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的傲梅苑,可以說是一年四季最美的時候,當漫天飛雪的時候,那朵朵傲梅就會迎雪開放,成爲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可過了寒冬,那絕美的畫面就會消失,只剩下絲絲寂寥。
綠喬把傲梅苑收拾得很乾淨整潔,灣灣帶著簡單的行裝,就搬進了傲梅苑。
其實住在茗雅軒還是傲梅苑,灣灣都覺得無所謂,畢竟這裡什麼都很好,就是離茗雅軒遠了一些。
挑選了一間比較比較清靜的房間,灣灣就此在傲梅苑住下,綠喬叮囑了苑裡的下人一些事宜,見灣灣坐在窗邊發呆,走了過去,“灣灣,你是不是還在想著公子的事情?”
灣灣回頭衝綠喬微笑,指著外頭那棵高大的梅樹,“綠喬你看,冬天的時候,這樹上會開很多很多好看的梅花,可是一到回暖的天氣,這些樹就顯得格外的單調。”
她的話語中似乎帶著一些弦外之音,綠喬拉著灣灣回到裡屋去,笑道:“灣灣,你是不是覺得院子裡太過冷清了?不要緊,我明天就派人給你送些應季的花花草草來。到時候這個院子裡可一點也不必茗雅軒差!”
“風景再美,只有我一個人,也是無心欣賞的。”
灣灣很快就接了話,臉上帶著淡淡苦笑。
綠喬心一緊,後悔自己不該提起茗雅軒,又讓灣灣傷心了,於是忙道:“灣灣你放心,我一定會查清楚公子究竟是不是中了蠱,只要知道了原因,公子就會沒事的了!”
“放心吧,綠喬,我很好,你不必擔心我。其實只要東方玨好好的,即使他把我給忘了也無所謂。怕只怕,蘇卿卿接下來,不知道會有什麼陰謀。”
灣灣唯一擔憂的,是蘇卿卿會謀害東方玨。
“不管她有什麼陰謀,我都一定不會讓她得逞的!”綠喬眸光堅定地保證,“灣灣,時候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一有任何消息,我就會來告訴你的!”
“那好,你一切小心。”
剛剛搬到傲梅苑這幾天,倒是過了幾天安穩清靜的日子,但是好日子不會太過長久,即使灣灣已經被迫搬離了茗雅軒,甚至是再也沒有出現過在東方玨的面前,有些人,還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眼中釘的。
連綿的春雨連續下了好幾天,好不容易終於停了下來,傲梅苑也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安靜的小院子裡,安放著前幾天綠喬精心挑選後派人送人的盆栽,經過春雨的洗滌,尤其的嬌豔,散發出來的香氣充斥在整個院子裡頭,伴隨著偶爾撲面吹來的春風,真是讓人心曠神怡。
灣灣正在院子裡跟橙兒學著插花,兩人有說有笑的,這時卻聽見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然出現了安靜的院子裡頭,兩人驚疑地擡頭看去,竟是秋雨扶著臉色不大好看的蘇卿卿來了。
一襲雪青色羅裙,不盈一握的腰肢,蘇卿卿盈盈走來,宛若扶柳,彷彿一陣風就能夠把她吹起。
幾日不見蘇卿卿,原本以爲如今蘇卿卿春風得意,然而今日見她,臉色卻不大好看,即使臉上描繪著精緻的妝容,也依然掩蓋不住她的憔悴與蒼白。
“灣灣姑娘。”
見了灣灣,蘇卿卿輕聲叫喚,那聲音輕飄飄的,似乎很是虛弱。
灣灣看了蘇卿卿一眼,見她臉色蒼白,我見猶憐的模樣,真的惹人心碎。然而,灣灣看著她的眼眸裡,卻是充滿了警惕。
“不知蘇姑娘前來傲梅苑找我,所爲何事?”
