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出了賬,該發多少自然會發多少。”吳大郎冷聲說著。
王迎春不等她了,已經走到了院子裡。
子胭抿了抿嘴,不太甘願的走了。
胭紅端了熱豆漿送過來。
吳大郎接了遞給吳里正,又給胭脂一大杯捧著,鋪開紙張,開始跟吳里正算從五月起,每個月的賬。
每個月的賬目在結算工錢的時候都會清算,現在也只用把每個月的加在一起,按比例算出各家分紅。
來敲門的人,都被胭紅擋在了門外,“吳里正在這裡盤賬,有啥事兒明兒個再說吧!”那些數字交給胭脂也就是一會的事兒,但吳里正和吳大郎卻都要撥了算盤珠子清算好每一筆。胭脂早算出結果,不過是再覈對一番,抱著一杯豆漿坐在一旁吃果脯。
村裡各家也都在想著今年能得多少分紅,都滿懷期待。
賬算好,吳里正還算滿意,“今年的盈利還算不錯,明年應該會更多。”
今年算是正式第一年,胭脂對於作坊的盈利不能說滿意,卻也不灰心。
次一天起來,早早磨了核桃露,煮了胡辣湯,包了灌湯包,雞蛋灌餅,千層餅,魚肉蒸餃。又拌了幾個小菜。
馮仁吃的很飽,又抱走好幾盒蛋糕卷,和兩罈子辣白菜,蒜頭胡蘿蔔絲。幾隻風雞。等他走後,那邊李二郎正好拉著一頭殺好的豬送來,村人頓時都擁了過來,興奮不已。楊石頭和山根拿著斧子菜刀,把肉都砍成一塊一塊的,每人發個一斤多,另一小盒點心。肉雖然不多,但有一家兩個人的,湊在一塊也有三斤肉了,夠一家人包頓餃子吃了。
發了肉就是分紅了,工錢已經在作坊歇業的時候發給了他們。
吳里正拿著賬本,把這一年掙了多少銀子報出來,言明今年的分紅從大作坊開業算起,也就是五月。明年則從正月算起。
衆人都沒有意見,美味坊本就是五月開張的。他們之前的人在劉婆婆那邊,也沒少掙,沒受虧待。
作坊擴大之後,每個月的盈利三十兩到五十兩,從五月算起,七個月。除掉成本,發出去的工錢,總共也三百兩不到。
不過這些銀子已經讓村人羨慕驚歎,覺得是賺了一大筆銀子,這還只是大半年的,只是頭一年開始。
吳里正自家一成,村人的紅利總共抽一成,所以吳里正家分得二十七兩多銀子,村人每年也分得不到四百文,添作四百文錢。
衆人更是心裡高興又感激,領了錢,感謝聲一片,議論聲紛紛,“咱們村真是趕上了大好時候,能有胭脂和大郎這麼心慈善良的人,給了工錢,還給咱們發分紅,白白又分這麼多錢!”
雖然每個月都有一兩銀子左右的工錢,但那錢是辛勞掙來的,而這個錢卻是白得的,感覺不一樣,就特別的高興。
老宅和吳天會分別都得了四百文錢,肉給吳天會家砍了五斤,給吳家老宅砍了十斤。再除掉給里正家,劉婆婆家送點,還剩下三十來斤,楊石頭給搬到了廚屋裡。
大房家沒有肉,曾氏早在心裡罵了多少遍了,回去喊人叫大郎和胭脂一塊老宅過年,把年貨都搬到老宅去。
大郎和胭脂真的是忙,分完肉,又跑了一趟縣城,給韓府和唐府幾家送上蛋糕卷,和自制的風雞。
風雞是胭脂奶奶的拿手菜,每年都要做上一些。因爲不好做,公雞殺了,不拔掉毛,直接風乾,很容易壞掉,或生蟲子,去年胭脂試了兩隻沒試成。今年終於搗鼓出來了。
各府都在給下人發紅包,胭脂趕上,也得了幾個紅包。
回到村裡再忙,已經年三十了。
貼春聯,給小娃兒們發壓歲錢,準備過年的餃子,年夜飯。
去年給恩豪的壓歲錢,都裝在荷包裡,掛在脖子裡,還塞到衣裳裡。今年胭脂在恩豪四歲生辰的時候,把那個玉蟬送給了雲笑,雲英給她打了絡子,貼身戴著。
恩豪有了好東西,從過了生辰,高興到過年,大半個月都還在歡喜,過年發的壓歲錢也不要了,轉手就給胭脂,給胭紅。
山根嫂子一衆人都誇他懂事兒,恩豪抿著嘴,赧然的笑。他已經要了一個寶物,心裡很知足很滿足。
因爲一塊過年的事兒夭折,年三十邱氏包了餃子讓送了一箅子過來。胭脂把做的紅燒野豬肉端了一碗送去。
因爲有大年初一丟銀子的事兒,胭脂和大郎再出去拜年,胭紅就盯死了大門,花廳裡擺了供桌,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貼在後牆候,把那個玉蟬送給了恩豪,胭脂給他打了絡子,貼身戴著。
牆上,雖然說了有一幅畫在那,看不清胭紅還是不放心,她在大門口盯著,讓恩豪在花廳裡坐著。
