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氣充斥著整個山谷,外頭是陽光明媚,這裡卻是猶如另外一個世界一般,明明只是一步之隔,卻是一片瘴氣瀰漫,黑氣沖天。
入口處立著一塊石碑,碑上刻著“死亡谷”三個字,潦草狂放的字體,也在這黑漆漆一片的森林的襯托下,顯露著幾分詭異,偶爾聽見幾聲烏鴉的哀鳴聲,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陣陣迷霧之中,出現(xiàn)了一個高大的身影,來人渾身上下籠罩在一件寬大的黑袍之中,手中橫抱著一名昏睡著的女子,女子一襲白衣,和男子形成鮮明的對比,臉色微微有些蒼白憔悴,但依然無法掩蓋住她那傾城絕代的容貌。
抱著女子的男子臉上帶著一張銀色的面具,在這瘴氣重重的山谷中也是越發(fā)的詭異,他緊抿著脣,一臉不近人情。
在他倆踏入這片山谷的時候,頭頂傳來了幾聲烏鴉的嘶叫聲,男子彷彿渾然不覺,倒是懷抱中昏睡著的女子突然渾身一震,顫抖著睜開了雙眸。
女子美麗的眼眸在看見眼前的場景時,涌現(xiàn)出幾分恐懼,幾分絕望,素手緊緊攥住男子的衣袖,十指青蔥,如今卻因爲(wèi)太過用力而冒出了青筋。
“鬼影,誰準你帶我回來的!”
女子的聲音帶著幾分暗啞,難以掩飾內(nèi)心的不情願,掙扎著就要掙脫男子的懷抱。
這闖進死亡谷的一男一女,正是受了傷的蘇卿卿和鬼影。
在綠喬趕來之前,鬼影帶著受傷的蘇卿卿,一路上不知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多久才把一直跟在身後的人甩了開來,到達這裡。
“即使再不願意,你我都無法選擇,必須得要回到這裡來。”
鬼影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但仔細聽聽,話語間又帶著幾分無可奈何。
蘇卿卿沉默了,手中的力度慢慢變小,鬆開了鬼影的衣裳,臉上露出一抹悽然的笑容。
她縮在鬼影的懷抱中,就像是很小的時候那樣,他們還都很小,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練武,一起被獨孤幽折磨,而每當(dāng)她害怕的時候,她都會下意識地躲在鬼影的身後。
只是這樣的親密,自從長大之後,兩人漸漸疏離,就已經(jīng)很久不曾試過了。
“鬼影,我怕……”
蘇卿卿的聲音顫抖著,嬌弱的身子在鬼影懷中瑟瑟發(fā)抖。
鬼影沒有做聲,他又何嘗不怕?只是他掩飾得比蘇卿卿更加成功罷了!
他抱著她一步一步地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四周的瘴氣才逐漸地散去,眼前闊然開朗,出現(xiàn)了一個隱藏在衆(zhòng)多妖冶的紫色花朵之下的山洞。
那一朵朵妖冶的紫色花兒,開得極爲(wèi)絢爛,在不算耀眼的陽光之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花兒開得極爲(wèi)繁茂,若不細看,根本無法看得出那隱藏在紫色花兒之後的山洞。
蘇卿卿的身子又往鬼影懷中縮了縮。
這種紫色的妖冶花朵,正是曼陀羅,而在這山洞之後,是一座巨大的地宮,這裡,便是那神秘莫測的幽冥宮。
“放開我吧。”
突然,蘇卿卿聲音帶著幾分冰冷地響了起來,鬼影沒說什麼,一聲不吭地把蘇卿卿房落在地上。
因爲(wèi)受傷,蘇卿卿雙腳有些虛浮無力,落地的那一刻險些跌倒,但她仍倔強地直了直身體,來到那茂密的曼陀羅之前,摸索了一番,突然“轟隆”一聲,那些花兒竟然詭異地往兩邊散開去,給她開出了一條路!
“走吧!”
