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幾乎就要被她說服了。
但轉念一想，卻又意味深長地瞇起眼盯著她，扯著嘴角冷笑，“可以啊，還一套一套的，說說看，誰教你的？是皇后，還是太后？”
梨兒胸有成竹的模樣瞬間潰散，尷尬不已地笑起來。
“娘娘您說什麼呢，奴婢這都是自己領悟的！您還不許人家福臨心至啊？再說奴婢說得難道沒有道理？若不是極度信任您，皇上怎麼可能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您嘛！您現在做的事，可是皇后才能做的呢！”
最後一句話匆匆落下，梨兒忙不迭站起身，“那奴婢這就去忙其它的事了啊，娘娘好好休息啊，再見！”
再見個鬼！
蘇雪啼笑皆非，望著梨兒落荒而逃的樣子，靠著廊柱默然不語。
“信任……”蘇雪悵然一嘆，“原來我在乎的，竟是信任嗎？皇帝哥哥，齊尚……你真的信任我嗎？”
若真的信任她，又怎麼會什麼都不告訴她？
梨兒拍著胸脯，有些氣喘地跑到了華清宮外，站定後長出口氣，這纔看向一邊貼著牆壁站定的大大小小四個人，頓了一下，“……青夫人，素先生，你們交代的事情，奴婢已經辦妥了。”
齊無憂仰著頭，“什麼事啊？”
“肯定不是什麼好事。”素無慮挑眉。
青九將他的頭按下去，“大人說話，哪有你小孩子插嘴的份？”
素玉抱著手，似乎是覺得有些無聊，懶懶地掀眸，“她信了？”
梨兒想起自己被戳破的瞬間，窘迫地笑笑，“奴婢想，娘娘就算不相信，總也會看開的吧？”
“爲什麼不信，我說的都是事實啊，”青九愁眉苦臉地趁著下巴，偏頭往上面看，卻被牆壁擋住了視線，只好放棄，“……皇帝就不是個喜歡給人解釋的人，若等他想通，怕是要等到猴年馬月去了。”
梨兒不做聲，皇上的事可不是她能評判的。
“阿孃，時間不早了，我們再不走，人家都要等急了啦！”素無慮跺腳，抓住無憂的手開始催他們動身，“你們不走，我們先走了！”
青九笑得嘚瑟，“你走，你有本事走出三米不被禁軍和六合司攔住，算你娘輸。”
素無慮：“……”
默默跟在後面的禁軍高深莫測地同素無慮對視。
素玉忍俊不禁，伸手彈了下他的額頭，一手拉著一個往宮外去。梨兒諱莫如深，假做什麼都沒有聽見。
幾人一離開，裡邊的宮女就興奮的上前問道：“梨兒姐姐，剛纔那個是太子殿下和他的伴讀吧？長得真像誒，還有那個是不是就是跟太后和明王長得很像的客卿啊？他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當然是去清風樓跟皇上和皇后在一起，準備下午的祭祀了！”梨兒瞪她們一眼，“事情都辦完了是吧？打這兒閒磕牙？”
幾人吐吐舌頭，頓化鳥獸散開，跑得無影無蹤。
華清宮中，所有人依舊在忙忙碌碌，蘇雪在廊橋上站起身，深深地吸了口冬日裡空氣中瀰漫的清雪氣息，擔憂地望向南方。
“哥哥，戰爭若是打響，你在盛朝……還好嗎？”
偌大皇宮，鱗次櫛比的宮殿數不勝數，陰雲散去的宮邸中，衆人迎來新陽，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
皇宮自然不不比民間，縱然百姓費盡心思想要伸長了脖子看一看那恢弘華麗的宮殿，到頭來卻只能看見百米之外那一刀高聳威嚴的宮牆。
但今日從宮牆裡出來的馬車很多，十三駕。
聽起來似乎很少，但對比以往總是一二之數而言，卻已經多得驚人了。端看跟隨在每輛馬車旁邊那人高馬大的禁軍，他們就知道這些人身份尊貴不同以往。
今年的萬壽節，本也不同以往。
相比有的宮妃那得了特赦可以回家探望親人而有意擺出的華麗陣仗，穿插在中間那輛蟹青色小馬車，就有點擺不上臺面的意思了。但大概誰也想不到，那前前後後的馬車、侍衛其實都是來保護它們的了。
其實在素玉看起來，這輛馬車反而有點顯眼，就像是在欲蓋彌彰。
可齊尚不這麼認爲啊，他笑吟吟地站在馬車旁，一手一個小傢伙給提溜上去，還把窈窕佳人江如雪也摟緊了，笑得跟個小流氓一樣，信誓旦旦得很。
“那不能，現在人人都看熱鬧，舞龍舞獅總比小家雀吸引人，叔伯可不能以爲人人都像你這麼聰明。”
素玉一時間都不知道是誇他會說話，還是贊他有眼光了。
青九翻了個白眼，不想看這兩叔侄扮演“英雄所見略同”，只覺得素玉是越活越回去了，絲毫沒發現齊尚這小子今兒嘴巴已經抹了蜜，將他勾進了甜水衚衕裡不知今夕何夕樂，正中其下懷。
這就是太相信自己兒子的下場，青九鄭重其事地記下了，轉眼就抱著自己的無慮笑得見牙不見眼。
“表哥，無慮祝表哥萬壽無疆！我們去吃糖葫蘆好不好呀！”素無慮上車便開始撒嬌。
齊無憂不甘示弱，“爹爹！孩兒祝爹爹福壽安康、事事順遂！爹爹，我們去吃蜜菓茶好不好？阿孃說她入宮前也很喜歡的！”
江如雪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心中膨脹著巨大的情緒，彷彿下一刻就要炸開漫天煙花，只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個時候就好了。
“這就要問你阿孃了，咱們也不知道地兒。”
青九掀開簾子掃了眼外面的人山人海，真真是摩肩接踵車水馬龍，車子挪動得也十分艱難，十三場街裡還有七八十個巷子，誰知道哪兒有？
“咱們先走走吧，路上看見了吃一碗來就是。”
江如雪有些不好意思，打她來了永樂城，還沒出過軒轅宮呢，永樂城什麼樣也就在皇宮裡的圖紙上見過，想了幾百回了，這還是第一次出來。
永樂城是完完全全新建的宮殿，又是易守難攻的要塞，還是兵器庫、儲備軍、糧倉、商業政治中心，天子腳下的尊貴地兒，按說她早該看過的，可惜宮規在那兒，她是皇后，不可出宮。
齊尚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輕緩，專注地凝視著她，“我知道蜜菓茶在那裡，要去嗎？”
江如雪定定看他兩秒，臉紅心跳卻不敢作聲。
還是青九看不過去，“你那雙眼睛會勾人，以後還是少看點女孩兒好，沒見著如雪都看呆了？”
江如雪蹭地一下臉色爆紅，“母后！”
“叫叔母！”
江如雪：“……”
素玉輕咳一聲，一錘定音，“那就去第八街，吃喝玩樂，當然選那裡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