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天,人間一年。舍不下東方玨,灣灣便守著通天寶鏡看了整整一天,這一年春去冬來,東方玨每日都渾渾噩噩地度過,除此之外,也總算沒做什麼令人擔心的事情來。
在這期間內,冷凝玉找東方玨談了一次話,當時灣灣因爲疲憊,整個人已經有點渾渾噩噩的了,所以並沒有挺清楚冷凝玉和東方玨說些什麼,只知道,冷凝玉神色嚴肅,說完後,東方玨就像個孩子似的窩在冷凝玉懷中大哭了一場。
然後,然後就是冷凝玉離開了無厭山莊,把無厭門門主之位交給了東方玨。東方玨重掌無厭門,也不再似過去一年那樣頹喪地過日子,恢復了以往的意氣風發……
看到這裡,灣灣的嘴角終於揚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再也堅持不住,捧著通天寶鏡,坐在一棵千年大樹下睡著了。
迷糊間,似乎有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把她抱了起來,灣灣下意識地往那人懷裡縮了縮,睡得似乎有些不安穩。
懷抱著她的人苦澀一笑,見她臉上猶有淚痕,心中一疼,抱著灣灣的雙手不由得緊了緊。
“東方玨……”
懷中的灣灣突然毫無預警地喊出了一個名字,並且雙眉微顰,似乎在作著噩夢一般,渾身突然顫抖了起來,下意識地雙手緊緊拽住哮天犬胸前的衣襟。
哮天犬身軀一震,凝眉注視著睡夢中的灣灣,見她小嘴微張,顫抖著喊道:“對不起……對不起……東方玨,我不是……有意要離開你的……”
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涌上心頭,哮天犬加快了腳程,抱著灣灣來到她的閨房之中,把她安置在冰玉牀上。
被夢靨住了麼?
哮天犬苦笑,伸出大手,在灣灣額上輕撫,一道暖光從他渾厚的大掌中流出,清掃了靨住了灣灣的噩夢。
良久,哮天犬隻守在灣灣牀前,呆呆地注視著她。
房外,同樣守著兩個在看八卦的人——
“喂,哥,你說這哮天犬該不會是愛上了灣灣了吧?”
楊嬋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溫柔無比的哮天犬,撞了撞楊戩的手,皺眉說道。
“哮天犬難道比不上那個人間的男子麼?”
楊戩皺眉,十分不悅地看著楊嬋。
雖然說,他是覺得哮天犬這小子傻乎乎的,看上去似乎配不上灣灣這冰肌玉膚的小姑娘。但是好歹他也是上古神獸好嗎?身份上配灣灣,足以。
楊嬋撇撇嘴,沒注意到身旁老哥的臉色,道:“我從那個寶鏡裡看到了那人間男子的模樣了,嘖嘖,那模樣兒真不是蓋的!長得整一個禍水似的,若是女子,估計又是下一個妲己。”
一個爆慄毫不留情地落在楊嬋頭上,楊嬋一陣吃疼,不解地看向楊戩,“哥,你怎麼——”
話到一半,楊嬋後知後覺地覺察到什麼,於是癟癟嘴,不敢再多說。
“在這裡偷窺別人,真的是身爲本神君的我該做的麼?”
楊戩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楊嬋沒好氣地丟了一記白眼:廢話!你才知道!可你不還是看得津津有味的麼?
猛然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似乎十分不合適做這件事情,楊戩搖
搖頭,轉身離開。
見那老是端著一副“我是上神我怕誰”這樣的嘴臉的楊戩離開後,楊嬋對著他的背影做出了一個鬼臉,然後再看看,哮天犬似乎一直在看著灣灣發呆,好像也沒什麼值得偷窺的。
於是楊嬋無趣地伸了個懶腰,也轉身離開了。
好久不曾睡得這麼安穩舒服了……
灣灣悠悠地轉醒,望著仙霧繚繞的頭頂,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待她回過神來,第一時間就是焦急地找到通天寶鏡,意圖看看在人間的東方玨如今到底是怎麼了。
寶鏡上模糊地出現了一個人影。一襲一塵不染的白衣,豐神玉朗,美如冠玉,不正是灣灣心心念唸的東方玨麼?
