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了葉暮城,灣灣眼中仍帶著幾分不捨,東方玨見狀,走上前摟緊了灣灣,故意開玩笑道:“我以爲(wèi)你親手繡的荷包只會送我一個人,卻原來葉暮城也有,甚至靜雯和葉師兄都有。枉我還以爲(wèi)我是獨(dú)一無二的,掛在身上都捨不得解下。”
灣灣愣了愣,擡眸見東方玨一臉受傷的模樣,有些過意不去,忙道:“不是的啦,你的荷包是我第一個親手繡出來的,意義非凡,和他們的絕對不一樣!”
“是嗎?第一個親手繡出來的?難怪這麼醜,果然是意義非凡啊!”
東方玨故意找茬,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以表達(dá)他的不滿。
“你不是說過不會嫌棄它醜的嗎?既然那麼嫌棄,把它還給我!”
說著,灣灣就要去把系在東方玨腰間的荷包搶下來。
“怎麼可以這樣!送給別人的東西還有要回來的道理嗎?”
東方玨沒有讓灣灣得逞,一個閃身,躲過了灣灣探過來的手。
灣灣似乎有些生氣了,癟了癟嘴,“你不是嫌棄它醜麼?既然嫌棄它醜,我就把它收回來,等我哪天繡出來的你不嫌醜了,再送你吧!”
一臉委屈的模樣真是讓人心碎。
東方玨見玩笑開大了,忙不迭地道:“我只是隨口說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只要是灣灣親手做的,即使再醜,我也不會嫌棄。你就別生氣了,嗯?”
灣灣恨恨地瞪了東方玨一眼,不再說話,從東方玨手中抱過了圓圓,往回走著。
本想把灣灣從葉暮城離開的不捨中轉(zhuǎn)移目光,沒想到弄巧成拙,反而令灣灣真的生氣了。東方玨有些無奈,但搖搖頭,還是跟上了灣灣,在她邊上和她說著話。
轉(zhuǎn)眼間,葉暮城離開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灣灣也漸漸習(xí)慣了,偶爾會和葉暮城通信,從他那裡得知他和靜雯以及葉師兄的近況。
平日裡沒什麼事情,灣灣也會給東方玨說一些從前的事情,兩人幾乎把從前去過的地方都走遍了。
寒冷的冬天很快過來,春天也悄無聲息地到來,御劍山莊的積雪慢慢地在春天到來之前融化了,春暖花開,百花齊放,茗雅軒更是美不勝收。
快樂的日子過得似乎特別的快,東方玨雖然依然沒有記起從前和灣灣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但在和灣灣相處這段日子裡,讓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和愜意,兩人打打鬧鬧的,一切彷彿都和從前一樣。
而圓圓,也在經(jīng)歷了一個冬季之後,長大了不少,灣灣已經(jīng)不能夠時時抱著它了,而且圓圓也比來之前活潑了許多,會在無厭山莊裡頭到處玩耍。
這些日子表面上過得風(fēng)平浪靜的,但無厭山莊上下依然沒有放棄過去找幽冥宮,只是神通廣大如無厭山莊,也依然無法查探出幽冥宮究竟在哪裡。
一時之間,幽冥宮似乎漸漸從江湖上銷聲匿跡。
但是誰也不會想到,一場暴風(fēng)雨即將要打破這短暫的寧靜,甚至?xí)淖兡承┤说囊簧?
月華傾瀉,安靜的夜晚,東方玨剛哄完灣灣睡著,本打算回書房看一會兒書,才走到門口,突然一片銀葉子從他耳邊一劃而過,擊中一旁的雕欄上。
東方玨猛然回頭,發(fā)現(xiàn)四周一片漆黑,根本沒有看見把銀葉子射過來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拿下?lián)糁性诘駲谏系你y葉子,上面帶著一張小紙條。
檢查無異後,東方玨打開了紙條,陣陣專屬於女子的馨香味迎面撲來,對於東方玨來說,異常的熟悉。
只見上面寫了兩行娟秀的小字:子時三刻,後山相見,不見不散。蘇卿卿。
東方玨一怔,方纔那個人,是蘇卿卿?
