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崔氏送貨過來,胭脂拿了賬本記上,給她結算了手工費。
崔氏拿了一百多文錢,沒有走,而是帶著吳嬌坐了一會,跟胭脂說起閒話,“屋子快上樑了吧?估摸著陶二郎該過來了,做木工活兒的,即使不住下,晌午也是要管飯的?!彼措僦瑢μ斩蓻]有好臉色,所以提醒她一句。
“快了,過了秋草成親的日子就上樑。我正要去接大姐回來呢!”胭脂應道。
崔氏笑著轉了話題,“我也正準備叫我娘過來住幾天,幫我照顧嬌兒。她這眼看著快週歲了,要會走路了,我一個人還真看不住她。我娘來了,我也能清閒幾天了,你有要幫忙的,直接支會我一聲?!?
胭脂笑著應聲,給吳嬌拿了兩塊點心吃。
次一天,早早的起來,裝了一騾車玩具,胭脂穿上薄襖,擠在騾車旁邊,吳大郎趕著車把玩具送到縣城。
先請了馮仁的那兩個按摩的丫鬟幫忙看幾天鋪子,簡單吃了飯,接了胭脂和恩豪回家。村裡已經很熱鬧了,明兒個就是楊秋草出嫁的日子,不少人都聚集在楊石頭家,添箱的,說話的,很是熱鬧。
這邊四人到家,楊石頭兒子就跑回去告訴他爹,楊石頭過來叫四人到家裡吃飯,“飯都做好了,你們就過去那邊吃吧!在家裡還得拾掇著做!”
胭脂也給楊秋草準備了添箱的,一對枕套,繡了喜鵲登枝和鴛鴦戲水。
胭脂就沒客氣,四個人到楊石頭家吃了晚飯,玩了好一會纔回家。
看她很是高興,躺在被窩裡還在說孃家婆家,“…你能代表孃家人過去觀禮,李大郎雖然也請了我,可是我卻不好過去?!痹捬e透著遺憾。
吳大郎笑著把她摟在懷裡,摩挲著她依舊不太好的頭髮,“你要是想去,也過去,不想在那吃飯,就觀了禮回來?!惫獬院谥ヂ椴恍校禄剡€是配點何首烏吧!
胭脂搖頭,“雖然跟李大郎是朋友,但我要堅決的站在秋草孃家人的位置上!”
吳大郎笑著親了親她,“那就快點睡,明兒個還要早早起來?!?
“嗯?!彪僦瑧?,動了動身子,找個舒服的姿勢睡覺。
看著懷裡的小人兒睡著,聶大郎摸著她的手腕子陷入沉思。胭脂的葵水時時不準要不下次去府城帶她找個專攻婦人的大夫瞧瞧?
因爲第二天有事兒,天剛亮,胭脂就醒了,紅著小臉把手從吳大郎腰上抽回來,腿也挪回來。
吳大郎睜開眼,看她小臉紅撲撲的,伸手把她摟進懷裡,“天才剛亮,你過去又幫不上忙。”
“我可以看看啊!”胭脂扭著身子從被窩裡出來,穿上衣裳起來。
吳大郎想到快蓋好的院子,笑著也穿衣裳起來。
楊秋草是一夜都沒有睡好,早上反而在打瞌睡,見胭脂過來,紅著臉招呼她進屋坐。
吃了早飯,楊石頭家的親戚陸陸續續都來了,全福人過來給楊秋草開臉。
子昀出嫁開臉的時候胭脂沒在跟前,看楊秋草疼的時不時要吸氣,也跟著皺眉。這全福人拿著線,應是擰著把汗毛生生拔掉,也怪不得疼了。
等開了臉,楊秋草疼的臉都紅了起來。
胭脂摸摸自己的臉,心裡忍不住慶幸,她不用被人扒光臉上的汗毛。
換好大紅綢布嫁衣裳,全福人吉祥話兒不斷的又給楊秋草梳了頭,石頭嬸子紅著眼過來,幫著插上李家送來的金簪,和陪嫁的銀步搖,大紅色的絹花。
這邊裝扮好,那邊李大郎已經來了,騎著驢,一身大紅綢布衣裳,胸前掛著紅綢花,映的他有些黑涔涔的臉都帶著紅光。後面帶著花轎,拉了一整頭豬。
衆人都笑著擠過來看,誇楊石頭找了個好女婿,李大郎一表人才,李家的日子也越來越富裕了。
楊秋草拜別了爹孃,爺奶,有弟弟楊大郎揹著上花轎。
楊大郎叫狗兒,才十二歲,正是抽條長個的時候,個子不小,人很瘦,揹著春草晃晃悠悠的,看的不少人擔心他把秋草背掉地上了。
唱禮的唱起來,李大郎叩拜了楊石頭夫妻,騎上驢,迎親回家。
吳大郎作爲送親的,和楊狗兒兄弟,吳保根,吳鐵山幾個跟花轎去李家壩子送嫁。
花轎還沒出村,石頭嬸子忍不住哭起來,石頭娘也紅了眼,“還得招呼客人,還得分東西呢!”