蘇卿卿沒有回頭,對身後的鬼影淡漠地說道。
鬼影跟在蘇卿卿身後,兩人一同走在陰暗潮溼的洞穴裡頭,七拐八彎地走了一陣,眼前出現(xiàn)了一道石門,門上掛著一塊石牌,刻著“幽冥宮”三個大字。
蘇卿卿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啓了石門的開關(guān),義無反顧地走了進去。
這是一座堪比皇宮的宮殿,四處都是以深紫色和黑色爲(wèi)基調(diào)的低調(diào)奢華,到處都是以黑水晶鑄成的,走在裡頭,隨處都可以折射出自己的身影來。
兩人就像是木偶一般行走在這座地宮裡頭,走了一陣,不遠處突然出現(xiàn)了一名深紫色衣裳的女子,女子身材高挑婀娜,頭上戴著一頂同色的紗帽,遠遠的,站在那裡,明明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卻能明顯感覺得到,那被紗帽遮蓋住的雙眸,正一瞬不轉(zhuǎn)地盯著你,如同毒蛇一般。
“回來了?”
女子的聲音很是難聽,就如同金屬刮在鐵上的聲音一般,刺耳難聽。
聽見這個聲音,蘇卿卿只覺後背一涼,整個人都繃緊了,機械化地朝著那女子跪下,垂下頭:“宮主,卿卿回來了,卿卿不能完成宮主交託的任務(wù),懇求宮主責(zé)罰。”
彷彿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般,獨孤幽放肆張狂地笑著,笑聲刺耳,讓人毛骨悚然。
蘇卿卿感覺背脊一涼,不知道獨孤幽這麼笑著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笑夠了,獨孤幽才說道:“既然你明知道回來本宮主會責(zé)罰你,那你當(dāng)初爲(wèi)何不肯老老實實地完成本宮主交給你的任務(wù)?”
她的聲音又冰又寒,如同來自地獄的聲音一
般,陰森可怕。
蘇卿卿跪著沒有做聲,她的臉色很是蒼白,特別是在獨孤幽朝著她越走越近,她的臉色就更是蒼白。
“好你個羽翼豐滿的獨孤卿卿!本宮主讓你接近東方玨,取得他的信任,然後趁機從他手中奪來那張藏寶圖,順便血洗整個無厭門,你卻藉著本宮主賜給你的這張臉只顧著談情說愛?你是以爲(wèi),本宮主能給你這張傾國傾城的臉,就不能把它收回?”
獨孤幽來到蘇卿卿面前,一陣詭異的香氣立馬竄進了蘇卿卿的鼻中,她渾身一震,想要屏著呼吸,可是她不敢。
就連離獨孤幽沒那麼近的鬼影,也是眉頭緊皺。
她的手如毒蛇般冰冷,輕輕地挑起了蘇卿卿尖細的下巴,讓蘇卿卿不能迴避她的眼神。
儘管她帶著紗帽,看不清楚她如今是什麼樣的表情,但透過那不算太薄的紗帽,蘇卿卿還是能夠想象得到獨孤幽此時的眼神。
一定是如同毒蛇般,陰森,惡毒。
“卿卿知錯。”
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蘇卿卿略帶著哽咽地回答。
“知錯?本宮主看你一點也不知道錯!你愛上了東方玨,所以爲(wèi)了你和東方玨,甚至能夠把幽冥宮出賣,把我獨孤幽出賣!真是枉費我白養(yǎng)你十八年,竟是養(yǎng)了一頭白眼狼!”
獨孤幽冷冰冰地說著,頓了頓,仔細端詳了一番蘇卿卿絕美的臉龐,嘖嘖道:“枉費本宮主給了你一張?zhí)煜聼o雙的絕色臉龐,卻沒想到你頂著這張臉,竟還不能夠讓那小子徹底地愛上你,那你要這張臉,還有何用?”
蘇卿卿突然臉色一變,燦若星辰的眼眸劇烈地收縮著,她已經(jīng)猜到獨孤幽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宮主不要——”
蘇卿卿驚叫一聲,但依然沒用,只覺臉上突然一陣撕裂的痛楚,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從臉上的每一寸肌膚噴涌而出,蘇卿卿心頭涌上了一絲絕望。
就連一邊的鬼影,也是狠狠地吃了一驚。
他自小和蘇卿卿一同長大,卻從來不知道,蘇卿卿那張美麗的臉龐,竟僅僅是一張人皮面具!而在那張人皮面具之下的,卻是一張完全稱不上好看,甚至有些醜陋的容顏!若不是那雙熟悉的眼睛,鬼影也無法把眼前這女子和那傾國傾城的蘇卿卿聯(lián)想在一起!
“怎麼?捨不得這張臉了吧?”