雖然有些抗拒見到蘇卿卿,但她畢竟是他的親妹妹,東方玨無法控制住自己不去見她。更重要的是,他也想看看蘇卿卿如今是否安好。
把手中的紙條捏皺,東方玨擡頭看一眼天色,已經(jīng)是子時了,於是沒有多想,就往後山走去。
更深露重,在前往後山的路上,除了巡夜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經(jīng)沉睡在夢鄉(xiāng)之中。
子時三刻,東方玨剛好到達(dá)了後山,四處伸手不見五指,卻沒有發(fā)現(xiàn)蘇卿卿的蹤影。
東方玨皺了皺眉,難道是蘇卿卿還沒到嗎?
正這麼想著,突然一陣風(fēng)吹來,帶著一陣熟悉的馨香味,東方玨認(rèn)得出來,那是蘇卿卿身上的氣味。
果然,眼前出現(xiàn)了一名裹著輕紗長裙的女子,一身素白在黑夜中尤其顯眼。女子帶著紗帽,因爲(wèi)天色已黑,所以根本看不清楚紗帽之下女子的輪廓。
“阿玨……”
女子宛若鶯啼的聲音輕輕逸出,是那麼的熟悉,且?guī)е鴰追职г埂?
東方玨眸光復(fù)雜,可語氣卻是那般的淡然:“卿卿,許久不見,你可還好?”
沒想到再次見面,東方玨的語氣竟然是如此的淡漠,蘇卿卿先是一愣,隨後苦笑,即使紗帽遮蓋住
了她的容顏,但東方玨依然能夠從她的話語中,感受得到她此時的哀怨和悽楚。
“阿玨,爲(wèi)何你能夠用這麼淡漠的語氣來面對我?難道這些日子裡,你一點(diǎn)也不曾擔(dān)心過我,一點(diǎn)也不曾想念過我嗎?”頓了頓,蘇卿卿悽楚的聲音又再次響起,伴隨著陣陣?yán)湫Γ澳阋誀?wèi),我爲(wèi)了你,連宮主都可以背叛,回去以後,我還能好過嗎?爲(wèi)了你,你可知道我受了多少的苦?承受了多少折磨?可是你卻依然這般淡然冷漠地面對我嗎?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的激動,也沒有?”
她的聲音帶著複雜的情緒,有怨恨,有質(zhì)問,也夾帶著悽悽痛楚。
東方玨如何不心疼?只是他很明白,如今他對蘇卿卿的心疼,是因爲(wèi)這一段孽緣,也是出於對自己親妹妹的一種心疼。
在來的路上,東方玨還在想著,到底要不要真相告訴蘇卿卿。但如今看到蘇卿卿這般執(zhí)著,他更加遲疑了。
他明白,蘇卿卿並沒有表面上看的那般嬌弱,她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倔強(qiáng),一旦她認(rèn)定了的時候,她就一定要去做到。
就例如她所說的,明知道背叛幽冥宮是什麼後果,但她爲(wèi)了她所謂的愛情,她可以連命也不要地背叛幽冥宮。
這樣的蘇卿卿,若是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深愛著的男人,竟然就是自己的親哥哥,她會如何?
東方玨不敢想象,但他覺得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暫時不把真相告訴蘇卿卿。
“卿卿,我們不可能的。”
終於,黑暗中,傳來東方玨的一聲嘆息。
“爲(wèi)什麼不可能?!難道就因爲(wèi)我是幽冥宮的聖女,而你是無厭門的門主嗎?若僅僅是因爲(wèi)這樣,那我可以爲(wèi)了你背叛幽冥宮,放棄幽冥宮聖女的身份啊!”
“背叛幽冥宮?背叛了幽冥宮,你我依然無法在一起。”
“爲(wèi)什麼?難道我爲(wèi)了你可以連命都不要,你卻依然無動於衷,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嗎?還是說,你擔(dān)心我背叛了幽冥宮,會被獨(dú)孤幽毒害?如果是這樣,我不怕!只要我能夠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
“卿卿,如今不是你願意爲(wèi)我付出多少問題。而是不管如何,我們根本都不可能在一起!”
東方玨無情的話語一字一句地狠狠敲打著蘇卿卿的心,令蘇卿卿心如刀割,忍不住大聲質(zhì)問:“爲(wèi)什麼!你告訴我爲(wèi)什麼!是因爲(wèi)幽冥宮和無厭門的恩怨嗎?可是這些恩怨又與我們何關(guān)?只要你依然願意愛我,那一切都不能成爲(wèi)阻擋我們在一起的問題!我們可以遠(yuǎn)走高飛,你不再是什麼無厭門的門主,我也不再是什麼幽冥宮的聖女。只要我們相愛,我們可以隱姓埋名,找一個沒有人認(rèn)識我們的地方重新生活!”