新宅那邊也擺了供品,不過因爲沒有人,只點了一盤鞭炮,燒了香,就又鎖上了門。鞭炮聲聲中,新的一年開始,衆人互相恭賀,笑著拜年,多涌向作坊這邊來,即使不爲吃點零嘴,輩分高不該拜年,也露個臉,說說話兒。
從四更天開始,一直到早上,胭脂笑的臉都僵了,實在困的不行,應酬完,吳大郎把她按回被窩裡補覺,大門也關上。
今年各家都有肉,有的人家還割了不少,不到晌午,整個村子上空都飄著肉香。
胭脂不太喜歡煎臘肉,太油膩,家裡的肉也沒斷過,所以胭紅煮肉就只煮了兩塊,其餘都是骨頭和豬蹄。
曾氏正在家裡攛掇吳老漢,“咱家就煮那點肉,娘又不捨不得讓都吃了,這麼多人,也就一人啃上一塊骨頭,連塞牙縫都不夠。胭脂和大郎不願意和咱們一塊過年,就是怕咱們人多,吃了他們的。現在肯定已經煮好了一大鍋肉,爹不信去看看就知道了。”
吳老漢啥人?只要是吃的,他比誰湊的都快。雖然上次胭脂說了吳四郎吃獨食的事兒,說到吃肉,吳老漢還是一聽就過來了。想要他丟臉,讓他去要肉吃,那他就吃飽再回來,也不會有人說了,也沒人看見。
胭脂正懶在被窩裡不想起來,聞見香味兒了,也不想起來,昨天睡的晚,又起的太早,這回籠覺一睡,渾身懶的動都不想動。聽吳老漢來了,她更不想動,擺了下手,“裝一盆子骨頭讓他端回去。”
恩豪又跑過來,“爺爺不端,要在這吃。”
胭脂皺了皺眉,“先不管他,讓你姨夫端一碗送吳家老宅去。”
恩豪看她不高興,忙去吳大郎說。
那邊吳大郎已經端著一小盆子帶大塊肉的骨頭出門,送往老宅。
曾氏看著頓時一喜,老不死的還真要來了!快步上來接,“你們家沒煮肉啊!?都是些骨頭!”
因爲不煮肉,啃骨頭,所以吳大郎砍骨頭的時候,上面都帶了大塊大塊的肉,看著很是喜人。
吳四郎上來就抓了一塊肉最多的,拿著啃。
吳大郎掃了眼邱氏幾人一眼,冷眼看著已經啃上的吳四郎,“馬上要成親的人了,還如此不懂事。要個肉畏畏縮縮,攛掇了老人家去要。難道又被鬼上身不成?”
其實邱氏臉色剛纔已經不好了。
吳四郎見他大年初一就訓斥他,心裡也惱恨,“你算啥東西,教訓起我來了!爺爺去要肉跟我有啥關係!又不是我讓他去的!”
“是啊!是啊!你們那麼多肉,不給長輩孝敬,還不許長輩去吃兩口啊!”曾氏不以爲意的撇著嘴笑。
吳大郎冷冷的抿嘴,“長兄如父,我不知道我何時變成沒有教育弟弟妹妹資格的人了!”邱氏的臉沉的能滴出水來。
吳大郎拱手施禮,轉身出去,見子胭跟出來幾步,停了兩步,“不分家挺好,你也跟著多學一些。”
子胭小臉紅了紫,紫了又青。
屋裡傳來邱氏的怒罵聲。
吳老漢卻很滿意,他吃了一頓,吳大郎還識趣的送了一盆子。家裡的人都有了,那他就在這多吃點,“人家都炸東西,你們咋還不過油?”
胭紅早就泡發了饃饃,提了酵頭,剁了肉餡兒,準備炸丸子。
胭脂揉著眼起來的時候,邱氏正臉色陰沉難看的過來,直接到廚屋裡拉吳老漢,“不嫌丟人現眼的,趕緊給我回家去!”
“你拉我幹啥,我還沒吃飽呢!”吳老漢不願意走。
邱氏兩眼凌厲的瞪著他,“你走不走?”
家裡的事兒吳老漢從來不管,以前有爹孃,後來有邱氏,他只管吃就行了。但他知道要聽邱氏的話,見她臉色難看的很,眼神也瘮人,不滿的伸手又抓了一塊大骨頭拿著,“你這老太婆,這麼多事兒!我就在自家孫子這啃點骨頭,一副殺人的樣子。”
邱氏實在氣壞了,大過年的她也不想發火。胭脂和吳大郎已經砍了十斤肉,家裡也割了不少,曾氏還不滿足,非得找事兒,攛掇吳老漢過來要肉。聶老漢也老不要臉了,竟然真的過來要肉,連吃帶要。
吳大郎還沒算完,叫了吳老漢,“爺爺以後想過來,或者想吃啥東西,不用聽別人的話,你自己來也就是了。孝敬你們是應該的!”
邱氏心裡更惱怒,兩眼都要噴火了。
“這還像句話!就怕你們到時候又不讓我進去吃!只是嘴上說的好聽!”吳老漢撇撇嘴,看邱氏氣恨了,忙拿著大骨頭跟她回了家。
沒多久,楊土根媳婦兒就過來,說是曾氏捱打了,吳天來把她狠狠打了一頓,肉也沒讓她吃,今兒個還不許
吃飯。
剛出鍋的丸子,胭脂笑著招呼她吃。
楊土根媳婦兒想到聶家老宅爲啥大年初一就鬧起來,訕訕的笑著,“我嚐嚐你們炸的丸子好吃不好吃,我不要。”
嚐了大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