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就像是做了一個綿長的夢,夢醒過來後,周圍的一切都沒有變,可是那個曾經與你相愛著的人,卻在這一夜間,把你當成陌生人般看待。
灣灣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這樣的改變,在牀榻上輾轉著,卻久久都睡不著,最終還是從牀上爬起,穿戴整齊,前往東方玨的臥室。
剛走近東方玨的臥室,灣灣就聽見一陣說笑聲從屋裡傳來,灣灣止住了腳步,聽到的是東方玨在說著話,蘇卿卿不時地發出嬌笑聲。
心裡有些許遲疑,本猶豫著該不該進去的灣灣,在進退兩難間,聽到了秋雨拔尖的聲音傳來:“喲,這不是灣灣姑娘嗎?怎麼站在門外偷聽公子和姑娘談話呢?”
秀眉輕蹙,灣灣擡眸看向了一臉目中無人的秋雨,“只是恰巧路過罷了,秋雨姑娘想太多了。”
“哼,是我想太多了嗎?還是灣灣姑娘看不慣公子寵愛我家姑娘,所以心生不忿,前來偷聽啊?灣灣姑娘也別怪我這個做奴婢的多嘴,我家姑娘懷著公子的骨肉,又深得公子寵愛,灣灣姑娘你就識趣些,不要自討沒趣地倒貼公子!”
秋雨的話說得很是難聽,態度也極爲惡劣,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是奴婢,但是那態度可哪有一絲身爲奴婢該有的態度?而且她的音量極大,似乎故意說給裡面的兩個人聽的。
果然,裡頭的談笑聲止住了,然後聽到蘇卿卿的聲音響起:“秋雨,你在外面和誰說話呢?”
一邊說著,蘇卿卿走了出來,見了秋雨對面的灣灣,似乎嚇了一跳,竟往屋子裡退,正好撞入了東方玨的懷抱。
東方玨皺眉看了灣灣一眼,然後看向蘇卿卿,語氣溫柔地道:“卿卿,你這麼了?怎麼身子在發抖?”
蘇卿卿俏臉蒼白,咬著脣,眼眶溼潤,搖搖頭:“阿玨,我、我沒事。”
“公子,你不知道,灣灣姑娘經常趁著公子你不在的時候,欺負我家姑娘,姑娘每次都是再三忍讓,可是灣灣姑娘總是得寸進尺……”
“閉嘴!”蘇卿卿嬌叱道,“秋雨,我不是說過,不準你在公子面前胡言亂語的嗎?你再亂說,我就、我就責罰你了!”
秋雨一臉惶恐,跪倒在地,“姑娘,奴婢知錯了,可奴婢就是看不過眼灣灣姑娘一直都欺負你啊!”
這一主一僕一唱一和的把戲,灣灣已經見識過了,只是當初以爲蘇卿卿面和心善,也沒放在心裡頭,如今看來,這蘇卿卿果真不是善茬!
聽到這一主一僕你來我往的話語,東方玨的目光又重新落在灣灣身上,但是此時的眼神,卻是充滿了審視,這樣陌生的眸光,讓灣灣渾身不自在。
“卿卿,秋雨說的是真的嗎?”
東方玨收回審視灣灣的眸光,低眸溫柔地詢問著蘇卿卿。
蘇卿卿看了一眼灣灣,然後又看了看東方玨,一臉欲言又止。
可是這樣的表情,分明就是告訴東方玨,秋雨說的都是真的。
果然,東方玨的臉色沉了下來,他以一種保護的姿態護著蘇卿卿,看向灣灣的眼神,卻是陌生的,裡頭帶著幾分厭惡,那種厭惡,足以讓灣灣的心涼了半截。
蘇卿卿很快察言觀色,見東方玨的眼神如此,忙溫柔地衝灣灣說道:“灣灣姑娘,你來是找阿玨有事嗎?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著,蘇卿卿作勢要告退,但被東方玨一手摟住楚腰,霸道地道:“卿卿,你不用走,沒有什麼事你不能知道的。”
此時蘇卿卿臉上的笑容是既甜蜜又幸福,眸光若有若無地飄落在灣灣身上,帶著幾分挑釁。
灣灣假裝沒看到蘇卿卿眼中的挑釁,注視著東方玨,試圖從東方玨眼中看出一絲端倪。
可是很失望,那雙深邃如墨玉般的眼眸裡頭,充滿著對她的排斥和厭惡。
在來之前,灣灣有想象過,東方玨會不會只是假裝忘了她,然後藉此讓蘇卿卿放下戒心,然後從蘇卿卿那裡得知幽冥宮的事情。
可是如今東方玨眼中看到的,卻是完全陌生的眼神。
難道他不是做戲,而是真的把她給忘記了?