獨孤幽笑著,很是滿意地看著蘇卿卿滿臉的恐懼,朝著蘇卿卿揚了揚手中的那張面具。
就連鬼影這樣號稱“鬼手”的人,這麼多年來,也從未發(fā)現(xiàn)蘇卿卿竟一直以來都帶著一張人皮面具,而獨孤幽手中的那張面具,真實得彷彿是真的從人的臉上剝下來的一層皮。
“宮主,卿卿真的知錯了!懇求宮主再給卿卿一次機會,卿卿這一次,定不會再讓宮主您失望了!”
蘇卿卿狠狠地在地上磕著頭,一點也不疼惜自己的臉蛋,直到額頭冒出了鮮血,獨孤幽也沒有一絲反應(yīng)。
“你還有臉求本宮主給你機會嗎?若不是你,又有誰知道幽冥宮還存在於這個世上?若不是你,本宮主已經(jīng)血洗了無厭山莊!就是你這個沒有腦子的狗東西,還有什麼資格擁有這張臉?還有什麼資格求我給你機會?給我滾回屬於你的地方去,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眼前!”
說著,一腳狠狠地踹向了蘇卿卿,蘇卿卿也不敢反抗,慘白著臉色,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鬼影,捂住自己的臉龐,默默流著淚離開,一刻也不敢多作停留。
“怎麼?想不到吧?自小和你一起長大的獨孤卿卿,竟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樣!”獨孤幽陰陽怪氣地說道。
鬼影沒有回答獨孤幽這個問題,只是道:“宮主接下來可有什麼計劃?”
“計劃?我的計劃已經(jīng)被那賤人給破壞了,如今江湖各派都已經(jīng)有了防範(fàn),人人都在想辦法找到幽冥宮的下落。看來短期內(nèi)是什麼也無法做的了,暫時就什麼不做,從長計議吧!至於你,也留下來吧,好方便我交給你任務(wù)。”
獨孤幽說完,根本就不會給鬼影拒絕的機會,轉(zhuǎn)過身,獨留下沉默的鬼影,便很快消失在長廊之上。
無厭山莊。
在這個沒有東方玨的無厭山莊已經(jīng)住下了一段時間了,冷凝玉爲(wèi)了找到東方玨的下落,不但派出了很多眼線出去找東方玨,還把灣灣在無厭山莊的消息散了開去,但是卻依然沒有東方玨的消息。
彷彿東方玨就突然間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無聲無息。
沒有把東方玨引回來,反倒是本打算回御劍山莊查探如何解除情蠱的葉暮城,一聽說灣灣在無厭山莊,並且平安無事,立馬快馬加鞭,從御劍山莊趕到了無厭山莊。
千里迢迢趕到了無厭山莊,甚至還沒來得及休息,葉暮城就在綠喬的帶路之下,來到了茗雅軒,見到了正坐在涼亭裡頭的灣灣。
如今已是入秋,冀北城的天氣已經(jīng)隱隱有些寒意,然而灣灣卻只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裙,正坐在涼亭裡頭,望著那早已枯萎了的荷花池怔怔發(fā)呆。
一陣涼風(fēng)突然吹過,葉暮
城不由得皺了皺眉,一旁的綠喬見狀,嘆息道:“最近灣灣越來越變得沉默寡言了,不管我們怎麼逗她,都不再和從前那麼愛笑了,每日都似乎心事重重的,在茗雅軒的每一個角落裡坐著,一坐就是整整一天,都只是看著某一處發(fā)呆而已。”
綠喬只以爲(wèi)灣灣是因爲(wèi)沒有得到東方玨的消息而悶悶不樂,又怎麼知道灣灣是因爲(wèi)得知了東方玨的秘密而感到擔(dān)心和心疼?
葉暮城沒有做聲,只是眉頭深鎖地看著不遠處的灣灣。
見他不做聲,綠喬識趣地沒有多說,道:“既然葉少莊主來了,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希望葉少莊主能夠好好寬慰一下灣灣吧!她如今這個樣子,我們都很擔(dān)心。”
說完,見葉暮城點點頭,綠喬就先退下了。
慢慢地朝著灣灣走近,也不知是葉暮城的腳步太輕,還是灣灣太過出神,以至於葉暮城來到她身旁了,灣灣都渾然未覺。
輕輕嘆了一口氣,葉暮城把身上的外袍脫下,輕輕地蓋在灣灣身上。
“東方玨?!”
