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紅梅，原本安靜的院落裡頭，突然發出陣陣瓷器落地的清脆聲音，如暴風雨卷席一般，嘩啦啦的一陣聲響，破壞了這原本美好寧和的精緻。

這裡是冷凝玉爲柳扶蘇備下的傲梅苑，本是除了茗雅軒之外，環境最幽雅清淨的地方。整個院子裡頭載滿了紅梅樹，每到寒冬，當四處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時候，唯獨這裡是白雪叢中一點紅，傲雪寒梅迎雪怒放。

然而，再美好的景緻也無法入得了柳扶蘇的雙眼，此時她已全然被憤怒侵佔了心頭，正在屋裡發泄性地摔落瓷器，以作泄憤。

隨行的侍婢們，沒有一個敢吭聲的，都把頭低得沉沉的，連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深怕一不小心得罪了這位心狠手辣的主子。

突然，一抹青色的倩影由遠而近，正緩步朝著傲梅苑走來，待那抹纖秀的身影走近了，守在門外的侍婢們都不禁暗地裡鬆了一口氣。

“青鸞姑娘，您可來了，主子正在裡頭等著您呢！”

如同見了救星一般，侍婢們趕緊進內通傳。

柳扶蘇正在氣頭上，聽見聲響，便一甩手，隨手把最靠近的一個花瓶，朝著那進來的侍婢甩去，若不是那侍婢早有防範，恐怕已經被那花瓶毀了容顏。

那侍婢悄悄地鬆了一口氣，悶聲道：“主子，青鸞姑娘來了。”

聞言，柳扶蘇纔回過頭來，在看見青鸞的那一剎那，臉色才漸漸地平復了下來。

“閣主何必如此動怒呢？爲了些不值得的人動怒，豈不是氣煞了自己？”

青鸞拍了拍身上的落雪，笑得溫婉可人地勸慰道。

此時的閨房內一片狼藉，柳扶蘇輕輕一甩，便把桌子上和椅子上的碎片盡數掃了落地，示意青鸞坐下說話。

待青鸞坐下後，柳扶蘇秀眉一挑，顯然已經沒有了往日裡的鎮定自如，“我吩咐你的事情，你到底什麼時候才做？我已經沒有多少耐心了！”

一早已經料到柳扶蘇會問這個問題，青鸞微微低下了頭，“青鸞也很想快些替柳閣主除去眼中之釘，可是一路上公子都形影不離地陪在白姑娘身邊，青鸞實在沒有機會下手。”

“沒有機會下手？”柳扶蘇冷笑一聲，“當初可是你主動靠攏，說替我除去那個賤人的！可如今你卻說你沒有機會下手？莫不是在你青鸞眼中，我柳扶蘇就這般好忽悠？！”

面對柳扶蘇的質問，青鸞依舊低眉順目，態度謙卑，“青鸞不敢，只是青鸞需要一些時間。”

“哼！總之，那賤人必須得在我和東方玨成親之前消失！”

“公子和柳閣主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青鸞十分詫異，擡起頭來，杏眸中閃過一絲失落。

柳扶蘇卻是冷笑，伸手擡起了青鸞的下巴，滿臉諷刺，“你放心，只要你盡心盡力爲我辦事，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的。待我和東方玨成親後，我會向他提出納你爲妾

的。”

東方玨身邊有四大護法，紅纓，紫怡，青鸞，綠喬，皆是與東方玨一同長大，可謂是青梅竹馬。而東方玨一向四處留情，浪蕩不羈，對哪個女子都是溫柔多情，這些年來，也留下了不少桃花債，而青鸞，則是其中一名仰慕他的女子。

可是青鸞心思深沉，比紅纓和紫怡又多了一份心思，明知道東方玨和柳扶蘇有婚約在身，也知道柳扶蘇心狠手辣，所以青鸞便主動投誠，答應替柳扶蘇留意東方玨的一舉一動。而青鸞做的這些，無非是想和柳扶蘇連成一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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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閣主說笑了，青鸞不求名分，只要能夠留在公子身邊，便已足以。”

說著，青鸞的雙眸漸漸染上了一層薄霧，眼中倒是一片真心。

見狀，柳扶蘇鬆開了手，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和嫵媚，斜眼瞧著青鸞笑道：“只是可惜，你癡心對待的公子，如今眼中心裡，只有那個來歷不明的賤丫頭！若你還想繼續留在你公子身邊，就趕緊把那賤人除掉！”

青鸞默默地垂下了眼簾，道：“青鸞明白了。”

“嗯，既然如此，你回去吧！你也不適宜久留在此，我也乏了，便不送了！”

說罷，柳扶蘇素手扶額，一副疲憊的樣子，下了逐客令。

青鸞也沒說什麼，無聲無息便離開了的傲梅苑。只是在出了傲梅苑那一刻，她擡頭仰望著頭頂的一片天空，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公子，你我青梅竹馬，可爲何，你眼中從來沒有我。而那半路出現的白挽，卻讓你如此重視呢？

