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灣——”
東方玨摟住撞到自己懷中的灣灣,低頭一看,卻見灣灣嘴脣發紫,顯然是中了劇毒。
那邊的柳扶蘇也沒想到灣灣會突然衝了過來替東方玨擋下毒針,先是一愣,隨機便得意地笑了:“哈哈,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最後中了我的暴雨梨花針的人,是你。”
一陣陣大仇已報的快意充滿著柳扶蘇的心頭,柳扶蘇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中了暴雨梨花針的人,就等於中了她柳扶蘇的獨門劇毒,即使有解藥,也未必能夠救過來。
她本是想著若是殺不了灣灣,殺了東方玨也是不錯的。至少能看見灣灣悲痛欲絕的模樣。但是沒有想到的是,灣灣竟然奮不顧身地替東方玨擋下了,而陰差陽錯的,也是要了灣灣的命。
無厭門一向與鳳鳶閣交好,所以東方玨對柳扶蘇的瞭解也是頗深,更是知道柳扶蘇的暴雨梨花針有多麼的厲害。
東方玨臉色一片煞白,緊緊地抱住灣灣瘦弱的身軀,看著她的脣色越發地變黑,眼神也漸漸地散煥,他的心中一片空落落的,一種即將永遠失去灣灣的痛楚蔓延心頭。
“灣灣,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
東方玨說著,竟是不顧一切地抱著灣灣的身體,招式比方纔要凌厲許多,招招致命,同時也是招招反噬。
“東方玨,你不要命了!”
柳扶蘇大駭,沒想到東方玨竟發出這般不要命的攻勢——那是無厭門的獨門絕技,從來只有歷任的門主才能繼承,其威力強大,但同時也會傷害到自身,大有玉石俱焚的攻勢。所以一般不到緊要關頭,也不會使出。
而此時東方玨竟爲了他懷中奄奄一息的灣灣殺紅了眼,竟連自己的命也不要了麼!
沒有想到,灣灣在他心中,真的那麼重要麼?她死了,他也不想活了麼?
柳扶蘇不懂,她不懂自己到底哪裡輸給了灣灣,也不懂灣灣到底有哪裡好,竟令東方玨爲了她,可以連命都不要。
她一陣恍惚,東方玨卻已經攻了上來,劍鋒直指她的命門。
冰涼的劍尖刺入了柳扶蘇的胸口,一陣陣刺痛在心底間蔓延開來。
柳扶蘇看著雙眼通紅,對自己充滿著恨意的東方玨,心中突然有一種慶幸:能夠讓東方玨恨她一輩子,好像也不錯呢!
想到這裡,柳扶蘇忍不住笑了,蒼白的容顏上掛著絕美的笑容,一如既往地魅惑衆生,“沒想到……我竟會……死在你手上……”
“把解藥交出來!”
東方玨卻臉色如冰,一心只想著要柳扶蘇手中的解藥救灣灣。
柳扶蘇卻是搖搖頭,笑靨如花:“不……我不會把解藥交出來的……東方玨,你恨我吧……恨我一輩子吧……我要你永遠記住……你爲了她不要命的女人……是死在我柳扶蘇手上的……”
“恨你?”東方玨冷笑著,整張臉已經籠罩在一片寒冰之下,“你若是不交出解藥,我會讓你鳳鳶閣
從此從這世界上消失!而你柳扶蘇,就是親手使鳳鳶閣走向罪魁禍首的人。至於恨你——不,你不值得我恨,所以從這一刻開始,你便完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此時的東方玨,已經不再是從前柳扶蘇所認識的那個東方玨了。
在柳扶蘇的心裡,東方玨依然是那個長相傾城,笑起來溫潤如玉,性子浪蕩的少年。可是如今,眼前的東方玨,渾身上下被一股寒冰籠罩著,宛若來自地獄的修羅。
柳扶蘇苦笑,是因爲自己從來都不瞭解他嗎?還是說,是失去了那個深愛的女子,所以他纔會變成如此?
罷了罷了,不管如何,東方玨已經不是她認識的那位美貌傾城的少年了。他不會恨她,即使她殺了他心愛的女子,他也吝嗇於給她一絲絲的恨意。
其實,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恨到極致的表現呢?
胸口的冰冷和疼痛越發地清晰了,是東方玨手中的劍又刺入了幾分。
柳扶蘇仰頭而笑,冰冷的淚水卻是從眼角滑落下來。
其實她一開始根本沒打算殺東方玨的。她想要消除的人,從頭到尾都只有灣灣一個。
她恨,恨灣灣奪去了那個原本屬於她的男人。她恨,恨東方玨竟然爲了那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丫頭在喜堂之上拋下了她,令她淪爲全江湖人的笑柄。
她好恨哪!可是爲何到臨死的時候,她卻那麼想笑呢?可是爲何既然都笑了,眼淚還是要流呢?