石頭嬸子忙止住哭,閨女找了個好人家,她是心裡高興!擦擦眼淚,招呼親戚們入座。楊石頭也請了流水席師傅過來,親戚們擺了幾桌。
席間不少人誇胭脂和吳大郎眼光好,李大郎家境況不像鎮上的那些人家,也是買了一大片山林,家裡日子也過起色了,秋草嫁過去就是好日子。還有人找胭脂說媒。因爲李二郎和馬菊香是胭脂說的,淡靖林和鎮上姜家閨女姜麗錦也是胭脂說的。這李大郎和楊秋草的親事,雖然不是胭脂說的媒,也是和胭脂有關係。
胭脂連連擺手,說自己不會。說媒的都是吳大郎,她要是應下,不是在給吳大郎找事兒?最近家裡忙的很,又加上大姐開鋪子,還要看著工地那邊,還要抽空唸書寫策論制藝吳聶大郎好像都瘦了。忘了再提醒他兩遍,不要喝酒。天涼了,到了容易風寒的季節,再病了就不好了。
村裡的人沒有上桌吃飯,送嫁只添箱,然後等著分喜餅和炸果子,關係親近的有肉。李大郎直接拉了一頭豬來的,肯定多少都能分點一點。
飯沒吃完,楊石頭就被他娘叫過去,把肉砍了分了。家裡一直窮,也沒辦過漂亮事兒,這一頭豬他們準備都分了,大家夥兒都吃點。
親戚家砍完,楊石頭就照著後腿的地方砍了有十多斤,送去給胭脂和吳大郎的。
吳家老宅也分了一塊,因爲之前跟楊姓家的沒有太大的來往,隨禮也輕,但因著胭脂和吳大郎的關係,楊石頭也砍了一斤多叫兒子和喜餅炸果子一併送過去。
衆人都知道吳家老宅佔了胭脂和吳大郎的光,也都沒說啥,高興的拿著肉和喜餅炸果子。天冷肉可以放一放了,撒上鹽,能吃個幾頓了。
曾氏拿著炸果子往嘴裡塞,嘴卻沒有停,“就分這點肉,還不夠炒一碗的。聽說那邊可是送了十多斤呢!”慫恿吳老漢去要肉。
邱氏喝住了他,“你那老臉還要不要了?。俊?
“這點肉又不夠吃的,他們既然有,還不應該孝敬些?。俊眳抢蠞h不以爲意,非得去要肉。胭脂拿刀砍了一斤給他。
吳老漢嫌太少,“不是給你們送了十多斤?”
“是娘告訴你的吧!”胭脂冷眼看著他,“爺爺!不是我說你,人家想吃肉了就使喚你來要,村裡的人笑話也是笑話你,哪有要肉吃的,只有那些好吃饞嘴的纔想法兒要肉。你的名聲都被人給丟差不多了!”
吳老漢臉色不好,他也是知道村裡有人說難聽話。
“我婆婆可一點沒孝敬過你,前幾天有人看到他們賣甘菊,聽說賣了不少錢,買雞腿吃,買滷肉吃。爺爺不知道吧?”胭脂挑著眉問。
“他們買雞腿吃?買滷肉吃?。俊眳抢蠞h心裡頓時有些惱火了,只給了他兩塊點心,說啥孝敬他,自己卻買肉吃啃雞腿。簡直太氣人了!
看他臉色難看的拿走肉走了,胭脂哼了下鼻子,關上門回家。雖然是她猜的,但吳子春和曾氏那死婆娘肯定是吃獨食的料兒。
曾氏被吳老漢數落嚷罵了一頓,在家裡大罵胭脂挑撥離間,攪合的家裡不寧,“那小賤人她纔是個攪家精呢!”
吳子春硬著脖子說沒吃,但賣甘菊的錢卻一文也不剩下了。
這邊雞飛人叫。
胭脂也忙了個人仰馬翻,吳大郎喝醉了,抱著胭脂,“我不是吃軟飯的……”
去之前就知道吳大郎有可能會被灌酒,胭脂一再叮囑,他的身子不能喝酒,意思一下抿一口也就是了,實在推不了也只能喝個兩杯。
所以送嫁的人中楊姓兄弟只有楊狗兒倆兄弟,叫了吳保根和吳鐵山跟著,倆人都喝過酒,也能喝上一些,年齡也大點,也能幫忙擋著點酒。
沒想到吳保根倆人喝了不少,還是沒擋住吳大郎喝醉了,騾車走過了淡家溝,這邊一段路都是楊狗兒大著膽子趕回來的,怕他們把騾車趕到清湖裡去了。
人到家,吳大郎已經醉的人都認不好了,衣裳上全是酒氣,溼了又暖乾的。
胭脂忙去吳郎中家抓了醒酒湯熬上,到小院的院子裡叫胭脂,“你自己能行嗎?要不找三郎來幫忙吧?”吳大郎雖然瘦,也有那麼高的個子,換衣裳她又不能去幫忙。怕胭脂一個人擺弄不過來。
吳大郎抱著胭脂不撒手,貼著她的小臉,酒氣和呼出來的熱氣都噴她的臉上,讓胭脂也薰的有些醉了一樣,抱著她一聲聲低語‘我是不是吃軟飯的?我不是吃軟飯的!’聽的胭脂心裡揪著心疼,又不忍推開他。
聽胭紅叫她,看著抱她不撒手的人,胭脂忙高聲應道,“不用!不用!換了衣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