，並沒有說什麼時候回去。姑娘要是想知道，不如奴婢替你去問問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清逸閣找暮城哥哥吧！綠喬，橙兒，你們給我好好看著圓圓啊！我去去就回。”
說完，灣灣連早膳都沒有吃，甚至沒有告知東方玨，隨手拿起掛在一旁的狐裘，披在身上，就往清逸閣的方向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