見她許久不語,只是一直盯著自己看,東方玨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有什麼事嗎?”
他的聲音很冷漠,冷漠得讓灣灣發冷。
搖搖頭,“沒、沒什麼,我只是恰巧經過罷了。”
說完,不再看東方玨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著灣灣強顏歡笑地說著話,然後遠走,東方玨覺得自己的心隱約有些不忍,但只是一瞬,他擡頭看著蘇卿卿,問道:“方纔那女子,是什麼人?爲何我印象中不曾見過她?”
“阿玨,你是說灣灣姑娘嗎?”
蘇卿卿看了看遠去的灣灣,眸光很快閃過一絲歹毒,但擡頭看著東方玨的時候,卻是眸光黯淡,“看來阿玨你真的把灣灣姑娘忘了嗎?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
說話間,蘇卿卿的語氣失落無比。
“未過門的妻子?”
東方玨挑了挑眉,試圖從腦海中找出一絲絲有關於灣灣的記憶,可卻一點也搜索不了,然後在腦海中定型的,是柳扶蘇——他曾經的未婚妻子。
“我只記得,我未過門的妻子叫做柳扶蘇,鳳鳶閣的閣主,並不叫灣灣。”
他緊皺著眉頭,雖然在記憶中,是曾有過一個未婚妻,也是長如此模樣,但是這女子,給他的感覺,卻和印象中的柳扶蘇完全不一樣。
“我也不知道呢,阿玨你身邊的事情,我從來不喜歡過問,我只要能夠陪伴在阿玨身邊就足夠了。”
忘情蠱雖然能令東方玨忘卻最深愛的女子,但是卻不能忘卻其他的人。而灣灣,偏偏頂著柳扶蘇的模樣,卻又並非柳扶蘇的性格,所以很容易惹東方玨生疑。
蘇卿卿這般解釋著,已經小鳥依人地倚靠在東方玨懷中。
東方玨憐惜地看著她,“嗯,卿卿你放心,我一定會陪著你的。過些日子,等紅纓的事情淡化了,我就重新著手我們的婚事。”
提及那場沒來得及舉辦的婚禮,蘇卿卿眸光一亮,臉上掛著甜絲絲的笑容。
這一次,不管是什麼人,都不能阻止她和東方玨的婚事了。
春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偌大的院子裡安靜得很,灣灣託著腮,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的春雨怔怔發呆,維持著這個動作,已經整整一個上午了。
“灣灣姑娘,公子來了。”
正在灣灣發呆的時候,橙兒走了進來,對灣灣說道。
灣灣先是一怔,回過神來,看向橙兒。
果然,在橙兒身後,一襲妖嬈紅衣的東方玨,豐神玉朗地站在門邊。
看見東方玨,灣灣臉上綻放開喜悅的笑容,趕緊迎了上前,“東方玨,我就知道,你只是假裝把我忘了對不對?”
她伸手想要拉住東方玨,可卻被東方玨輕輕推開,皺眉道:“男女授受不親,即使你我有婚約,也不可違逆。”
灣灣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她不解地看著東方玨,“你說什麼?”
東方玨眉目清冷地注視著灣灣,“我今日來,是想和你談一談我們的婚約的。”
他和她什麼時候有過婚約?
灣灣聽得一頭霧水,滿臉疑惑,“東方玨,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們之間的婚約?”