此時蘇卿卿以將近崩潰,撲了上來,青蔥十指緊緊地攥住東方玨的衣袖,紗帽之下的臉龐,已經(jīng)被淚水所浸溼。
面對蘇卿卿的指紋,東方玨痛苦地別過頭,並不願意去看蘇卿卿一眼。
每聽到蘇卿卿一句質(zhì)問,他的心就如同被人刺了一刀。
他們本是兄妹,又如何能夠相愛?這根本就是一件不爲(wèi)人所接受的事情。更何況——
他的眼前浮現(xiàn)出灣灣的音容笑貌,然後怎麼甩也甩不開。
是的,他愛上了灣灣。即使在忘記了所有關(guān)於灣灣的記憶之後,他還是愛上了灣灣。所以儘管他和蘇卿卿不是兄妹,他也不可能放下一切,帶著蘇卿卿遠(yuǎn)走高飛。
見東方玨並不答話,蘇卿卿憤怒地甩開東方玨的手,撕心裂肺道:“爲(wèi)什麼?!到底爲(wèi)什麼?是不是你不愛我了?阿玨,是不是你已經(jīng)不愛我了?”
心中最後的一絲信仰即將被撕裂開來,蘇卿卿雙手緊緊攥住胸前的衣襟,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心疼得幾乎窒息。
“卿卿,你應(yīng)該很明白,我一直以來最愛的人是誰。”
東方玨突然說道,也算是承認(rèn)了他不愛蘇卿卿的事實(shí)。
蘇卿卿一愣,半晌纔不敢相信地?fù)u搖頭,喃喃道:“不,不可能,你明明已經(jīng)忘記了那個女人,你明明只記得我蘇卿卿,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你怎麼可能又再次愛上了她?”
一番自語後,蘇卿卿眸中閃過一絲狠辣,“你愛她是嗎?那如果她不在這個世上了,你是不是就願意跟我在一起了?!”
偏執(zhí)的想法控制了蘇卿卿,她恨不得馬上就去把灣灣給殺了!
東方玨不悅地皺起了眉頭,“卿卿,即使她不在這個世上了,我也不可能會愛上你。更何況,若是你殺了她,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哈哈哈!若是我殺了她,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蘇卿卿突然仰天長笑,幾近瘋魔,“只要她死了,即使你不原諒我那又如何?若是我蘇卿卿得不到,別人休想得到!”
說著,竟轉(zhuǎn)身要走,東方玨趕緊捉住了她的手,“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哪裡?我當(dāng)然要把親手殺了她!”蘇卿卿無所
畏懼地迎上了東方玨質(zhì)問的眸光。
“你不能去!”
東方玨隱隱有些生氣了,若不是看在蘇卿卿是他妹妹的份上,他恐怕已經(jīng)對她動手了。
“我不能去?憑什麼我不能去?我有手有腳,也會武功,可她呢?她什麼也不會,你能保護(hù)得了她一輩子嗎?東方玨,我告訴你,我蘇卿卿一定會親手殺了她的!”
說著,蘇卿卿瘋狂地笑著。
東方玨終於忍無可忍,揚(yáng)起手來,一個耳光甩在了蘇卿卿的臉上。
雖然隔著一層薄紗,但他的力度足以打疼了蘇卿卿。
而蘇卿卿也是當(dāng)場愣住了,咬牙切齒:“你打我?東方玨你敢打我?!”
“蘇卿卿,你要發(fā)瘋我管不了那麼多。但是你要和我在一起,我告訴你,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即使全天下的女子都死光了,我也不會愛上你!因爲(wèi)你蘇卿卿,是我東方玨的親妹妹!”
忍無可忍,東方玨害怕蘇卿卿真的會對灣灣做出些什麼瘋狂的舉動來,只有把真相告訴了蘇卿卿。
誰知蘇卿卿聽了,彷彿聽到了天下間最好笑的笑話,“我是你的妹妹?東方玨,你可真好笑!你不願意和你在一起,卻要編造這種荒謬的理由出來嗎?你以爲(wèi)你這麼隨口一說,我就會相信嗎?”
