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五年，東華皇帝率領百官朝臣同往獵宮，祭天狩獵，祈福擇祥。

太陽初升只是，長街之上已經是人山人海，禁軍開道，御駕當頭，儀駕、王駕在後，百官朝臣列次跟隨，馬車足足派了近白輛，宮娥含笑，如仙女出巡，讓人大開眼界。

齊尚端坐含笑，俊美出衆的樣貌與那睥睨天下的姿態同樣讓人瘋狂。

山呼萬歲之聲不絕於耳，薛放滿臉謹慎，深怕有人突然闖了進來。

馮九卿的身旁坐著蘇雪，這是她離開永樂城前，最後一次看百姓爲皇室歡呼，看他們跪地山呼，看那一雙雙尊崇敬畏的目光，一眼望去，蒼茫不絕。

馮九卿莞爾，回頭往後看了一眼，四面披著薄紗的儀駕上，江如雪臉上綻放著興奮的笑容，姿態端莊地擡起手，同百姓打著招呼。

而齊璞瑜的位置，則更在其後，馮九卿甚至看不到還他的車攆形狀，不覺無奈。

齊璞瑜是臣，自然就在臣子的隊伍中。

隊伍很長，從太陽初升後開始從軒轅宮出發，卻知道正午之後，隊伍的尾巴才離開了永樂城。爲了應付這麼長的隊伍和這麼龐大的人羣，禁軍年前就開始開闢獵場，足足將獵場擴大了兩杯不止。

隊伍很慢，每一段距離，那寬闊的官道上都有人在守候，只求有幸能夠見見帶領東華走向如今這般強盛的帝王模樣，而看見，又止不住驚呼行禮，好像看到了天神下凡。

不得不說，齊尚那張臉實在很找人。

而出乎意料的是，還有很多人向著馮九卿和齊璞瑜行禮，相比之下，離開永樂城的皇后，似乎就顯得有些冷清了。

她倒也不在意，只是用手摸著自己的肚子，目光如月華般溫柔，擡頭看向身旁跟著的宮妃馬車，卻又不禁涼薄兩分。

到達獵宮的時間已經很晚了，天空掛著一條絢爛多彩的銀河，星光璀璨，憾人心魄。

內務府早就派人在這裡就地紮營，三品及以上的官員帶著家人入住八樓十二閣三十二院，三品以下則在內務府太監的牽引下，前往帳篷休息。

齊尚等人自然住在琉璃宮最高的三宮之中，站在琉璃宮的最高處眺望，可見廣袤無邊的獵場，形同一個無邊無際的草原，蘇雪和蘇寒興奮地拿著遠鏡，卻始終看不到禁軍護守的邊緣到底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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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九卿可是累了，便讓人將兩個孩子送回了下面的樓中，自己與魏嬤嬤入了登仙宮休息，齊璞瑜自入護道宮。

齊尚則帶著皇后和閔昭儀等人回寶闕宮，臨行前，馮九卿叮囑江如雪道：“趕了這麼久的路，讓人準備一碗安胎藥，飲了再睡。”

江如雪含笑點頭，“知道了母后。”

“嗯。”馮九卿實在是累極了，也不想說太多話，打著哈欠便回了宮闕之中。

“太后，”魏嬤嬤著人送來梳洗的熱水，一邊道，“奴婢剛纔看著皇后和閔昭儀像是較上勁了一樣，那眼神有些不對勁呢。”

馮九卿卻不以爲意，“後宮妃子不爭寵爭什麼？不必多管，叫人注意別衝撞了皇后就好。”

魏嬤嬤遲疑了一下，擔想起此行目的，也就沒有多說什麼，靜靜伺候她洗漱休息，放下牀帳走了出去。

宮外白沙遍地，腳步一踩就會發出細碎的聲響，魏嬤嬤叫人小心不要弄出聲音，沒多久便也自己在外面的陪侍偏殿裡去了。

中夜後，高懸的銀河光芒慢慢變得薄弱，魚肚白亮起之前，琉璃宮有了動靜。

早起的宮女讓人準備洗漱膳食，在宮闕前望了一眼，只看見那雲朵般散佈開的帳篷，站在原地怔了片刻，才別自己的姐妹叫走。

昨夜衆人來得晚了，今日醒得也晚，魏嬤嬤上了年起睡得淺，先起來走動，卻見那白玉階梯上跑上來一個穿著利落騎裝的小姑娘，頓時笑開。

“蘇小姐，這麼早啊？”

蘇雪揹著齊璞瑜特地給她做的小弓箭，笑瞇瞇地上前，遞給魏嬤嬤一塊梅花糕，邊偏頭問：“太后娘娘還沒有起來嗎？聽說再有兩個時辰就要祭祀了。”

魏嬤嬤笑著接過，“今年的祭祀有皇上和皇后主持即刻，太后和王爺在一旁觀禮，不用起得太早，倒是皇上這會怕是醒了。”

齊尚醒了？

蘇雪咧了咧嘴，“那等祭祀過後我再來找太后娘娘玩，嬤嬤再見！”

語畢，蘇雪直接便抓住自己的小弓往下爬，誰想人還沒跑到階梯口，便被一個喜歡對她冷嘲熱諷的聲音叫住了，“怎麼，聽見朕醒了就跑，難道是做了虧心事？”

蘇雪腳步一頓，回過頭，正好看見齊尚穿著厚重華貴又神秘精緻的黑色祭祀服走出來，目光冷冷地睨著自己。

在他身旁，同樣穿著黑紅相間鳳袍的皇后挺著肚子正盈盈含笑，對著蘇雪招手，“過來，到這裡來，瞧你這頭髮，又是你哥哥給你弄的吧？”

蘇雪訕笑，慢吞吞地盯著齊尚打量的目光躲到了江如雪身邊面前，而後瞬間站到了她的身邊，“很難看嗎皇后姐姐？”

齊尚翻了個白眼，“你皇后姐姐不難看，你這般不規不矩儀態盡失，卻的的確確是不好看。朕以爲，還是不要大清早就去污了太后的眼了。”

蘇雪壯著膽子瞪他一眼，而後連忙拉著江如雪的袖子，“我有沒有說皇后姐姐難看，皇上這是誣衊！”

齊尚嘴角一抽，眼皮一跳，“朕污衊你又如何？”

蘇雪：“……”污衊我還要讓我知道？那你也太厚臉皮了吧？！

江如雪怕這兩人吵起來，忙道：“皇上，您不是要給太后請安嗎，蘇雪妹妹就交給臣妾吧。”

“你懷了孕，當心身體，”齊尚瞥了眼蘇雪，一聲冷哼，“那頭髮趕緊換了！丟人現眼。”

“又沒丟你的臉。”蘇雪嘟囔。

“你說什麼？”齊尚目光一厲。

蘇雪條件反射地往江如雪身後一躲。

魏嬤嬤在旁看了良久，實在忍俊不禁，“皇上何必跟小孩子過不去？也就這幾日時間了，也該和顏悅色些，昨兒蘇小姐還說不捨得太后和皇上呢。”

胡說，我明明說的是不捨的太后和明王！

齊尚聞言，臉色倒是略微緩和，“算是沒白養你這麼多年。”

江如雪嘆口氣，這麼多年，她對蘇雪也頗照顧，就這麼要走了，還真有些捨不得，“雪兒，皇后姐姐給你準備了——”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忽地，閔昭儀從裡面走了出來，“娘娘這身衣服，可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