“你應該也很清楚,我和卿卿是兩情相悅的,而如今,卿卿也有了我的骨肉,所以我打算娶卿卿過門,我和你之間的婚約,就此罷休吧!”
東方玨語氣淡淡地說著,他如今只以爲灣灣是不願意解除婚約,哪裡會想到,那背後的真相?
兩情相悅?
灣灣笑了,讓橙兒先出去,並且把門關好,然後看著東方玨,“東方玨,這裡只有我和你兩個人了,你也不用演戲了。你告訴我,你假裝忘了我,是不是想要解除蘇姑娘對你的戒心,然後獲取關於幽冥宮的消息?”
她一直笑著,多希望東方玨親口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他依然是愛著她的東方玨。
“你說什麼?假裝忘了你?你錯了,我沒有忘記你,我記得很清楚,你叫做柳扶蘇,是鳳鳶閣的閣主,我未過門的妻子。而卿卿,纔是我愛的女子,我也不會相信,卿卿會與幽冥宮有關。”
“柳扶蘇?我是柳扶蘇?”
這次,灣灣更是吃驚,難道東方玨真的把她忘得一乾二淨,其他的一切卻又都記得清清楚楚?這怎麼可能?好好的,東方玨怎麼會失去記憶?可是失去了記憶,也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記得,卻偏偏忘記了她啊!
此時灣灣臉上的神色變幻,又驚又奇,“東方玨,你是真的把所有有關於我的一切,都忘記了嗎?我是灣灣,我不是柳扶蘇!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一時之間,灣灣完全不知該如何去消化這個消息,東方玨在一夜之間就把所有關於她的一切都忘了,這根本就不可能!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東方玨皺了皺眉,看著灣灣驚訝的神情,並不似說假話,尤其是她那雙晶瑩透亮的雙眸,澄澈見底,更是不像在說謊。
可是她說的話,卻又如此的荒謬!
在他的記憶裡,她分明就是柳扶蘇,那個殺人如麻的女子,雖說如今她變得和他所認識的柳扶蘇不一樣,但同樣的容貌,這就是她是柳扶蘇最好的證明。
整理了一下思緒,東方玨還是認定了眼前的女子就是柳扶蘇。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但是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我們之間的婚約解除,而我將會迎娶卿卿爲妻。至於你,住在茗雅軒裡畢竟不合適,我已經讓綠喬給你收拾好傲梅苑,你馬上搬過去吧!”
“你不能娶蘇卿卿!”
灣灣急了,他可以忘了她,忘了曾經的一切,但是他怎麼可以娶蘇卿卿?那個女子,根本就是身懷鬼胎!
“我不能娶蘇卿卿?”東方玨挑眉冷笑,“柳扶蘇,我告訴你,我今日還留你在無厭山莊,是看在我們曾經有婚約在身,也是看在我師傅的面
上。但是這不代表你可以胡作非爲。我不管你從前如何欺負卿卿,但今日我告訴你,你若敢傷害卿卿,我定會親手殺了你!”
他的冷笑讓灣灣害怕,她彷彿回到了當初被東方玨誤以爲是柳扶蘇,差點死在他劍下的那一刻。
那樣的,絕望。
灣灣眼眶通紅,悽悽苦笑:“東方玨,不管現在在你心裡頭,我到底是誰,我都不在乎。但是東方玨,即使你要殺了我,我也要說的。蘇卿卿,你不能娶。至少在證明她清白之前,你都不能娶,若她真的是幽冥宮的人,那麼必定不懷好意。你——”
“夠了!你無需再在我面前污衊卿卿。”東方玨冷冷打斷了灣灣的話語,“我已經派人徹查清楚,捉住了那個潛伏在卿卿身邊的幽冥宮弟子,紅纓的死,根本與卿卿一點關聯也沒有!”
“你捉到了那個害死紅纓的人了?”
