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攝政王位出手?
齊璞瑜目光一凝,齊尚撒嬌的姿態登時一收,整張臉都冷了起來,“什麼意思?有人覬覦攝政王位?”
馮九卿目光復雜地看著他們,似乎有些難以啓齒,好半晌才道:“聽聞宮外有人在暗傳些不虞之論,皇上若是好奇,大可派人去宮外打聽,哀家也是碰巧聽見。”
她想了想,斟酌著言辭,目光閃避道:“不過是些舊事,就如燒不盡的野火,又在民間掀起了謠言……如今城中,多的是可以口誅筆伐的書生,哀家自然不懼,但王爺和皇上,卻要注意些纔好。”
她說得隱晦又模糊,齊尚想知道的事情,半點都沒有透露,通體聽來,只得一個“注意些”來提醒他們,可見此事怕是她也都不好多說。
那會是什麼事?
齊尚疑惑地看向齊璞瑜,卻見齊璞瑜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地輕撫著杯盞,修長的手指在杯沿上磨蹭,好像在出神。
“齊叔伯?”
“……無事,”齊璞瑜放下杯子,伸手捏了下額心,甚有些無奈,“大約是最近專注於科舉和姚家,忽略了民間動向,無妨,待本王查清,再說不遲。”
他像是猜到了什麼,只是不好多言,略有些苦惱地同馮九卿對視一眼,苦笑不已,但,並沒有後悔。
齊尚懵懵懂懂地回了龍御殿,用了午膳,睡了午覺,一醒來,心裡卻莫名沉甸甸的,像是墜著萬斤巨石,看著殿上盤踞金龍,橫亙房樑上的瑞獸麒麟與之呼應,滿是吉祥。
“吉祥神獸麼,”齊尚嘆氣,“好煩啊。”
……
消息似乎是突然傳開的,但鑑於京城之中最讓人注意的話題仍是科舉,榜下捉婿的故事顯然比乞丐口中那些帶著穢亂色彩的言辭更讓人覺得玩味。
學生士子一心不可而用,四面八方的才子佳人齊聚一堂,鬥文比墨,想著就算靠不上榜首,也能借著這個機會揚一揚名氣,沒準也能成爲朝廷客卿,逐漸一展宏圖。
齊璞瑜坐在酒樓中,聽著下方士子探討時政,卻不由搖頭。
“李密,傳令下去,從今以後,若有誰敢對指頤朝中重臣,濫放厥詞,未登科而先跋扈、嫖娼者,查證屬實,一律剝奪應試資格。”
李密記下了,擡頭卻見門口突然走進來一人,穿得粗布麻衣,臉上還有幾分諂媚,進來便點頭作揖,“貴人請我來,不知有什麼事?”
齊璞瑜視線未曾偏移,依舊注視著就樓下的動靜,口中卻道:“京中今日可有流言廣傳?”
那人敏 感地看了眼他,可惜齊璞瑜坐在屏風之後,只依稀能看見一個高貴清雅的影子,並不見其人,那人囁嚅道:“京城近日三教九流齊聚,哪有不傳流言的,貴人說笑了。”
齊璞瑜沉默。
李密從懷中直接扔出一錠銀子在地上,冷聲道:“我家公子讓你說你便說,哪那麼多廢話。擔心我手裡的刀!”
那把刀削鐵如泥,寒光四溢,只露出拇指長短的刀身,便讓人頭皮發麻。
那人心裡打怵,卻忙不迭將銀子講起來,又諂媚笑道:“是是是,小的這就是。這流言啊,傳來傳去,其實就那麼幾條。要不就說來了個乞丐一樣的學生,文采極好,在逍遙樓力壓衆學生,被城東家的劉員外和王員外爭來搶去,這會兒躲得不見人影呢。”
齊璞瑜仍是無動於衷,不說滿意,也未說不滿意,只是靜靜聽著,那人打量了一下屏風,又道:“還有一條,說是有個叫歐陽明的考生在禮部右侍郎府外莫名叩了三個頭,怕是兩人有些牽扯呢。”
奈何,人還是沒有動。
那人心想自己莫不是聽見了個喜歡聽流言消遣的怪人不成?看在銀子的份上,便一股腦兒將自己知道的索性都說了出來。
“還有就是有人說官府現在還派人搜查姚家的家產,怕是姚家還藏了個小金庫呢。”
“或是京城哪裡出了盜賊,哪個書生又黏上了哪樓的頭牌,或是宮裡那兩位傳出了私情,還有——”
“宮裡哪兩位?”李密突然打斷了他。
那人怔了下,隨即失笑,“這位大爺說笑了,宮裡的皇帝還差些日子纔到九歲,自然是不可能的,當然是他背後的那兩個,都會大好年華郎才女貌,聽說太后被襲時,攝政王還不顧性命去救呢,不就是覬覦……”
“放肆!”李密怒喝一聲,“攝政王的事也是你可以置喙的?”
那人被嚇了一跳,聲音突然卡住了,齊璞瑜卻輕輕的“嗯”了聲,止住了護衛的話,極爲平靜地又問:“這消息,知道的人多嗎?”
“不多不多,那兩位可是權臣,小老百姓哪裡敢多談呢?”那人狐疑地看著屏風,腦子裡似乎又千迴百轉生出諸多猜測。
但緊接著,他就什麼都不敢想了。
李密驀地抽刀落在他肩上,將他的魂都嚇飛了,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只見那人陰冷地盯著他,彷彿在看一個將死之人,沉聲道:“今日之事,你最好忘了,否則,小心你的小命!”
“是是是!小、小的……忘了,不曾來過這裡,是是……”
“滾!”
隨著踉蹌翻滾的聲音,那人被扔出了門外,驚慌失措地離開了酒樓。李密纔回頭,來到屏風後,沉聲道:“王爺,是屬下失職,竟沒想到京城之中還有這樣的無稽之談。”
無稽之談嗎?也未見得。
齊璞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站起身道:“無論如何,先控制流言,順藤摸瓜查過去。“
這消息在宮中備受打壓,他也從未想過可以遏制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何況還有個姚家在背後推波助瀾。只是他沒有想到,有人竟然在這個時候傳出謠言。
“故意挑在天下學子齊聚京城的時候,呵,”齊璞瑜臉色一冷,“想要積毀銷骨,哪有那麼容易。”
宮外的消息,齊璞瑜想了許久,還是沒有瞞住齊尚。
齊尚知道得夠多了,倒也不怕這一點,只是馮九卿在慈榮殿裡卻有些不安穩,她自然無懼謠言,反正也無人敢到她面前來指責她,她只是擔心這謠言會給齊璞瑜帶來傷害。
這幾乎是無可置疑的了,攝政王私通太后,太后是皇帝嫡母,一時無法動她,但攝政王卻足可被針對。
有人想要拉攝政王下馬!
不好的預感終於成真,只怕有心人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馮家。
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