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打開門,讓兩人進來。
邱氏直接在院子裡小桌旁坐了,胭紅收了碗筷送去廚屋,搬了小凳子讓來人也坐。
胭脂洗了葡萄和桃子端過來。胭紅看著就去廚屋刷鍋,把恩豪也叫到廚屋裡,大姑婆媳過來,肯定是要說事兒的。
邱氏好一會沒有開口,胭脂也不問,也在一旁剝葡萄吃。
“奶奶是有啥事兒?”吳子川出聲問。
崔氏看向邱氏,婆婆沒說話,她也沒敢出聲。
邱氏嘆口氣,“陶家這門親事你不滿意,你們要幫李家……也要有個度。大張旗鼓的,讓陶家又咋想?咋看咱們家?”
“我結(jié)交什麼人,還要看陶家臉色???”吳子川冷嘲。
崔氏出聲,“畢竟咱們跟陶家是親家?!?
邱氏皺眉,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們李家投緣,要幫他們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是說不讓你們跟李家來往。只是你們多注意下,別那麼大張旗鼓。陶家人看了,還以爲我們看不起方家,擡舉李家,到時候親家結(jié)不成,結(jié)了仇就不好了。要是沒有之前相看李大郎那事兒,你們幫李家,也不是啥事兒了。但有了那個事兒,就要多想著點?!?
吳子川捏了葡萄送進嘴裡,吐了籽,“陶二郎攛掇子韻讓我們在上洋村買山坡的事兒二嬸和奶奶都不知道吧?”
倆人都驚訝了,這事兒她們都不知道。
“你們還欠著上百兩銀子,還上哪買山坡去?。【退氵€了錢也不能再買了!這麼些山坡種那老多藥草,還不夠你們折騰的!”邱氏沉聲說著,眉毛就皺了起來。
“銀子還沒還上呢!你們可別再買了!”崔氏也趕緊勸倆人。
吳子川抿著嘴,“先前他讓子韻來學(xué)簽約了的點心,後來又讓她來學(xué)做菜,如今又攛掇她在他們家買山,我覺得這門親事已經(jīng)不合適了?!?
崔氏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可是…可是已經(jīng)定親了……”
“定親又如何?現(xiàn)在子韻就已經(jīng)被他牽著鼻子走,哄的啥事兒都敢來說。以後還不知道會幹出啥事兒來!”吳子川直接讓退親。
崔氏爲難極了,陶家境況好,陶二郎也相貌堂堂的,要是這樣的親事退了,以後……
邱氏越想眉頭皺的越緊,她起先只覺得這門親事難尋,是人就會有些小缺點,人無完人,只是沒想到,“要真是這樣,陶家這門親就結(jié)的有些蹊蹺了。”之前兒媳婦也跟她說過。
“可是…”崔氏還是覺得這樣的親事難找,要是退了,人家會咋說?以後侄女女再找啥樣的人家?
胭脂忍不住提醒,“表面上看這親事光鮮的很,要是退了親人家不會說好話。但仔細一想,這樣好的親事咱們都退了,肯定是陶家?guī)至松妒聝海蝗缓煤玫赜终堰@樣的好親事退了?”
邱氏沒有說話,皺著眉,陷入沉思。侄孫女有個好親事,她也覺得臉上有光,以後日子過的好,至少不用孃家?guī)鸵r。可她也有自知之明,自家啥條件情況,她比誰都清楚。
陶家人出門穿的衣裳都是綢子的,至少陶二郎每次來穿的都是,還是半新的,說明以前穿的就是,還不止一套。陶家的情況跟他們家比著要好太多,結(jié)這門親,陶家卻是挺積極熱絡(luò)的。
要是陶家一開始就打著算盤的來結(jié)親,那他們打的主意……
“這事兒我要好好想想?!鼻袷铣林?,不僅要想,還要試試。張氏一臉爲難愁色,退親退親,不管因爲啥退,名聲都不好了。
邱氏一路走的很慢,一直在想,還差點絆倒,回到家,想了下,叫了崔氏,“嬌兒睡了沒?”甘氏看她出來,就前面走,“明兒個該你們做飯,先把菜拾掇出來吧!”說著朝後院菜地走去。
“好。”崔氏笑著應(yīng)聲,跟她到後院。
月光不錯,邱氏拔了幾個水蘿蔔,問崔氏,“陶家這門親,如果要退,你覺得咋樣?”二兒媳一向有見地,她多問個人,也好明兒個再見陶家的人,試探一下深淺。
崔氏神色頓了下,收起笑容,認真思考道,“要說陶家這門親,陶二郎一表人才,陶家條件也好,跟咱們家結(jié)了親,多少人都羨慕。只是咱們家的情況,終究還是有些高攀的。不過娶媳要娶低,嫁女要嫁高,這也是多少人都想的?!?
