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百花齊放,走在山間的小路上,隨處都是美麗的好風光。
這裡是離開號稱天下第一莊的御劍山莊的必經之路,一個模樣平凡,走在人羣裡就會被淹沒的小姑娘,一身樸素的打扮,正哼著歌兒走在蜿蜒的小路上。
小姑娘手中挎著一個小籃子,籃子裡頭摘滿了各種不知名的野花,不緊不慢地走著。
還有一段距離,就可以離開御劍山莊的範疇了,下了山,一定得趕緊找輛馬車,離開這裡。
小姑娘如此想著,腳步不由加快。
這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姑娘,正是易容後的灣灣。
灣灣不得不佩服,鬼影的先見之明。
這張人皮面具,模樣尋常,正適合如今灣灣使用。戴著它,就不用擔心那些要刺殺柳扶蘇的人會盯上自己,更不會那麼輕易被葉暮城他們找到。
下了山,錦繡城一如既往的熱鬧,而在這看上去尋常的熱鬧裡頭,仔細觀察,卻可以發現不少江湖人士混在人羣當中,似乎在搜尋著什麼。
看到四周都是各種各樣的江湖人士,灣灣一陣心驚:這些人,該不會都是來找柳扶蘇尋仇的吧?
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是爲了自身的安全,灣灣只能保持鎮定,假裝若無其事地去租馬車。
一路上,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灣灣本打算選擇忽視,然而麪攤上的三個人,聲音極大地談論著近日一樁江湖大事,卻不得不把灣灣吸引住。
“聽說了嗎?無厭門的門主東方玨要娶妻了,宴請了江湖各派前去飲宴。”
“嗯,聽說了,看來這位風流多情的東方公子,是打算定下心來了啊!”
“嗤,不就是娶妻嘛!你怎麼知道他定心了?”
“感覺啊,畢竟那女子只是尋常女子,但是聽說容貌傾城,和東方公子也是十分般配。”
……
前進的步伐在聽說東方玨要娶妻的事情時,突然像是灌滿了鉛一樣,難以前行。
心中卻是缺了一塊似的,很是難受,灣灣捂住自己的嘴巴,阻止自己哭出來。
東方玨要娶蘇卿卿?
東方玨要娶蘇卿卿!
東方玨怎麼能夠娶蘇卿卿?
心裡難過得要命,灣灣恨不得自己能夠長一雙翅膀,立馬飛到東方玨面前,質問他,爲何仍然要娶蘇卿卿。是不是在他心中,已經沒有了灣灣的位置。
一時之間,好像有一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
她放棄了一切來到人間,就是爲了要和他在一起,而是如今,他卻要娶別的女子——不!這怎麼可以!她一定要去阻止,一定要去!
銀牙咬碎,灣灣強迫自己不要哭,趕緊加快了腳程,來到了驛站。
租好了馬車,幾乎把身上所有的銀子都給了馬伕,其餘的銀子,都用來買了乾糧,然後吩咐馬伕,一定要快馬加鞭,趕到無厭山莊。
“姑娘也是要去參加無厭門主的婚事嗎?”
路上,車伕一邊趕著馬,一邊和灣灣閒聊著。
灣灣一怔,沒想到車伕會這麼問,“不是啊,大哥你怎麼會這麼問呢?”
車伕笑道:“近日錦繡城突然來了很多江湖人士,而這些江湖人士一開始說得最多的,就是那什麼鳳什麼閣的閣主,聽說是個殺人如麻的女魔頭。然後這幾天,突然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據說就是無厭山莊的那位莊主要娶妻,宴請了江湖各派人士前往參加,辦得尤其的隆重。我見姑娘那麼急趕著去無厭山莊,還以爲姑娘是趕著去參加婚禮呢!”
連尋常的馬伕也知道了這件事情,看來東方玨要娶蘇卿卿的事情,果真辦得十分隆重啊!
心中很不是滋味,灣灣苦笑:“是嗎?那大哥你知不知道,婚事在什麼時候舉行呢?”