意識漸漸散去,但是眼前的景象卻是越來越清晰。
往事如煙霧一般在心頭涌起又散去,可是終究,她做了那麼多,卻又好像什麼都沒做到。
呵呵,真是諷刺!憑什麼,憑什麼她做那麼多,他卻連恨,也不願意給她?
她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等著她的,除了冰冷的死亡,便再無其他。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鳳鳶閣閣主柳扶蘇就這麼倒下了,倒在了一片冰冷的血泊之中,雙眸散煥地睜著,卻是笑靨如花。
死了,柳扶蘇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就連他深愛的灣灣,也在他懷中漸漸變得冰冷了起來。
突然一口鮮血從東方玨口中噴出,他方纔使用玉石俱焚的招式,已經損耗極大,又是一陣哀痛,如今已經虛弱地跪倒了血泊當中。
“灣灣……不,灣灣……你不會死,你一定不會死……就算踏盡天涯,我也一定要找到可以醫治你的解藥!所以你,一定不會死!”
東方玨咬牙說著,可是男兒淚卻順著臉頰落了下來,他懷抱著灣灣,把頭埋在灣灣的發間,聞著屬於她的芬芳,根本不願意相信他的灣灣會就這樣死去了。
灣灣不是天上的靈物麼?她並非凡人,定不會因爲柳扶蘇下的劇毒而死去的!一定不會的!
一股念頭從心底涌上,還沒來得及欣喜,可是懷中的人兒卻好像要證明給他看,她已經死去的事實,竟是在一片迷霧間漸漸變淡,最後幻化爲一團雪白的幼犬
,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懷中。
這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傷痛佔領了東方玨的心頭,他仰天長嘯,不甘心就這麼失去了灣灣,不甘心就此和灣灣分別。
他和她,還沒來得及長相廝守呢!怎麼會,怎麼會就這麼分別了呢?
一時間,體內氣息一片凌亂,又是“噗噗”吐了幾口鮮血,東方玨只覺眼前一黑,就這般懷抱著灣灣,倒了下去。
就在東方玨倒下的那一刻,天地間突然昏暗失色,一股股濃煙從天而降,似乎映出了一人一狗的身影。漸漸的,那兩個身影越發地清晰,竟是一名身材偉岸,身披銀白色戰袍的男子,那男子宛若天人,眉眼間竟長著第三隻眼睛!
而那男子身旁的那隻犬,也是長相威猛,威武不凡。
那一人一狗從天而降,看到這宛若煉獄般的屍橫遍野,竟也是微微地不忍,那狗無奈搖頭:“人家說紅顏禍水,可咱們三聖母家養的灣灣,卻是紅狗禍水。”
此外表威武的神犬,便是堂堂二郎神君的最忠實的伴侶——哮天神犬。然而此時話一出口,就直接毀掉了自己神犬的威武形象。
二郎神君楊戩看著遍地屍體,也是心生憐憫,但他知道,這是灣灣成仙中的一個劫難,如果灣灣能夠熬過這個劫難,就可以位列仙班,受奉人間香火了。
沉吟了片刻,楊戩渾厚的聲音響了起來:“灣灣,你是打算一直藏在那人類男子的懷中不肯出來見本神君了嗎?”
楊戩這一聲洪亮有力,令還有一絲氣息的灣灣陡然就精神了起來,不情不願地從東方玨懷中掙脫出來,尾巴下垂,無精打采地看著高高在上的一人一狗。
“二郎神君,哮天犬,你們怎麼找來了?”
灣灣神色懨懨地問道,彷彿今日見到楊戩和哮天犬,是多麼的不高興。
一聽灣灣這麼說,哮天犬第一時間沉不住氣,衝了上前,一把撲倒了灣灣,不悅地道:“你這死丫頭!害我們一陣好找!若不是月老發現了你的蹤跡,你說你現在如何收拾這個殘局?”
灣灣被哮天犬撲倒在地,卻不似以往在天界那般和它嬉鬧,依然無精打采的樣子,耳朵也是懨懨地垂著。
“是灣灣不好,灣灣願意承擔一切的責任。只是二郎神君,這條村的村民們都是無辜的,還有東方玨,他也是因爲我才這樣的。你能不能、能不能使用神力,令他們都甦醒過來?”
灣灣說著,已經雙眸泫然,要哭了出來。
楊戩卻是緊皺著眉頭,心中雖是憐憫,臉上卻是一副拒人於千里的模樣:“生死有命,也不是你我可以左右得了的。更何況,灣灣,你下人間已經一段日子了,也是時候回去了。”
“可是他們——”
灣灣想要爭辯幾句,卻見哮天犬狠狠地踹了它一腳,提醒它不要再講條件了。
到了嘴邊的話都吞回了肚子裡,最終,灣灣屈服了,垂頭喪氣:“好吧,二郎神君,我隨你們回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