灣灣聽到這個消息,先是一驚,然後悲哀地認出了一個事實。
總感覺,這一切,似乎都在蘇卿卿的控制之中。先是東方玨莫名失去了部分的記憶,然後又是那所謂的幽冥宮的弟子浮出水面。
“對,沒錯,我已經揪出了那個潛伏在無厭山莊的幽冥宮弟子,她已經承認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做的。卿卿她,當初也是一片好心才收留了那個丫頭。這一切,她完全被蒙在了鼓中。”
從東方玨口中聽到這些,灣灣突然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了。
“那你就相信了那個所謂的幽冥宮弟子的話了?她可有說出,幽冥宮究竟在哪裡?又有什麼陰謀?”
“你以爲幽冥宮的人,真的會這麼輕易吐露出關於幽冥宮背後的一切?那個人,已經在地牢中自盡身亡了。”
“那你就不打算繼續查下去了嗎?你真的相信蘇卿卿真的是無辜的?”
灣灣神色已經微微有些激動了。
當初是東方玨親口告訴她,懷疑蘇卿卿是幽冥宮中的人,可是如今,又是東方玨說蘇卿卿是無辜的!
蘇卿卿到底對東方玨做了什麼,竟讓東方玨如今對她如此信任?!
“東方玨,你方纔說的那個幽冥宮中的弟子,可是秋雨?”
猛然想到了什麼,灣灣問道。
“並非秋雨。”
“可是你當初告訴我,秋雨與那個守門的丫鬟走得極近——”
灣灣試圖證明些什麼,可是無奈,就像是走進了一個迷宮裡頭,所有的謎題,答案好像在眼前,但其實,一切都已經被他人化解。
“秋雨也不過是個掩飾罷了!一切都已經證據確鑿,卿卿是無辜的。”
頓了頓,看著灣灣仍然一臉不願相信的模樣,東方玨有些不耐。
“這一切,本我不需要跟你解釋說明,但如今卻都告訴你了。若你日後安守本分,那大可繼續留在無厭山莊,但若是你敢對卿卿不利,就休怪我無情了!傲梅苑已經收拾了,請柳姑娘儘快搬走吧!”
說完這些,東方玨已經不再看灣灣多一眼,拂袖而去。
東方玨離去後,灣灣愣了半晌,都沒有動過,直到綠喬走了進來,一臉擔心。
“灣灣。”
輕喊了一聲,但是灣灣並沒有反應,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綠喬很不放心地走上前,手輕輕地搭上了灣灣的肩膀,灣灣這纔回過神來。
“綠喬?你來了。是東方玨讓你催我搬離這裡的,對吧?”
灣灣很冷靜地說著,臉上甚至還掛著笑容。但這樣的冷靜,讓叫綠喬擔心。
“灣灣,我知道你很難過。我也不知道,爲何公子會突然間把你忘了。從公子失去所有有關於你的記憶開始,似乎一切都變得很詭異。包括那個所謂的幽冥宮的弟子……灣灣,我懷疑,蘇卿卿她,不知對公子做了些什麼。或許,會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灣灣渾身一個激靈,“綠喬,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綠喬苦澀地笑著,搖頭:“我也不敢肯定,傳聞幽冥宮的宮主獨孤幽,不僅擅長用毒,還會給人下蠱。我懷疑,公子他——是中了蠱。”
“中蠱?”
灣灣不解地看著綠喬,她從未聽說過這個陌生的詞語,並不知道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東西。
一時之間,綠喬也無法解釋那麼多,只有安慰著灣灣:“不管如何,灣灣你放心,我一定會查清楚究竟蘇卿卿對公子做了什麼。你就暫且搬到傲梅苑去住下,我已經派人守著那裡,不會輕易讓人傷害了你。至於公子這裡,有我在,你不必擔心。”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灣灣突然感覺自己前所未有的疲憊,點點頭,“那好吧,綠喬,東方玨身邊,就拜託你了,你切記,一定要萬事小心,知道嗎?”
綠喬笑著安慰灣灣:“我辦事,你就放心吧!反而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太過擔憂了!”
不擔憂?那是不可能的。不管蘇卿卿到底想做什麼,她都不會讓蘇卿卿那麼輕易得逞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