“若是姑娘要趕著去湊熱鬧,恐怕趕不及咯!我也不敢保證能在婚禮前把姑娘送到無厭山莊。”
這麼說來,婚事就在不久之後咯?
灣灣有些急了:“那大哥,能不能麻煩你快一些,我想在婚禮當天趕到無厭山莊。”
“姑娘這麼急著要去無厭山莊,是什麼事嗎?”車伕又問道。
“嗯,是有急事,很急很急,勞煩大哥你了!”
“好叻,我會盡力在這之前把姑娘送到的!”說著,車伕一聲吆喝,“駕——”
這一路上馬不停蹄,而越靠近無厭山莊,朝著無厭山莊而去的馬車就越來越多。
灣灣猜想,這些馬車都是前往無厭山莊去參加東方玨的婚事的。
終於,馬車到達了無厭山莊。
跟馬伕道了謝,灣灣一下馬車,一陣眩暈就鋪天蓋地而來,灣灣扶著頭,差點暈倒在地,但看著眼前張燈結綵的喜氣洋洋,灣灣知道,今日就是東方玨和蘇卿卿的大喜日子,她不能這麼倒下。
強忍住所有的不適,灣灣走到莊前,見那氣派的大門前,有好些個打扮喜慶的丫鬟正在招呼來賓,而每個前來的來賓手上,都帶著邀請函。
灣灣手中並無邀請函,左顧右盼,見一行人正浩浩蕩
蕩地往著大門走去,眼珠一轉,低下頭,跟在那行人身後。
前面的人一個個都順利進入了無厭山莊,然後到了灣灣的時候,卻突然被攔了下來。
“慢著——這位姑娘,請問可有邀請函?”
丫鬟清脆的聲音在灣灣頭頂響起。
灣灣有些急了,前面那些個即使沒有邀請函都順順利利地進去了,爲何到了自己,就要邀請函了呢?
“我是跟他們一起的!”
情急之下,灣灣指著方纔在她前面作掩護的那羣人道。
可是那攔著她的丫鬟卻精得很:“姑娘,你不要說謊了,你跟他們根本就不是一路的。姑娘你若是沒有邀請函,那麼很抱歉,姑娘你不能進去,姑娘請走吧!”
被這樣毫不留情地趕走,灣灣又怎麼甘心?
正當她無措之時,前面走來了一個紅衣似火的女子,五官張揚,不正是紅纓嗎?
“紅纓姑娘!”
灣灣顧不了那麼多,跳了起來,衝著那邊的紅纓叫喚道。
聽見聲響,紅纓四處張望,終於看到了易容打扮的灣灣。
紅纓走上前來,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平凡的丫頭,然後皺著眉問道:“這位姑娘何方人也?爲何認得我?”
“紅纓姑娘,我是灣灣!”
灣灣大眼閃爍,打算紅纓若不相信,再掀開面具。
“你是灣灣?有何證據?”
紅纓顯然不相信,狐疑地打量著灣灣。
灣灣急道:“我易了容!紅纓姑娘,若你不信,你看——”
說著,就把臉上的面具掀開了一角。
紅纓臉色一變,阻止了灣灣把面具掀開,“你找死!你不知道如今江湖上有多少人要殺了你?”
灣灣變成了和死去的柳扶蘇一模一樣,儘管這樣的事實讓人難以相信。但是紅纓知道,不管是從前的灣灣,還是如今這個灣灣,東方玨都是很在乎的。所以紅纓很快就相信了灣灣,並且阻止她掀開面具,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灣灣趕緊把面具覆蓋好,又對紅纓道:“紅纓姑娘,你帶我進去吧,我想見東方玨。”
對上灣灣閃爍的大眼睛,紅纓有些遲疑:“今天是公子的大喜日子,你突然在今天跑回來,是不是要阻止公子和蘇姑娘的喜事?”
眼眶突然紅了,灣灣懇切地看著紅纓:“紅纓姑娘,不管如何,讓我去見東方玨一面吧!有些事情,我想當面問清楚的。紅纓姑娘,我求求你——”
想了想,不管如何,灣灣都是東方玨心尖上的人,如今灣灣的處境也很危險,紅纓點點頭:“你跟我來吧!”
