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紫色的星辰掛在天際,神秘的光芒洋洋灑灑落在浮空之城萊庇提亞。然而,就算王國政局暗潮洶涌,也阻止不了這家“玻璃酒吧“繼續歌舞昇平。
在酒吧僻靜的角落裡,兩個人身穿帶兜帽的斗篷,正在秘密商議。他們面前放著兩瓶略顯渾濁的蜂蜜啤酒,在燈火照耀下,氤氳著漂亮的光澤。
“拜倫家的大少爺果然找上了梅瑞狄斯家族的大少爺,”其中一人開口道,兜帽下的陰影裡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只是不知梅瑞狄斯家族大少爺,會不會撿這塊自家四少爺看不上的餡餅。”
說話的自然是杜魯——酒吧裡的舞曲響得丁零當啷,他說話的聲音便掩沒在喧囂之中。
“我想,維倫·梅瑞狄斯拒絕西里爾的請求,無非就是擔心自己吃不下這塊大蛋糕罷了,“維託·布亞諾回答,“先不提他初回家族,手頭沒多少斤兩;若他在站穩腳跟之前,便擅自以家族的名義與未婚妻私下交易,說不定在家人眼裡便成了吃裡扒外之人,反倒得不償失。”
杜魯深覺有理,心想以自己小主人的智慧,自然分得清家族與未婚妻,誰是更大的靠山。
“當然,四少爺吃不消,不代表大少爺也吃不下,”維託接著道,“在外人看來,安東尼作爲公爵繼承人,是可以代表他們家族的。能夠爲家族立下大功,穩固他的地位,毫無疑問是安東尼求之不得的。”
“買一筆股票,四少爺便是吃裡扒外,大少爺就是立下大功?”杜魯深感不可思議,“梅瑞狄斯家族的邏輯還真是不同凡響啊!”
“的確如此,”杜魯並沒有聽出維託話語中苦澀的心情,“當今的梅瑞狄斯公爵大人擁有守成之才,自知教權超脫世俗之外,並沒有試圖染指其他世家豪門手中的飯碗。但作爲大少爺,自視甚高的安東尼並不理解自己父親的行爲,反倒認爲父親固步自封、缺乏膽魄。領導梅瑞狄斯家族一統全國,或許纔是這位大少爺的夢想。
“買下那筆股票,便意味著梅瑞狄斯家族自此擁有涉足歐羅巴王國的經濟與軍隊的權力,從而打破愛德華茲與霍克伍德的壟斷,以及三大家族間原先的平衡。”
“那麼愛德華茲和霍克伍德又應該如何阻止梅瑞狄斯來染指他們的鐵飯碗?”杜魯不禁皺起眉頭問道,“請神容易送神難,梅瑞狄斯家族可比閣下難對付多了。”
“這就得靠你們小主人的老爹了,”維託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三大家族的潛規則,可不是安東尼一個人可以輕而易舉地打破的,而“白衣騎士“,也毫無疑問是一種妥協之策。最終的結果,估計就是另外兩家給梅瑞狄斯一些經濟和精神上的補償,然後把那筆決定性的股票收回來。”
“那他們爲何不直接向你收購股票呢?”
“他們怕我趁機擡價,想拿梅瑞狄斯這座大山來壓我,”維託的微笑愈發自信,“只可惜他們這些鬼伎倆,我早就一清二楚。”
“那閣下又該如何反將一軍?”
“去找一羣連梅瑞狄斯都不怕的傢伙。”
維託帶著杜魯,拿著一張揉得皺巴巴的紙條,行走在萊庇提亞星光點點的石子路上。顯而易見,這張紙就是那天胖子哈里森·伍德硬生生塞到了他的手中的,而今天,終於等到了這紙條發揮威力的時候。
紙條上寫著的地點是第四大道德古拉斯巷二十七號,是一幢佔地面積不大的哥特式別墅,相比三大家族建築物的精緻宏偉,這位新黨大佬的府邸低調得接近陰森,院子的大小甚至不及梅瑞狄斯莊園的十分之一——但維託並不敢因此而小覷它的主人。
紙條上寫的名字只有“伍德”,沒有“哈里森”,因此維託猜測,或許住在這裡的人並不是胖子哈里森,而是他那位大名鼎鼎的堂兄米爾·伍德。他離這間陰暗森冷的別墅越近,就愈發堅信這個突然從腦子裡冒出來的猜想。
紫色的星光傾瀉而下,恰巧把尖尖屋頂上瑰異的雕刻映入了維託的眼簾,金屬的紋路則倒映著星輝,顯得格外璀璨奪目。
站在別墅石階一側,維託伸出手,輕輕敲了敲那扇略顯陳舊的木門。當聽到屋子裡的腳步聲後,他便開口道:
“我是維託·布亞諾,受伍德先生邀請前來拜訪。”
片刻之後,腳步聲停了下來,木門伴著嘎吱的響聲,被裡面的人緩緩打開。
“伍德先生已經在等您了。”前來開門的侍者做了個邀請的姿勢,對站在門口的維託和杜魯說道。
“麻煩先生了。”維託假惺惺地客套了幾句,就跟著侍者走進了別墅裡的會客廳。
伍德先生,不管是米爾還是哈里森,著實是一個特別會享受的人。別墅儘管外觀看上去小巧而樸實,內部的奢侈程度卻不比梅瑞狄斯莊園遜色幾分:
地面上純白色的羊毛地毯厚實柔軟,屋頂上的吊燈讓整間別墅熠熠生輝,牆壁上貼著米色牆紙,還掛了幾幅舊時代的油畫,配上覆古的壁爐,檀木的桌椅,給人舒服而溫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