淚水又一次毫無預警地落了下來,灣灣捂住嘴,一眨不眨地看著寶鏡中的畫面。
昔日愛著一身鮮豔紅衣的少年,似乎從此不再穿那耀眼的顏色,禍水般的俊臉上,也似乎沒有了從前的玩世不恭。如今的東方玨,溫潤如玉,如同濁世中的一朵白蓮花,美若謫仙,簡直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公子,畫舫已經準備好了。”
一身綠衣的綠喬也似乎隱隱有了些變化,不再是從前沒大沒小的瘋丫頭,而是畢恭畢敬地侍立在東方玨身旁。
“恩。”
東方玨輕應了一身,登上了綠喬準備的畫舫。
偌大的畫舫上,除了船伕,便只有東方玨和綠喬兩人。
東方玨一身白衣屹立在船頭,望著夜空中皎潔的明月,似乎在想著些什麼,想得十分入神。“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突然一陣飄渺的歌聲不知從哪裡傳來,把神遊在外的東方玨喚回了神。
那歌聲清脆悅耳,餘音繞樑,令人心生嚮往,就連滿懷心事的東方玨也不由沉迷在這醉人的歌聲之中,深深不能自拔。
東方玨略一沉吟,忍不住命船伕追隨著這動人的歌聲而去。
畫舫徐徐在湖面上駛著。那歌聲彷彿近在眼前,又彷彿遠在天邊,讓人趨之若鶩,卻始終找不到那歌聲在何方。
東方玨竟是有些癡了,足尖一點,便躍了起來,尋那歌聲去了。
越來越近了……
眼看那歌聲越來越近,這次必定能找到那唱歌的人,東方玨嘴角不由噙了一絲笑意。
不遠處,一艘精緻華美的畫舫正朝著東方玨所處的方向徐徐駛來,帷幔重重的船艙裡頭,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正在撫琴歌唱,而那歌聲,則是屬於那船艙內的女子。
東方玨並非想要一堵那女子的芳容,只是爲了能靠近些聽那宛若天籟的歌聲罷了。於是,他藏身於濃密的大樹之內,並沒有現身。
突然歌聲啞然而止,一聲嬌呼從那畫舫裡傳來——
“啊——公子你喝醉了!”
那女子的聲音略帶著顫抖傳來,東方玨正聽得入神,此時聽得女子的嬌呼聲,不由輕輕皺眉。
隨後便有一男子猥瑣的聲音
傳來,“嘿嘿,小娘子,只要你陪本公子我一夜春宵,即使醉一輩子,本公子也是甘願的!”
“公子不要——奴家賣藝不賣身……啊!”
那男子似乎正在猥瑣那畫舫內的女子,東方玨皺眉,本不欲多事,但緊接著又聽到那女子大喊救命的聲音,那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幾分絕望……
心中一凜,下一刻,東方玨已經落在了那艘畫舫之上。
“放開她!”
東方玨低喝一聲。
“什麼人?竟敢壞了本公子的好事?”
那猥瑣公子聽見聲響,十分不悅地回過了頭。
而那猥瑣公子一回頭,那被他欺壓在身下的女子便不顧一切地掙脫開來,花容失色地向東方玨求救,“公子救命啊……”
女子的容顏漸漸映入了東方玨的眼簾,雲鬢微亂,梨花帶雨,讓人禁不住心生憐意。然而,這些都並非東方玨所震驚的。讓他所震驚的,是那女子的容顏——
兩道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兩頰微紅,嬌態橫生,淚光點點,嬌喘微微。
這女子竟是與東方玨發現的那個密室裡頭的美人圖中女子長得一模一樣!不同的只是那女子明媚動人,傾國傾城,而眼前這女子,則是弱質芊芊,我見猶憐!
東方玨一時有些失神了,所以給了機會那猥瑣公子偷襲他,但東方玨畢竟是練武之人,即使當初桃源村一站中身受重傷,但這一年多裡頭,一直都在恢復中,更何況練了那藏身於沉淵寶劍內的內功心法,武功已經比從前更要高了幾分。
輕輕一側身,東方玨就閃過了那猥瑣公子的偷襲,再只一招,就把那猥瑣公子打得跪地求饒。
那猥瑣公子顯然意識到對方的強大,自己根本並非東方玨的對手,一下子,氣勢全無,在東方玨不耐煩地一揮手後,嚇得屁滾尿流的,趕緊離開。
打跑了那猥瑣公子,那女子仍在嚶嚶哭泣。
東方玨見狀,於心不忍,於是脫下外袍,披在那女子身上,正欲起身離開,卻被那女子一把握住了衣襬。
“公子——”
那帶著幾分顫抖的聲音怯怯地響起。
東方玨渾身一震,這充滿怯意的語氣,實在是與灣灣太過相像了!令他一時之間意亂情迷,竟差點以爲灣灣又回到了他的身旁了!
緩緩地回過頭來,一雙沉寂已久的黑眸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東方玨的聲音溫柔無比:“姑娘還有事?”
那女子怯怯地點頭,看了東方玨一眼,隨後嬌羞無比地低下了頭,囁嚅道:“公子,救救奴家吧!奴家實在不想繼續留在這地方了……”
說著,淚水又撲簌簌地掉落了。
東方玨於心不忍,竟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蘇卿卿。”
那女子的名字就這般輕輕柔柔地撞入了東方玨的心間。
東方玨點點頭,一摟女子的纖腰,女子驚叫一聲,卻聽得東方玨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抱緊了,我這就帶你離開——”
蘇卿卿愣了愣,但隨後滿臉感激。點點頭,雙手緊緊地抱住了東方玨的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