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坐位而不做事，東華朝堂綱紀混亂，此人便有大半功勞。
庸碌無爲之輩，大理寺乃掌管刑律之地，他卻放任自流，尸位素餐，若一國法而不法奸惡，則存法何用哉？
齊璞瑜是想將人換下，但當下卻並無適合的人選，他沉默片刻，再看向馮九卿卻是一語不發。
很奇妙的，馮九卿卻好似心眼一通，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有些古怪，“你，不會是真的想同廖晴兒結下姻親吧？”
因爲手中並無人選，而大理寺卿在位多年，便是尸位素餐，於先皇在位之時，卻是通曉俗物的，否則也不會混到大理寺卿的位置，是以，齊璞瑜竟是想要藉機行事，當真準備拉攏大理寺卿？
也就是說，他是真的準備和廖晴兒有所來往！
馮九卿心緒莫名低沉，胸口好像墜著沉甸甸的石頭，氣悶地說不出話來。
其實這是最好的結果，既洗脫了兩人的謠言，也給他們拉來了助力，而廖晴兒膽色確有，又是大家閨秀，聰慧端莊，倒是個適合的王妃人選，但是……
“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齊璞瑜露出幾分錯愕，細看馮九卿的神色，突然失笑道：“大理寺少卿薛世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雖然資歷淺薄，但若是能夠控制大理寺卿，薛世未必不能主管大理寺。”
馮九卿怔了一下，對啊，還有薛世。
她尷尬了一下，自己剛纔怎麼將這個人給忘了，那可是齊璞瑜爲了大理寺特別準備的人才啊！
“我這不是咳，條件反射地擔心一下嘛，算是皇嫂關心你了，”馮九卿別過頭，耳根子微微泛紅，“那什麼，那你準備怎麼做？你想控制大理寺卿？利用廖晴兒？”
小皇帝噗嗤笑了出來，“母后，你的脖子都紅了，爲什麼呀？”
馮九卿旋即正色，摸了下臉上地面罩，咳了聲道：“我帶了面罩喬裝而出，便不再是皇上的母后了，皇上先該改口。至於這脖子……那不是衣服太厚了嘛，呵呵。”
小皇帝但笑不語，靜靜看著馮九卿，馮九卿越發覺得心虛起來。
他怎麼覺得這小傢伙好像看出什麼來了？不會吧，她和齊璞瑜之間縱有些許親密接觸，也都是避著這小傢伙的，他一個連情愛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娃兒，能聰明到連神情曖昧都看得出嗎？
不大可能。
心中瞬間又平靜了下來，馮九卿鎮定自若地看向齊璞瑜。
但見齊璞瑜意味深長地收回目光，望著不見邊際的遠方，淡淡道：“大理寺卿不管事，看似置身事外，細細想來，其實是縱容了姚家貪污。”
“你不覺得奇怪嗎？姚子晉在內務府貪污，太后忌憚姚家勢力，所以只是奪回內務府之權，可若嚴格按東華律法來說，此舉其實有些重拿輕放的意思，但大理寺卿卻無一句言辭爭辯。”
馮九卿心下一聲咯噔，驚訝地看向齊璞瑜。
“你可有證據？大理寺卿之位其重，想必不用我來提醒，這個位置可不是那麼好動的。”
“爲什麼不好動？”齊璞瑜卻轉過頭，一臉倨傲的反問：“既然禮崩樂壞，何妨置之死地而後生？”
“你在迴避我的問題，”馮九卿眼神一冷，“如此，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沒有證據在手，無法扳倒大理寺卿，所以想要利用他的女兒？”
以其女傷父，此舉未免有些卑鄙，但皇權政治的泥潭中，誰也不可能幹乾淨淨，馮九卿並不爲之齒冷，她只是覺得，齊璞瑜太過冒險。
大理寺卿之女聽起來只是個閨閣女兒，但大理寺卿暗中既然已經站在了姚家一方，而且齊璞瑜這麼久了竟然都沒有找到證據，說明此人行事謹慎周到，他既然讓廖晴兒來接近齊璞瑜，廖晴兒又豈會是簡單之人？
她擔心齊璞瑜不僅沒能順藤摸瓜，扳倒大理寺卿，反而讓大理寺卿抓住齊璞瑜的痛腳，受制於人，引火燒身。
“廖晴兒是把雙面刃，”馮九卿沉聲，“你最好想清楚，你想利用她，大理寺卿焉能不知？若是反被利用，可知你一倒……”
她掃了眼小皇帝，慢慢道：“……朝廷會如何？”
小皇帝臉色一肅，儼然道：“齊叔伯，尚兒也不同意。”
“但若是成功，對我們來說即大大有利，”早就知道此事不是那麼容易勸下，齊璞瑜對他們的態度也不意外，又道，“若我沒有猜錯，等我們回宮，姚子晉必然會想辦法脫出重圍，再度興風作浪。”
“若是大理寺卿暗中襄助，對我們來說有害無利，可若是能夠拿下大理寺卿，便是拿下了姚子晉的左膀右臂！以姚家多年所爲，便只將那內務府貪污的舊賬翻出來，也足以將姚家拉下馬來！”
這誘惑，難道不大嗎？
齊璞瑜莞爾，低頭看向小皇帝，“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若不登上絕頂，如何能夠御覽衆山？”
馮九卿心下一顫，若是能夠拉下姚家，那接下來，是不是就輪到馮家了？不，就算如此，也不至於那麼快。
將心中的異樣藏住，馮九卿輕輕笑了一下，卻道：“大理寺卿既然這麼久都沒讓你查到異常，你可有想過自己要付出的代價？”
小皇帝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目光閃動，卻是一語不發。
小狐貍，帝王無情倒是天生的，齊璞瑜颳了下小皇帝的鼻子，慨然一嘆，“只要太后肯好好配合，想來本王應該不至於淪落到以色侍人的地步纔對。”
馮九卿嘴角一抽，下意識看了眼小皇帝，“瞎說什麼！”也不怕教壞小孩子。
“太后好好考慮吧，”齊璞瑜深深地看著她，似笑非笑道，“過了十幾日，京城之內的人，想必已經準備好要掀起狂風 暴雨，我們若不能增加實力，就只能見招拆招。”
“如此被動，是好事嗎？”
姚家，從來不是個安分的家族，否則也不會將姚若雪派到這個地方來。
三人一時沉默，正在此時，一大 波馬蹄聲從身後傳來，破雲與疾風先後打了個響鼻，似乎有些焦躁。
馮九卿忙收斂神情，又檢查了一遍面罩，三人對視一眼後，才牽著馬兒回頭。
一回頭，便將廖晴兒同薛放等人快馬而來，很快就在他們面前停住，還未行禮，馮九卿便見廖晴兒帶著敵意看向自己，皮笑肉不笑道：“這位妹妹好面生啊，敢問芳名？”
馮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