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下馬威太有軍人氣概了,讓他這個哥哥自嘆弗如。
可惜,太過了,會顯得他們東華過於小肚雞腸,沒有一點大國風(fēng)範(fàn)。
齊璞瑜擰起了眉頭,“果真?”
薛世苦笑,目光看向了外面的歐陽明與鐵木蘇,“希望他們兩個反應(yīng)迅速些吧。”
歐陽明同鐵木蘇對視一眼,心裡都有點想罵人,這是誰搞出來的一套?丟不丟人?他東華的氣度都被敗光了!外交沒到逼不得已就必須委婉不懂嗎?!這是故意刁難他們吧?
多路還有些疑惑,“什麼是拜地而入?”聽這形容就不像是什麼好詞。
歐陽明眼珠子一轉(zhuǎn),異常從容。
“哦,聽聞南澤崇尚巫,其實我東華也有自己的信仰。我們信仰的就是天地山川風(fēng)雨雷電,信仰自然與人相和諧,和平共處,所以但凡又重大慶典及貴客到來,我們都要雙手合十,拜一拜山川草木、天空與大地。”
鐵狼挑眉,“在下怎麼沒聽過東華還有這個規(guī)矩。”
“那想必就是閣下孤陋寡聞了,”歐陽明義正言辭,“畢竟下官從不撒謊!乃是天下第一正直人也!”
鐵木蘇:“……”你臉爲(wèi)什麼不紅,是因爲(wèi)太厚的緣故嗎?
齊璞瑜嘴角一抽,眼中漫上笑意,回頭對以臂捂笑的薛世道:“本王在東華出生長大,倒還是第一次聽到東華有這個規(guī)矩,看來一個月後的皇帝壽宴,禮部得多備一項祭祀天地山川的活動了。”
可憐方毅辛辛苦苦佈置一切,時間都掐得極好,到頭卻被歐陽明隨口一胡謅打亂了陣腳,回頭險些拿著笏板追著歐陽明打。
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當(dāng)下,鐵狼嘴角劃過一絲冷笑,站在門前仔細(xì)打量了這看似華美實則偏僻鄙陋的驛館,輕飄飄道:“貴國好風(fēng)度啊。”
多路怒不可遏,“這樣的驛館也配我們?nèi)胫鳎考葻o裝修也無打掃,東華未免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鐵木蘇早有所料,此刻隱身開口,不無嘲諷道:“南澤自不欺人,盜取我國機(jī)密,串聯(lián)我國朝臣,襲擊我國邊關(guān),還要求一座宮殿不成?”
多路又要再說,歐陽明卻不贊同的“欸”了一聲,假意怒道:“鐵木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南澤使臣此來爲(wèi)我少帝賀壽,乃是心存攝政王繞過南澤感念之意,你怎能心存怨懟?”
“再說了”歐陽明笑嘻嘻道,“實在是京中的驛館都被佔光了,南澤使臣來得有些晚,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而且,我京城之人多如鐵木兄一般,對南澤……唉,這般僻靜之地,也是爲(wèi)了諸位好啊。”
“此分明狡辯之語!”多路大怒。
“大人,”忽地,鐵狼按住了他的手,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歐陽明,竟淡然道,“此地有遮風(fēng)雨之屋檐,又有守衛(wèi)之兵將,想來東華也不會少了我們的吃食,衣食住行皆有保障,又何必強求更多?”
倒是冷靜,不好對付。
歐陽明心下一沉,卻聽鐵狼問道:“不過,我等不是來爲(wèi)太后祝壽的嗎?爲(wèi)何又成了給少帝賀壽?”
鐵木蘇冷道:“太后身體不適,不欲張開壽宴,倒是吾皇近新除姚家,漸已主政,雖不過八歲,卻極禮賢下士、慧覺天成,神識初張,故欲大辦,因此就請諸位在這驛館內(nèi)多等兩個月,入我東華帝王壽宴了。”
“什麼?!”
乍變之消息如雷貫耳,多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竟渾身一顫,雙腿發(fā)軟,耳中轟鳴,駭然道:“不可如此!”
鐵木蘇挑眉,“我東華願意辦太后的宴,便辦太后的宴,願意辦皇上的宴,便辦皇上的宴。而今皇上令我等相邀於諸位,諸位莫非……是不想給東華這個面子?”
在東華境內(nèi),還敢駁斥皇帝的面子,膽子可不小。
多路臉色鐵青,不自覺地看向了鐵狼。鐵狼面色稍顯凝重,似乎也有些爲(wèi)難,可隨即,就見歐陽明一側(cè)身,擡手道:“有情使者入住驛館,臣等也好回宮覆命啊。”
看來,是不住不行了。
鐵狼目光一冷,似乎下了什麼決定,沉聲道:“既是貴國少帝誠懇相邀,我二人自然不能拒絕,便多等兩月,就當(dāng)盡賞東華皇城風(fēng)光了。”
“好說。”歐陽明微微一笑。
見使者入驛館,歐陽明斂下笑容,囑咐禁軍小心照顧,初入皆要有人跟隨後,方纔離開。
齊璞瑜也放下了簾子,“……李密,回王府。”
“這個鐵狼不簡單,”薛世沉吟道,“王爺,要不要我們派人查一查?”
“不必查,南澤山高路遠(yuǎn),查也查不著,”齊璞瑜好整以暇,閉目凝神端坐車內(nèi),緩緩道,“他既入了我東華,尚有兩個月時間,衆(zhòng)目睽睽,自有他暴露的時候。”
馬車漸漸遠(yuǎn)去,緩緩隱沒於人羣之中。
驛館之內(nèi),白紗青帶,桌椅蒙灰,南澤使臣所帶之人自發(fā)收拾起來,方纔的憤怒在看見這些東西的時候,都變成了無可奈何了。
唯有多路來回奔走,臉色極其難看,“兩個月,不成,時間太長了。屬下一定得將您送回宮,王,您若是遲遲不回宮,羅曼女怕是會趁機(jī)發(fā)難,榮羅嘉妃未必能夠遮掩住啊!”
“如今這樣子,走得了嗎?”鐵狼抱手靠在門上,仰望頭頂?shù)牧鹆撸抗夥胚h(yuǎn),“無妨,兩個月……族公會盡力周全,何況我們手中還有她那光風(fēng)霽月的二兒子,羅曼女不敢如何。”
“可是……”多路臉色還是難看。
鐵狼嘴角一揚,嘴角閃過微不可查的笑意,“此事無須擔(dān)憂,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我們可是帶著誠意而來,總不能白來一趟,還有,方纔,你可注意到角落裡的那輛馬車。”
多路一愣,“注意是注意到了,但那輛馬車有什麼不對嗎?”
“大大的不對,”鐵狼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我們?nèi)氤堑木蜆窍拢灿型瑯拥鸟R車,你認(rèn)爲(wèi),會是巧合嗎?”
多路猛驚,快步上前,緊張地看看外面,而後壓低聲音,“王以爲(wèi),那馬車裡坐的是誰?”
鐵狼勾起嘴角,瞳孔深處閃著幽深的光,就像夜裡的狼,帶著陰森恐怖的冷意,緩緩道:“當(dāng)然不可能是出不了宮的太后和少帝,你說,是不是?”
除了他們,也就只有一個人了。
多路驚訝地看著他,面色隨即沉了下來,目光極其凝重,“若是此人,王,你當(dāng)更加小心纔是。”
鐵狼意味不明道:“小心,也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