灣灣感激不盡,道了謝,便跟著紅纓身後進了無厭山莊。
今日的無厭山莊真的很熱鬧啊!來來往往都是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慶的笑容。然而這一切,在灣灣看來,卻是如此的刺眼。
心像是被什麼塞堵住似的,很是難受。
看得出灣灣臉色不大好,紅纓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心中多少是有些難過的。但是灣灣,我想告訴你的是,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公子。公子如此優秀,不可能一輩子都只守著你,但是公子心裡有你,這已經夠了。所以啊,你還是知足吧!”
灣灣笑得很苦澀,並沒有接話,默不作聲,沉默著跟在紅纓身後。
她不做聲,紅纓也不好再說什麼。
快到到達茗雅軒的時候,突然間,四面八方涌出了一批黑衣人,把紅纓和灣灣團團圍住。
意識到危險來臨的紅纓,從腰間甩出長鞭,一手拉過灣灣,把她護在身後,朗聲道:“什麼人?竟敢在無厭山莊裡行兇?!”
“哼!我們要殺的,是柳扶蘇那個妖女,你若是識趣,就把她交出來!”
爲首的黑衣人聲音陰陽難分,也不知是男是女。
紅纓長眉一挑,明白是方纔在外面的時候,灣灣的身份已經被有心之人發現了。而這些人選擇在這裡埋伏,也是看中了這裡的地形。
這裡雖然說快要接近茗雅軒,但實際上,離茗雅軒還有一段距離,若是這裡有打鬥,茗雅軒那邊的人,根本沒那麼容易發現。更重要的是,這裡的環境屬於易攻難守,又有誰會想到,這些個刺客,竟敢在茗雅軒附近行兇?
對方來勢洶洶,看來今天是志在必得的。
“灣灣,這裡很危險,你跟在我身旁,小心保護自己!”
說著,紅纓便一揚長鞭,英姿颯爽地與對方糾纏在一起。
灣灣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但是看上去感覺和上次那批在後山埋伏的黑衣人有些相像,於是在紅纓耳邊道:“紅纓姑娘,這些恐怕是幽冥宮的人!”
顯然,紅纓也是聽說過幽冥宮的,而也沒有想到,那在江湖上消失了那麼久的幽冥宮,又會重出江湖。
而在江湖上的人,大部分都聽說過幽冥宮,也知道幽冥宮的可怕。
於是紅纓也不想在和他們糾纏,一手摟住灣灣的楚腰,意圖帶著灣灣快速逃離這裡。
而對方也很快識破了紅纓的打算,把灣灣和紅纓兩人圍得水泄不通的,招式更加狠戾。
紅纓長鞭一甩,掠到了好幾個黑衣人,殺出了一條逃生之道,然後用力把灣灣推開,大聲吼道:“去茗雅軒!找公子!快!”
“可是紅纓你——”
灣灣腳下一陣踉蹌,站穩後,擔心紅纓的安危。
“快走——”
紅纓回頭衝她大吼一聲,灣灣怔了怔,正想拔腿跑,這時一個黑衣人趁紅纓不注意上前來,一刀朝灣灣砍去。
紅纓見狀,長鞭一甩,捲住了那個黑衣人,灣灣趁機逃脫,而紅纓,卻落入危險之中,以一個人的力量,面對衆多招式狠辣的黑衣人。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灣灣全然不敢回頭看,上氣不接下氣地撞入了茗雅軒。
“來人!救紅纓!救紅纓!”
灣灣大聲喊道,引來了本身忙碌著的衆人。
先是綠喬走了過來,見了完全陌生的女子,一怔:“你是什麼人?你說什麼救紅纓?”
灣灣急了,拉著綠喬的手:“綠喬,我是灣灣!快去救紅纓!”