灣灣突然跳了起來,一把捉住了葉暮城的手,可是在看清眼前的人並非她朝思暮想的東方玨,而是葉暮城的時候,她竟然一臉失落。
“暮城哥哥,你怎麼來了?很抱歉!我沒想到是你,我以爲(wèi)是東方玨他回來了。所以……”
灣灣忙放開了葉暮城的手,有些愧疚地說道,臉上的失落,顯而易見。
葉暮城只覺自己的心一陣抽痛,臉上也有些尷尬,但灣灣此時的心思根本完全不在這裡,所以並未發(fā)覺葉暮城臉上的尷尬和失落。
“沒有關(guān)係的,你我之間,何必這麼客氣?”
只是我看到你爲(wèi)了別的男子如此的失魂落魄,我還是忍不住會心疼罷了。
灣灣嘴角扯了扯,扯出一抹微笑:“是啊,暮城哥哥一向?qū)ξ易詈昧耍 ?
葉暮城並沒有接話,而灣灣也沒有說話,只是望著那滿目蒼夷的荷花池怔怔發(fā)呆,也不知道那裡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灣灣,你放心,東方玨一定很快就會回來的,你不要擔(dān)心,我也會派人四處去找找東方玨的下落的。”
葉暮城突然開口說道。
灣灣轉(zhuǎn)過臉看了一眼葉暮城,凝視著他剛毅的容顏,看了很久很久,看得葉暮城俊臉微微發(fā)紅了,灣灣才微微笑了笑,“暮城哥哥,謝謝你,我一定是前世做了太多的好事,纔會遇到像暮城哥哥你這樣不管發(fā)生什麼事情都無條件相信我,無條件幫助我的人。我突然覺得,你真的是這世上對我最最最好的人呢!”
葉暮城苦笑,最好的人那又如何?在她的心中,愛著的還不是別人?
“如果你願意,我會一直做這個世上對你最最最好的人的。”
灣灣搖搖頭:“還是不要了,暮城哥哥以後都會娶妻的,到時候要對你的妻兒好好的纔是,至於我,只要知道暮城哥哥曾經(jīng)對我那麼好,就足夠了。”
很不忍心看著灣灣如此傷感,葉暮城真的恨不得上前去擁抱著灣灣,然後告訴灣灣,他這一輩子,只想要對一個人好,那就是她,灣灣。而他這輩子,最想娶的人,也是灣灣。
“對了,灣灣,你失蹤的那段時間裡,到底哪裡去了?是什麼人帶走了你?有沒有欺負你?”
葉暮城突然想到了灣灣消失的那段時間,不親口聽到她說她沒事,他始終不願意放心。
“暮城哥哥,你不要擔(dān)心,沒有人欺負我,我也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是……是鬼影,他爲(wèi)了不讓蘇卿卿傷害我,把我?guī)ё吡恕!?
“鬼影?到底怎麼一回事?”
葉暮城臉色一變,聽到灣灣這麼說,他總覺得鬼影並非他所想象中的那樣。
“鬼影他,和蘇卿卿一樣,是幽冥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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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灣灣發(fā)現(xiàn)葉暮城臉色大變,忙又道:“不過你放心,鬼影他一次都沒有傷害過我,是他擔(dān)心蘇卿卿會對我下毒手,所以才偷偷潛入了無厭山莊,把我?guī)ё吡恕K麕ё呶乙葬幔惨恢睂ξ覙O好,後來我想回來,他也是一路上暗中保護著我回來的,若不是他,恐怕我早已經(jīng)死在蘇卿卿的手中了。”
鬼影竟然是幽冥宮的人,葉暮城得知這個消息,覺得十分震驚,他知道鬼影身份神秘,卻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是幽冥宮的人。
“灣灣,雖然鬼影救過你,但是答應(yīng)我,以後要是再見到鬼影,一定要小心他,誰也不能夠保證,他下一次,會不會還依然不會傷害你。”
看著葉暮城一臉凝重,灣灣乖乖地點頭,心裡很清楚葉暮城擔(dān)心的是什麼。
“還有一件事情。”
葉暮城突然有些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暮城哥哥,有什麼事情你直接說就好了。”
看著葉暮城這個模樣,灣灣總覺得很不習(xí)慣,她還是比較習(xí)慣有什麼說什麼的葉暮城。
遲疑了片刻,葉暮城終於道:“灣灣,如今無厭山莊已經(jīng)不大安全了,所以我想,帶你回去御劍山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