灣灣放下手中的剪子,目光炯炯地注視著臉色蒼白的蘇卿卿。
蘇卿卿毫不介意灣灣的戒備,嫣然一笑:“卿卿知道,灣灣姑娘對我有些誤會,今日來,正是想與灣灣姑娘好好談談,化解誤會的。”
不知道她葫蘆裡面賣的什麼藥,灣灣直截了當地道:“我和蘇姑娘之間,並無什麼誤會,所以我認爲,也沒什麼好談的。”
“是嗎?真的沒有誤會嗎?可是卿卿聽說,灣灣姑娘以爲,卿卿與那什麼幽冥宮有關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聽到蘇卿卿提及幽冥宮,灣灣笑了笑,“蘇姑娘與幽冥宮到底有沒有關聯,這可不是我說了算的。但是依我看來,先不管蘇姑娘是不是幽冥宮的人,以蘇姑娘如今的手段,已經足夠可怕了,不是嗎?”
蘇卿卿臉色蒼白得很,一臉無辜地看著灣灣,“灣灣姑娘,你這番話,卿卿就更加不解了。卿卿究竟做了什麼,竟然灣灣姑娘如此誤會?我對阿玨,可是一心一意的,並非灣灣姑娘所說的,用了什麼樣的手段。”
“我可沒說蘇姑娘對東方玨用了什麼手段!可蘇姑娘如此迫不及待地說了出來,這可算不算是不打自招呢?”
被灣灣這麼一噎,蘇卿卿一時語塞:“你——灣灣姑娘莫要欺人太甚!”
灣灣看了蘇卿卿一眼,也不想和她囉嗦,“蘇姑娘,在這裡,你也不必演戲了,你說吧,你今日來,究竟是想做什麼?”
一直以爲,蘇卿卿都以爲灣灣單純可欺,可今日卻發現灣灣突然變得難纏了,不由噗
嗤笑道:“好,好,好,沒想到灣灣姑娘是越來越聰明瞭。既然如此,我也不打算轉彎抹角,我今日來,是有件事需要灣灣姑娘幫忙的。”
說著,蘇卿卿臉上露出一抹陰險的笑容,眼中涌現一抹精光,看得灣灣渾身不自在。
“我不知道你今天來到底有什麼目的,但不管是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幫你的!”
被蘇卿卿那樣可怕的眸光看得渾身發寒,灣灣擔心她有什麼陰謀,說完就要起身離開,可是蘇卿卿快她一步,竟然動作極快地來到灣灣跟前,攔住了灣灣的去路。
“你到底想怎樣?”
灣灣挑著眉,不耐煩地看著蘇卿卿。
“我想怎麼樣?”
蘇卿卿笑得陰柔可怕,伸出纖纖玉手握住了灣灣的手,灣灣下意識地掙扎,可是蘇卿卿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緊緊地攥住她的手,讓她完全掙扎不開來。
灣灣睜大了眼睛,沒想到蘇卿卿竟有這麼大的力氣。
“灣灣姑娘,你看看,在我這裡,孕育著一個小生命,那是我和阿玨的孩子,在過不了多久,這個孩子,就會出生,到那個時候,我和阿玨,還有我們的孩子,都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你說是不是?”
蘇卿卿拉著灣灣的手放在她那還很平坦的小腹上,臉上掛著溫和嚮往的神情說著,然而那雙璀璨如星的眼眸裡,灣灣卻分明看到一抹狠辣!
她究竟要做什麼?
“放開我,蘇卿卿!”
沒有由來的,灣灣發自內心的驚恐,用力地掙扎著,而蘇卿卿卻突然鬆開了手,灣灣始料未及,手上的力度突然落在了蘇卿卿的肚子上,稍稍用力,竟把蘇卿卿推了一下。
剛剛經過春雨洗滌的地面很滑,灣灣這麼一推,蘇卿卿腳下不穩,竟整個人仰面向後撲去,眼看著蘇卿卿就要跌落在地,一旁的橙兒下意識地伸手去救蘇卿卿,也正好在千鈞一髮的時候從身後抱住了蘇卿卿,讓她不至於摔倒在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誰也沒有料到。就在橙兒出手救蘇卿卿的同時,灣灣也下意識地伸手想扶住蘇卿卿,只是因爲動作不及橙兒快,慢了一步。
灣灣見橙兒抱住了蘇卿卿,防止她摔倒,纔剛鬆了一口氣,可身後卻被人推了一下,一時之間沒有站穩,竟整個人朝著蘇卿卿和橙兒撲去。
這一下來得太過突然,就連橙兒也沒有反應過來,就連同蘇卿卿一起,被灣灣撲倒在地。
“啊——”
蘇卿卿一聲淒厲的叫聲突然在傲梅苑裡響起,然後是秋雨驚恐的叫聲。
灣灣懵懵懂懂的,被秋雨一把推開,然後動作迅速地扶起蘇卿卿,可是蘇卿卿此時臉色煞白,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嘴裡喃喃喊著:“孩子,我的孩子……”
聽她這麼喊道,秋雨纔看到蘇卿卿身、下潺潺流著的鮮血。
“啊!姑娘,你流了很多血!”
