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榮殿是什麼地方？皇宮禁地！
慈榮殿裡方出禍患，鮮血遍地，魏嬤嬤被閔慧下毒逝世，膽子再大的宮女都不敢在此地逗留，古衣倒是半點都不怕，如此舉動，跟她素日膽小畏縮的模樣豈非大相徑庭？
而皇帝遇刺不久，宮中戒備森嚴，慈榮殿距離前殿不遠，那女刺客卻是怎麼進來的？若沒有人在裡面策應，她怎麼能如入無人之境？
“更有趣的是，”青九手指慢慢握緊，“慈榮殿很大，外面的禁軍聽不到裡面的動靜也就罷了，偏殿和正殿一牆之隔！裡面打的天翻地覆，你直到刺客無力反擊的時候才‘發現’我們。”
要說破綻，實在多的讓他們不忍細數。
古衣蒼白的臉上經露出慘淡的紅，咬牙切齒道：“既然如此，你們……咳，爲什麼不殺了我？”
真是蠢得令人窒息。
青九都懶得跟她解釋了，她回頭，看向六合，“把人帶走吧，我不想浪費口舌。”
六合點頭，大步向前，古衣絕望地扯了下嘴角，慢慢閉上了眼，卻在六合靠近之時，突然睜開了雙眼！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袖中掏出一方袖帕往前一揮，六合猝不及防，被把白色藥粉糊了眼，發出一聲慘叫！
衆人一驚，但見古衣又抓了一把藥丸吞下，身體竟又有了餘力，趁著這個機會跳上院牆，躍出了慈榮殿！
“薛放！”齊尚臉色一沉。
殿外的禁軍已經發現了那飛出的身影，薛放眼疾手快，拔出長刀，如離弦之箭般衝了上去，“攬住她！死生不論！”
齊尚握緊手臂，不急不緩地走了出去，青九卻來到牆邊，撿起古衣掉落的一粒藥丸，“這是什麼東西？”
明明已經沒有力氣的人，吃了這玩意竟然還能飛檐走壁了！
“這東西若是用在戰場上……”素玉緩緩走了上來，神色越來越沉。
廝殺聲已經越來越大，兩人對視一眼，將藥丸收了起來，一齊走了出去。寬大的宮道上，薛放同古衣站在一起，古衣表情猙獰，身體明明很有力氣，但臉上卻一副極痛苦的樣子。
齊尚站在前方，幽邃的目光一眨不眨注視著古衣的一舉一動，似乎想從她的動作裡看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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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放怒喝一聲，忽將長刀一斬，一截白 皙柔 軟的手臂飛出！
但就算是如此，古衣竟然還是沒有倒下！她痛苦的嘶吼著，神情反而越發扭曲可怕，發了瘋似的揮舞著手臂，失去理智，只知道進攻般想著薛放殺了過去。
薛放握住長刀“嘖”了一聲，視線定在了她的脖子上，但他的長刀還沒有舉起，便停住了動作。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禁軍舉起的刀影錯落，明晃晃的刀影反射著熹微的晨光，一縷朝霞從天而降，慢慢鋪開，照亮了皇宮精緻錯落的琉璃瓦。
青九忍不住捂住了嘴巴，“……雪兒？”
那隻知道瘋狂和殺戮人動作僵住，一把長刀從後方刺穿了她的胸膛，就像一朵鮮紅牡丹在她胸口綻放，那冰冷刀刃上，還映著古衣不敢置信的臉。
她回過頭，想要看看是誰殺了自己，她出現得無聲無息，就那麼輕而易舉地取走了她的性命，就連東華禁軍統領都覺得棘手的自己……
但她還沒有看到那人的臉，眼前就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薛放默了默，放下了長刀，讓開了道路。
蘇雪低著頭，慢慢伸手擦去臉上的鮮血，一語不發地站在宮道里，像是失去了言語的能力，望著站在禁軍身後的三個人，眼淚奪眶而出。
“……騙子。”
……
再漂亮的宮殿，染了血就是不吉利。
內務府急急忙忙調動宮女和太監開始清掃宮道，從後宮冷宮到前朝宣政殿，每一寸都要細緻清掃、檢查，雪地也要翻出來看看有沒有髒東西，務必在萬壽節之前將皇宮收拾得乾乾淨淨。
百官朝臣再次體會了一次“十句話不到的早朝”。
齊尚匆匆忙忙下了幾道旨意，每一道都像是晴天霹靂，震得人頭昏腦漲不知所以。
第一道旨，令大理寺薛世整理卷宗，將從萬一柔開始至今統共七年間，即王美人、江皇后、蘇美人及今日皇帝屢次遇刺之前因後果做出梳理，下發京城內外，洗清蘇雪污名。
第二道旨，重複蘇雪爲昭儀，協理後宮，整頓宮闈。
第三道旨，即令斥候快馬加鞭南下，加強邊將防禦，運送雷火、霹靂彈、紅衣大炮入關塞堡壘，事不宜遲，若遇阻攔，可先斬後奏。
三道旨意一下，齊尚便直接離開了宣政殿，周公公深怕遲了一步被人逮住，也趕忙追了上去。唯有六合，走得稍微慢了些。
“發兵防禦尚可理解，爲何要運送紅衣大炮？”歐陽明頭皮發麻，“這是要……開戰了？”
“便是要開戰，十之八 九也是和盛朝啊！”劉向皺眉，“蘇雪到底還是盛朝公主出身，在這個時候還讓她協理後宮，就算她是無辜的，也委實不合適了些！”
“就是啊，我還聽說皇上找了兩個跟太后和明王相似的人在宮中，這、這可不是胡鬧嗎？”
朝堂議論紛紛，但匆匆離開的齊尚卻長舒口氣，可以說是心花怒放了。
不僅拔出暗流，將殺手一網打進，皇宮恢復平靜，青九和素玉的身份也得以解決，那些言官朝臣縱然有一時非議，但在大理寺卿的奏摺出來之後，重心自會轉移。
而事實正如他所料，大理寺很快便將這盛朝奸細謀害宮妃、聖上一案梳理出來，洋洋灑灑數千字，將這輾轉幾年六合司明察暗訪的成果都寫了出來。
其中自然包括皇帝以身犯險、王美人無辜替死、閔慧暗施毒計、皇后難產真相、盛朝主戰派與主和派的鬥爭等都說了出來，自然，有些東西是不可說的。
但僅是如此，也足夠整個朝堂爲之驚駭了。
青九和素玉的存在引起一時喧囂，但比起兩個“無名小卒”，顯然大理寺扔出來的東西才讓人後怕無窮。
最重要的一點是，所有人都意識到了——戰爭來了。
又兩日，京城還在爲這長達數年的陰謀詭計而議論紛紜之時，萬壽節到了。
興許是後宮緊繃的氣氛終於得以緩解，連綿半月的陰沉天氣也放了晴，齊尚解了皇宮禁令，皇宮內外一片喜氣洋洋、流光溢彩，人如潮涌，歡欣鼓舞。
彷彿就是爲了這一天的到來，江如雪突然紅光滿面、煥然新生般站到了慈榮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