說完,就拉著一臉吃驚的綠喬往外跑。
臨走前,綠喬往回一揮手,跟在她身後的橙兒反應過來,忙去招救兵。
急匆匆地趕到方纔的地方,紅纓仍然頑強地和黑衣人搏殺著,想要盡全力地攔住這些黑衣人,以保灣灣的安全。
而眼前的畫面便是,紅纓一身鮮豔如血的紅衣,根本看不出來她身上受了多少傷,但卻能看得出來,紅纓漸漸已經支持不住了,雙眼發紅,已經殺紅了眼。
綠喬一見紅纓有危險,忙上前去幫忙,而身後的橙兒,也帶著即將步入喜堂的東方玨來到了。
一見了灣灣,東方玨臉色一喜,但只是一刻,還來不及和灣灣說一句話,就把灣灣一拉,拉到了橙兒身邊,讓橙兒保護灣灣,自己則加入了混戰當中。
眼看著東方玨和綠喬都來了,已經渾身是傷的紅纓終於撐不下去了,眼前一黑,就軟倒在地了。
眼看著情況不妙,所剩無多的黑衣人也不敢再硬碰硬,想要抽身逃離,然而東方玨卻不打算放過他們,一襲喜慶紅袍的他,依然是美如冠玉,美得攝魂心魄,然而嘴角那抹宛若地獄修羅般的冷笑,卻讓人心驚膽戰。
那邊的綠喬見紅纓倒下,忙上前去扶住紅纓,然而一觸摸到紅纓,綠喬的臉色都變了:“紅纓,你醒醒!”
可紅纓卻緊閉著雙眼,安靜地躺在綠喬懷中,臉色蒼白難看。
綠喬心中劃過不好的預感,把手觸到了紅纓鼻間,發現她氣息微弱得很,忙點住了紅纓身上的幾大穴道,然後吃力地抱起紅纓,哽咽道:“紅纓,你一定要撐住,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那邊,黑衣人一個個倒下,東方玨上前去查看了一番,發現他們都是服毒自盡的,交給手下去處理這些屍體後,便來到了灣灣身邊。
此時灣灣緊緊跟隨在綠喬身旁,看著躺在綠喬懷中的紅纓,焦急問道:“綠喬,紅纓姑娘她怎麼了?”
綠喬緊抿著脣,不發一言,只是抱著紅纓,加快了腳下步程。
見狀,灣灣不敢多問,也緊忙跟了上去,絲毫沒時間去顧及身後的東方玨。
茗雅軒內,氣氛沉重。
大夫無能爲力地看著衆人,嘆息道:“紅纓姑娘她身上中了二十多刀,失血過多,即使是華佗在世,也是徒勞無功,大家準備爲紅纓姑娘準備後事吧!”
一時間,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變了。
“紅纓姑娘……是我害死了紅纓姑娘……”
聽到這個消息,灣灣的腦袋一片空白,渾渾噩噩的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她害死了紅纓,是她害死了紅纓!
渾身癱軟無力地跌坐在地上,東方玨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灣灣,把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前,任由她的淚水,無聲而洶涌地往外流。
“灣灣,不要責怪自己,不是你害死了紅纓,而是那幕後的黑手,那個人,纔是真正害死紅纓的兇手!”
東方玨的臉色陰沉可怕,恨不得立馬把那些黑衣人背後的人找出來,然後千刀萬剮,爲死去的紅纓復仇。
那邊的綠喬也哭了,她走了進內間,去看了紅纓最後一面。
牀榻之上的紅纓,臉色蒼白如紙,身上的衣裳一如既往的鮮豔奪目,甚至分不出來,那些是她的血。
不久前還和紅纓一同準備著東方玨的婚事,可是如今,那麼鮮活的一個人,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綠喬滿臉是淚,看著靜靜躺在牀榻之上的紅纓,銀牙咬碎,緊握著拳,在內心深處暗暗發誓,不敢付出怎麼樣的代價,也要替紅纓報仇,決不能讓紅纓枉死!
外間,灣灣因爲紅纓的死,愧疚得很,哭得撕心裂肺,傷心過度,暈倒了過去。
東方玨抱起了灣灣,甚至不忍心進去見紅纓最後一面,咬著牙,吩咐橙兒:“替我傳話下去,今天的婚事,就此取消!”
橙兒愣了愣,隨後點點頭,趕緊出去傳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