秋雨驚呼一聲,這時橙兒回過神來,趕緊跑出去讓人去請大夫。
灣灣仍然懵在了原地,怔怔地看著蘇卿卿身、下那越來越多的鮮血,那鮮紅的血跡,如同一朵朵怒放的紅梅,在蘇卿卿雪青色的裙子上綻開,美得妖豔又詭異。
“我的孩子……灣灣姑娘……你爲……什麼要……害我的……孩子……”
臉色蒼白如紙的蘇卿卿一手捂住自己的肚子,一手指著灣灣,滿臉痛苦地問道。
灣灣茫然地搖搖頭,“不,我沒有!我沒有要害你的孩子!”
“是你!就是你!你嫉妒我們家姑娘懷有公子的孩子,懷恨在心,所以要害死我家姑娘的孩子!”
秋雨雙眼發紅,衝灣灣怒斥道。
灣灣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看著那越來越多的鮮血,聽著秋雨和蘇卿卿的質問,腦袋一片空白。
就連後來大夫什麼時候來的,傲梅苑裡什麼時候擠滿了人,灣灣都懵然不覺。
直到蘇卿卿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來,灣灣才驚覺過來。
陰謀!這根本就是陰謀!可是蘇卿卿爲何要那麼殘忍,竟然不顧自己的骨肉,藉此來害她?
灣灣實在無法想象,究竟是如何狠辣的心腸,才能令一個即將爲人母的女子做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來!
院子裡突然一陣吵鬧,灣灣擡起頭,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脖子已經被人狠狠地掐住,無法喘氣。
“公子不要!”
耳邊傳來綠喬驚恐的聲音,而眼前,是東方玨憤怒的雙眼,那雙曾經無數次溫柔地注視著她的雙眸,如今佈滿了血絲,除了恨意和憤怒之外,再無其他。
“我說過,若你敢對卿卿下手,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柳扶蘇,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從未見過東方玨如此生氣,因爲憤怒,他的脖子上的青筋浮起,眼中只有恨意,手上的力度也越來越大,彷彿下一刻,灣灣就會死在他的手中。
“公子,綠喬求你,不要傷害灣灣,綠喬求你了!”
綠喬求
饒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地響起,可是東方玨卻絲毫沒有動搖,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濃,越來越濃……
在東方玨的手中,灣灣無法呼吸,臉上已經一片通紅,雙眸也隱隱外凸,她感覺到冰冷的眼淚從眼角滑落,順著她的臉頰,落在他佈滿青筋的手上。
她突然好想笑!命運爲什麼一次又一次地捉弄她,非得要她死在東方玨手中,才能作罷麼?
很是艱難的,灣灣的嘴角上揚著,很努力地想衝東方玨露出一個笑容,即使灣灣知道,這樣的笑容,一定會很難看,很猙獰,很嚇人。
不知是不是臨死前出現的幻覺,灣灣似乎從東方玨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絲絲的動搖,一絲絲的……不忍。
是因爲她要死了嗎?是因爲她要死了,纔會出現這樣的幻覺,對不對?