“不管你信不信,在我房中的密室裡頭,有一副畫像,畫像上的女子與你長得一模一樣,而那女子,正是我的親生母親,獨(dú)孤瑤!”
蘇卿卿用力地甩開了東方玨的制鉗,冷笑道:“你娘是誰,與我何關(guān)?她長什麼模樣,那又與我何關(guān)?東方玨,你看清楚了,我蘇卿卿,絕不可能是你的妹妹!”
說著,蘇卿卿冷笑著摘下了戴在頭上的紗帽,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龐出現(xiàn)在東方玨眼前。
東方玨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眸,眼前的女子,長得和從前的蘇卿卿完全不一樣,容貌平凡得丟在人羣中就會被淹沒。
若不是那雙燦若星辰的雙眸實(shí)在太熟悉,東方玨真的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子,竟然會是蘇卿卿。
“怎麼會這樣?”
“怎麼?嚇了一跳吧?我很遺憾地告訴你,這纔是我真正的容貌。從小到大,我就戴著一張死人的面具在人前生存。那是獨(dú)孤幽賜給我的榮幸,從小到大,我就戴著她爲(wèi)我而準(zhǔn)備的人皮面具,直到三年前,她把那張死人面具送給了我,從此以後,我就擁有了傾國傾城的容顏。”
說著,蘇卿卿的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怎麼樣?想不到吧?一直以來和你在一起的蘇卿卿,竟是個戴著死人面具的醜女子!”
東方玨的臉色變得很是難看,並非因爲(wèi)蘇卿卿的容貌有多麼的不堪入目,而是蘇卿卿口口聲聲地說她之前戴著的是一張死人面具。
冷凝玉曾說過,蘇卿卿長得和獨(dú)孤瑤姐妹一個模樣,而獨(dú)孤幽的臉早已經(jīng)被毀,即使並未被毀,如今也依然活在這世上。而蘇卿卿口口聲聲說那是一張死人面具,那麼那張面具——很有可能是從他母親臉上割下來的?
獨(dú)孤幽,果然狠辣!就連自己的親生姐妹死了,她都不願意放過她麼?
東方玨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對於獨(dú)孤幽的恨意,突然涌上了心頭。
“呵呵,男人果然都是膚淺得很呢!不過是換了一張臉,既然你如此看重,那我以後天天戴在臉上,你可還願意帶著我遠(yuǎn)走高飛?”
蘇卿卿突然湊到了東方玨跟前,陰森地笑道。
東方玨擡眸看著蘇卿卿,在他看來,她長什麼模樣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經(jīng)是以爲(wèi)蘇卿卿是他的妹妹,所以纔沒有對她動手。可如今——事實(shí)擺在眼前,她根本不是他的妹妹,不是麼?那麼紅纓的仇,他是一定要報的!
“趁我現(xiàn)在還不想動手殺你,你馬上從我眼前消失,若我改變了主意,我定然親手殺了你,爲(wèi)紅纓報仇!”
早已經(jīng)料到東方玨會是這樣的答案,蘇卿卿笑得陰森可怕的,“東方玨,你拋棄了我,你可不要後悔。我說過,我蘇卿卿得不到的人,別人也休想得到!”
話音落下,蘇卿卿拂袖而去,銀牙咬碎,蔥蔥十指緊緊握著,掐破了手心,溫?zé)岬孽r血順著她的手緩緩落下,眼中的恨意,未減絲毫!
或許對於東方玨來說,今晚見蘇卿卿最大的收穫便是,得知他們並非親兄妹,那麼之前一直困擾著東方玨的痛苦便不再存在。
只是即使如此,東方玨依然無法開心。
獨(dú)孤幽把獨(dú)孤瑤的臉割了下來,給了蘇卿卿。而蘇卿卿不再是他的妹妹,卻是害死了紅纓的兇手。
方纔他放過了蘇卿卿,無非是念在曾經(jīng)情誼上,若是下次再見到蘇卿卿,他絕不會再放過她,一定要親手殺了她,爲(wèi)紅纓報仇。
還有獨(dú)孤幽,不管她隱藏得有多深,東方玨發(fā)誓,他一定要親手殺死獨(dú)孤幽這個惡毒的女人,爲(wèi)他那死後都不得安寧的母親報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