說的都是好話,邱氏眉頭有些皺。
崔氏更加慎重道,“只是我覺的……既然娘問,我也就不避諱的說了。我覺的那陶二郎太過靈泛了些,小東西不斷,好話不斷,哄的子韻她啥啥都覺得他好。對媳婦兒好雖然是應(yīng)該的,但他心思未免太多了些。就說之前哄著她去學(xué)水晶糕和雪媚娘,這事兒就不太好。明知道是雲(yún)朵他們跟鋪子簽了合約,他還讓去學(xué),她也像不懂事兒一樣,真的去學(xué)。她以前可是最懂事兒的!這還是現(xiàn)在,以後……”以後的主意怕是更多,不然胭脂和子川也不會不待見他們,反而跟李家走動起來了,簡直是打臉。
邱氏想了下,就道,“子韻之前要找胭脂學(xué)做菜。昨兒個還去讓他們把上洋村的山坡也買了?!贝奘嫌行┯牣惖奶裘?,眸光轉(zhuǎn)了轉(zhuǎn),“他們是想幹啥?就算我們兩家結(jié)親,也還只是定親,沒有成親。他們就算想讓胭脂,子川幫襯,好歹也等子韻嫁過去,這麼急……”
邱氏臉色有些陰沉,把幾個蘿蔔扔給崔氏,沉著臉回了屋。
崔氏拿了蘿蔔送到廚屋裡,看來胭脂和子川肯定說了讓退掉這門親,婆婆還心動了,也有些看不下去陶家了。放下蘿蔔,她嘴角露出嘲諷,“實在蠢!”
“娘說誰蠢?。俊弊与偻蝗辉陂T口出聲。
崔氏嚇了一跳,笑著回頭,“你咋還沒去睡?”
“我來喝點水。娘剛纔說誰蠢呢?”子胭探著頭打聽。
“蠢人不少呢!”崔氏笑了笑,沒有解釋,直接回了屋。
子胭狐疑的到水缸裡舀了水,奶奶大晚上叫娘去薅蘿蔔,難道她在罵奶奶蠢?
回到屋後,子胭跟子韻唸叨,“也不知道娘和奶奶去大哥家說了啥,孃的臉色很不好,好像很爲難。剛纔又不知道在罵誰蠢!”
子韻睡不著,心裡胡思亂想了大半夜,一夜都沒有睡好,天明起來,兩個眼圈黑黑的。胭脂卻精神好好的起來,在院子裡蹦跳了會,洗漱了,吃完早飯,拿上兩條燻肉準備去河灣村。
子胭過來了,她來打聽昨兒個晚上邱氏過來說了啥了。咋她娘和奶奶都沒睡好,大姐也沒有睡好。而且昨兒個李家來拿的一扇子豬肉,做的啥燻肉,還有別的東西,今兒個肯定給大姑家拿不少,她也想去。
“奶奶說啥,你不會自己去問奶奶??!”胭脂道。
子胭撇嘴,“奶奶不說!連娘也不說,肯定是你們說了啥話!你們到底說了啥?是不是李大郎家的事兒???”
胭脂沒理她,坐上騾車。
子胭一看,連忙道,“大哥!我也跟你們?nèi)ゴ蠊眉野桑 ?
吳子川淡淡的瞥她一眼,“要去也可以,回去收拾點行李吧!”
“啥行李?收拾行李幹啥啊?”子胭不解。
“帶著行李過去住些日子,讓大姑好好教教你爲人處世,跟菊香好好學(xué)學(xué)。你也不小了,再過兩年要說親了。年紀小人家不會說啥,等年紀大了,人家一句話就能把一門好親事給說沒了!”吳子川深深的看著她。
子胭頓時難堪的滿臉羞紅,紅了又紫,心裡又不平,“我也沒幹啥!我哪個地方不好了?”“不想去?”吳子川挑了下眉,“那就回去讓奶奶好好教教你吧!”甩了鞭子,趕著騾車奔向大路。胭紅看著想勸一句,“他身爲大哥,說的也都是爲你好的!”
子胭扭頭看她,銀簪子銀丁香,紗布裙子焦布比甲,憤憤的揉著眼走了。
她是吳子川的妹妹,兄長訓(xùn)斥妹妹幾句,也是常有的。胭紅見她走了,也轉(zhuǎn)身回了屋。
吳貴芝家裡,那小窯已經(jīng)砌好了,也已經(jīng)燒了火,烘乾了,馬長河正在後院門口釘門框,準備裝一扇門。
看到他們過來,吳貴芝忙招呼倆人看,“昨兒個你們沒來,就按之前說的砌了。你們瞧瞧,有錯的沒。”
胭脂圍著轉(zhuǎn)了一圈,裡面看了看,點頭,“可以!這個我也不太懂,咱們先試試。要是試用過程中有了問題,再記著,慢慢的改了,就越改越好了!”
吳貴芝點頭,就是覺得再改有點浪費,不過要是改,這些磚頭,鐵磚都還可以繼續(xù)再用,就是費點功夫,要是能做的更好,那就費工夫改了就是!
馬菊香端了白糖水過來,遞給他們,她有些好奇,“表嫂!那竹炭真的能洗臉,把臉上的油和灰都洗乾淨?”
“草木灰都能洗手,竹炭就洗的更乾淨了?!彪僦Φ?。
菊香佩服的看著胭脂,“表嫂懂的真是多!真厲害!”她現(xiàn)在用著潤膚水,臉上細嫩的不少,同村的女娃兒前天還羨慕她。
“今兒個就能開燒了吧?先試試咋樣!”馬長河笑著問。
“我們?nèi)タ持褡影桑 眳亲哟ㄓ挚措僦?,問她要不要去?
胭脂今兒個穿裙子來的,牙白的對襟襦裙,粉紅撒花半臂,看著乾淨清麗。
吳貴芝就讓她留在家裡,“你們?nèi)タ尘托辛耍僦@身衣裳再給刮破了!”
馬菊香就拉胭脂去看她的繡活兒,“我現(xiàn)在繡的荷包帕子都能賣錢了,娘說賣的錢讓我自己攢著。表嫂你看這幾個哪個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