此時此刻,灣灣最害怕的,其實並不是死。而是害怕東方玨有一日記起來所有的一切,會因爲親手殺了她而愧疚一生。
她很想告訴東方玨,不要記起來,一輩子都不要記起來,她不希望他愧疚,不希望他後悔。
絕望地閉上雙眸,原本以爲很快就要在窒息中死去,但是很遺憾,沒有。
在最後的關頭,東方玨突然鬆開了他的手,而灣灣,整個人虛脫無力地跌落在冰冷的地上,隱約中,看到綠喬哭著上前抱起了她,而東方玨似乎在說著什麼,綠喬又在哀求著什麼。
可是她好累,她已經不想去知道東方玨在說什麼,而他又是爲什麼會在最後的關頭放過了她。
眼皮很沉很沉,灣灣覺得自己很疲憊,周遭的一切都很吵鬧,她想休息,想睡一覺,然後一覺醒來,發現這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噩夢……
前方一片白霧迷茫,灣灣覺得自己像個孤魂野鬼一般,在這看不到前方的路上輕飄飄地漂浮著,漫無目的的,不知該前往何方。
“灣灣,你醒醒……”
“灣灣,你不要睡……”
“灣灣,你不能睡,你快些醒來……”
耳邊一直斷斷續續地傳來焦急的叫喚聲,吵吵鬧鬧的,一直沒有中斷過,可是她卻看不到那個叫喚著她醒來的人究竟在哪裡。
她很努力的,很努力地想要去看看是誰在試圖喚醒她。
終於,她看見了前方有一線的曙光,很是艱難地睜開眼,然後看到一張滿是淚水的小臉出現在眼前。
“綠……喬?”
喉嚨彷彿被火燒一般,很艱難地才吐出這兩個字,那聲音嘶啞難聽,彷彿不是自己的一般。
“灣灣,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綠喬喜極而泣,使勁地抹去眼角的淚水,然後扶起了灣灣,眉宇間出現了幾分喜悅。
“我……沒有……死?”
環顧了一眼四周,發現自己還是傲梅苑的房間裡頭,灣灣得出了一個結論。
“你沒有死,灣灣,你沒有死!”
綠喬很是激動,想要笑,可是笑著笑著,淚水還是會滑落下來。
“蘇……卿卿的……孩子……沒了?”
喉嚨猶如火燒一般,每說一個字,就多一分的折磨。
綠喬點點頭,“灣灣,你一定很難受是吧?不要緊,你不要說話,我把你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你!”
說完,見灣灣沒有說話,只是睜著一雙無害的大眼睛看著自己,綠喬知道灣灣是同意了,於是把灣灣錯過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大夫已經證實了蘇姑娘的孩子沒有了,而且蘇姑娘身子很虛弱,以後恐怕也不能再懷有身孕了。公子知道後,很生氣,差點就要把你殺了,可是在最後時刻,公子卻突然放過了你。”綠喬頓了頓,擔心地看了一眼灣灣,見她神色平靜,才接著道,“後來你昏迷了過去,公子一聲不吭的,抱著蘇姑娘回到了茗雅軒,然後一直陪著蘇姑娘,據說蘇姑娘每日都在以淚洗面,很是傷心……”
“那東方……玨打……算如何……處置我?”
感覺到綠喬似乎還有事情隱瞞著,灣灣問道。
她可不會相信東方玨會放過了他,在她感覺到自己快要死的那一刻,她分明看到東方玨眼中對她的厭惡和憎恨。
綠喬一愣,沒料到灣灣這麼直接地問道。
“灣灣,你不要擔心,我會勸服公子的,我一定會勸服公子的!”
灣灣笑著沒有說話,畢竟這個時候,要她說話,簡直是要她的命。
她笑著搖搖頭,似乎在告訴綠喬,不需要了。
終於,綠喬“哇”一聲哭了出來,像個孩子似的:“灣灣,公子說等你醒來,要把你趕出無厭山莊!我和橙兒已經求了公子很久,可是公子他……公子他似乎已經決定了……”
面對這個結果,灣灣很是平靜,她伸手替綠喬抹去臉上的淚水,然後捧起綠喬的臉,用嘴型對她說“沒關係。”
可是綠喬卻倔強地搖搖頭:“不,灣灣,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一定不會讓公子把你趕出無厭山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