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姚若雪的事情交給了齊璞瑜,雖然還未看見結(jié)果,但馮九卿卻已經(jīng)放下了心。
若是連齊璞瑜都沒辦法解決了姚若雪這個麻煩,那她就只能在宮裡動手,但想必姚若華一定會百般阻止,自己極難得手。
更麻煩的是,齊尚會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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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九卿安心在慈榮殿等著,直過了第三日,這宮外才終於有了動靜。
彼將夜深人靜,正是萬籟俱寂的時候,打更的更夫都已經(jīng)打著哈欠快要收工,“天乾物燥,小心火燭”八個字念得口乾舌燥,委實太累了,便索性靠著街邊的乾淨(jìng)地方睡下。
他才睡了沒多久,便聽見一聲巨響,腳下地面都晃了晃,更夫一驚,還道是地動了,趕緊爬起來看,卻看見隔了條街的另一邊燃起了沖天紅光,傳來了好些凌亂的聲音。
被驚動的街坊四鄰都起了身,驚訝地看向火源,指指點點。
“走水了,天哪,姚府燒起來了!快叫順天衙門來滅火,別燒著我家了。”
“打水!快打水啊……”
“不得靠近!”
大火轟然而起,姚府地面就像被戰(zhàn)場的轟天雷炸開了一樣,火勢從馬房一路往前燒,直燒到了書房重地,將兩邊的鄰居牆壁都燻黑了,有人要上去救火,反被姚家的人阻攔在外,好像那裡面藏了蓋世珍寶一樣不準(zhǔn)人靠近。
順天衙門派了人,卻只能在外圍澆澆水,終究也沒有什麼大用,這火幾乎燒掉了半個姚府。
姚府女眷哭了一晚上,晨起時才收拾了搬到京中別院居住,整整半夜姚子晉都不允許人靠近,說是往外運(yùn)送家事,怕人渾水摸魚。
說不得,這主動來幫忙的順天衙門便被這句話噁心得不行,索性就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動手,也不多問了。
到晨起時,東西才終於搬完了,餘下些殘磚碎瓦,破布爛裳,順天府尹進(jìn)去一看,都被逗笑了,那姚子晉竟然真的將家事搬空了,連痰盂臉盆都沒留下一個。
有必要這麼節(jié)省嗎?他一個大貪官,難不成還差這點錢?
順天府尹覺得此事又好奇又好笑,竟也寫在了摺子裡報了上去,攝政王正藉機(jī)給姚子晉“放幾天假”,冷不防看到這個消息,竟寫著寫著笑了出來,想了想,又叫人將摺子送到慈榮殿去。
獨樂樂不如衆(zhòng)樂樂嘛,有笑話大家一起看,才叫好的合作者。
且旁人不知,他們卻是知道的,姚家的錢有七成都被他們拐回了國庫,如今姚家勢力已弱,少人賄賂,姚子晉要爭權(quán)奪勢,還要主動養(yǎng)著底下的貪官,一來二去,此刻怕是真窮了。
馮九卿拿著摺子看了七八遍,終於笑得直不起腰來,轉(zhuǎn)頭便叫魏嬤嬤將此事宣揚(yáng)出去。
由是,這合宮上下連同朝廷大臣並百姓乞丐便都知道這件事了,沒成想那曾經(jīng)的姚國相,現(xiàn)在的姚卿家,竟是如此吝嗇小氣之徒,真叫姚子晉丟盡了臉面,姚若華在宮裡也好幾日沒見人。
此是後話,馮九卿最想知道的也不是這個。
她看完摺子後,邊笑邊扶著魏嬤嬤的手往紫宸殿走,手中拿著奏摺不停翻看,心想這順天府尹她不曾多注意,今兒才發(fā)現(xiàn)原來倒是個有趣的人,膽子也大。
這奏摺寫上來有什麼結(jié)果,想來他爲(wèi)官多年不可能不知道,順天衙門一貫是個勢力不討好的地方,京中上下,小到鄰里吵架夫妻鬧事,大到皇宮失竊官員私通都要管上一管。
這般的複雜,但凡姚子晉給他找一丁點麻煩,沒準(zhǔn)這一年都沒個好日子了,保不齊救得夕貶潮陽路八千,他這膽子倒是不錯,莫非是覺得姚家失勢了,想來巴結(jié)一下齊璞瑜?
馮九卿好笑地?fù)u搖頭,一步踏進(jìn)了紫宸殿。
齊尚正在龍椅上批改奏摺,攝政王也在自己的位置上,時不時對視一眼忍俊不禁,看起來心情頗好。
旁邊如山高的奏摺已經(jīng)沒了一半,兩人近日也不怎麼忙碌,鄉(xiāng)試一過,接下來便是秋闈會試,中間並沒有什麼閒雜,如今選秀也定下了,朝堂上井井有條,姚子晉又出了這檔子事,怎麼想都覺得應(yīng)該笑一笑。
“笑夠了,就該說說正事了。”馮九卿方走進(jìn)去,便一擡手,旁邊的太監(jiān)宮女自行退下,殿中又餘下他們?nèi)恕?
齊璞瑜看著款款坐在鳳位上的人,也放下了筆,“可是看到了?”
“看到了,”馮九卿將奏摺打開,輕輕唸了一句,“‘則痰盂面盆皆去,臣夙興夜寐,亦未尋得辦點線索,火因成迷,上官雞犬不留,則下官無能爲(wèi)力’。”
“這順天府尹倒是個妙人,連這樣的奏摺都敢寫,怕是和姚子晉結(jié)下樑子了。”馮九卿評價道。
齊璞瑜卻不意外,他道:“奉天府主管京城治安,自皇上繼位開始,我便擔(dān)心京中一權(quán)三公會至民心混亂,浮雲(yún)蔽日盜賊公行,故特將他扶持上位。民心亂則政局亂,京城尤其需要安定,此人是個硬茬子,出生清貴,趙子明便是他的兒子。”
原來那本就是齊璞瑜的人,順天府尹也是正三品的官職,姚子晉的光祿寺卿同樣也是三品官職,靠著攝政王這靠山,所以敢叫所有人都來看姚子晉的笑話。
馮九卿恍然大悟,不覺又有些好笑,搖搖頭道:“這也倒罷了,左不過是哀家好奇,王爺想必知道哀家真正的來意,可不是來聽笑話的。”
馮九卿不說如何,又將目光放在齊尚身上,見他偷偷擡頭看著自己,不免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輕輕地瞪了眼過去。
“皇上聽什麼?奏摺批完了嗎?”
齊尚噘嘴,嘟囔著低下頭,不敢在此時頂嘴,馮九卿隨即對齊璞瑜使了個眼色,轉(zhuǎn)身走向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晌午陽光正暖,已經(jīng)隱隱有了灼熱的苗頭。
“事情辦得如何?”馮九卿靠在窗邊問。
齊璞瑜負(fù)手而立,似笑非笑道:“太后好大的架子,本王倒像成了你的手下了。”
“你這樣的手下,我還怕噬主呢,”馮九卿不以爲(wèi)意地笑了一聲,目光掃了眼又偷偷瞄著他們的齊尚,“姚若雪還在京城嗎?”
“本王自然不會給尚兒留下她,她不在京城,”齊璞瑜淡淡道,“也不在人間,走得沒有痛苦,一箭斃命。”
是麼,那也算是一個好下場,總比那年死在雪地裡被凍僵的將士強(qiáng)。
馮九卿慨然,喜色隨之淡了幾分,“生生死死,有時候還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你說我們將來……會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