天氣越發地寒冷，這幾天的大雪更是肆無忌憚地下著，地上的積雪幾乎到了人的膝蓋，怕冷的灣灣更是一天到晚窩在房中，不敢出去了。

可是儘管大雪紛飛，無厭山莊上下開始開始著手準備過年要用的物品，一時之間，往日沉寂的無厭山莊變得熱鬧了起來。

東方玨身爲無厭門的少門主，卻是在冷凝玉回來之後，便一天到晚留在茗雅軒裡，和灣灣黏在一塊，兩人每日胡七亂八地談天說地，日子過得不亦樂乎，就連柳扶蘇多次叫人來請，都被東方玨拒於門外。

轉眼間，便是除夕，往年這個時候，東方玨都是一個人度過的，然而今年卻大不同。冷凝玉早早地就派人來請，說是除夕夜要吃一頓團圓飯。

一聽到這個消息，東方玨就像是焉了的花兒似的，無精打采了起來。

灣灣見他這個模樣，笑嘻嘻地把腦袋湊了上去，戳了戳東方玨的臉，“喂，東方玨，你不是說你師傅自小撫育你長大，對你來說情同母親麼？如今你師傅說要和你一起過除夕，你怎麼反倒不開心了起來？”

東方玨無精打采地擡起眼來，看著灣灣純淨的笑臉，心中一陣苦澀。

自從從御劍山莊回來後，灣灣便一直留在茗雅軒沒有出過門，而東方玨也一直都把灣灣保護得很好，不讓柳扶蘇等人接近。可是這次冷凝玉叫

人來請，卻是說明了把灣灣也請過去。

莫名的，東方玨心中就劃過了一絲不安。

冷凝玉其人，一向愛好冷清，如今卻偏偏在柳扶蘇到來的這一年裡頭，熱熱鬧鬧地搞什麼除夕飯，目的再明顯不過了。可是灣灣，卻絲毫沒有危險來臨的準備。

“灣灣，答應我，不管待會你聽見了什麼，看到了什麼，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要慌張，不要害怕，我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欺負你的。”

東方玨一本正經地叮囑著灣灣。

灣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隨即便想到了柳扶蘇的存在。眼簾微微下垂，心裡也閃過了無數的心思。

再擡頭時，卻是笑靨如花，“東方玨，我這可是頭一回在人間過年呢！以往在天上，可都是冷冷清清的，每日不是見著三聖母，便是二郎神君和哮天犬。可是二郎神君卻很冷酷，所以我只能和三聖母還有哮天犬一起玩。如今來了人間，倒是認識了不少人，我很開心呢！”

東方玨摸了摸灣灣的臉頰，情不自禁地在她額上輕輕一吻，“我也很高興能夠遇上你。”

兩人相視而笑，彷彿這個世上只有彼此。

然而總是有人喜歡打破這樣美好的氣氛，一個清脆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公子，白姑娘！你們準備好了嗎？門主已經在冷月堂等著你們啦！”

人未到聲先到，綠喬這大大咧咧的性子是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東方玨一聽見綠喬的聲音，就沒好氣地擡頭瞪向了門口正準備踏進來的綠喬，而灣灣則一臉羞澀地低下了頭。

剛剛把一隻腳跨入房間的綠喬在接觸到東方玨憤怒的眼神之後，再看看含羞答答的灣灣，不由嘿嘿一笑：“公子，白姑娘，是綠喬打擾你們了嗎？”

說著，也沒等東方玨開口，綠喬又搶著回答：“可是公子，你知道的，門主往日極少回來，今年難得和咱們一起過年，這麼熱鬧，所以呀，公子和白姑娘還是早些過去冷月堂吧！免得門主久等了，公子你說是不是呀？”

一口氣說完，綠喬搶在東方玨動怒之前，又是嘻嘻哈哈地跑開了。

東方玨拿她沒辦法，誰讓他和綠喬自小便是這樣嘻嘻哈哈地打鬧，彼此就像親兄妹一般呢？

無奈地搖搖頭，東方玨拿過一旁的狐裘，披在了灣灣的身上，細心地替她整理好，揉了揉灣灣的頭髮，笑道：“該來的還是要來的，走吧！我們早些過去，別讓師傅久等了。”

說實在的，此時的灣灣心情是有些忐忑的，但是沒有辦法，誰叫對方是東方玨的師傅呢？如今在她眼中呀，東方玨的師傅就是她的師傅，無分彼此啦！

東方玨滿意地看著穿得圓滾滾的灣灣，自己也隨手拿起狐裘披在身上，隨即牽著灣灣的手，冒著寒風大雪，一步一步地朝著冷月堂走去。

灣灣不知道的是，接下來迎接她的，確實是她人生當中，最爲難忘的一個除夕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