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下鄉包扶村前腳剛到村,肖銳光、馬廣山、張庭海和石磊工友們就後腳趕來看望他,他們在村裡幫助村民們義務修理農機生活用具掀起了一個新做法,他們用熟練的手藝給村民修理了各種農具和生活用具,贏得了村民的高度讚揚和歡迎,當然,他們在村支書老郭家吃了一頓豐盛的農家盛飯,飽撐著肚子回到縣城裡去了,騎摩托車從這裡回縣城少說要走兩個多小時,子安估計他們回到縣城也得晚九點多鐘,心裡很感謝這幾位工友給予他的幫助,子林被這件事所感動,即興寫了篇包扶村民工作報道,選題就是工人師傅下村入戶幫助解決農民實際問題也是新做法,縣裡各個宣傳報道口徑做了經驗介紹,喬局長對子安的包扶工作有成效很滿意,在局務會上通報了子安的好做法。
立夏這一天,天氣晴好,晴空上飄著幾縷青絲白雲,太陽豔麗的笑臉剛探出半個眉毛,初夏的清晨空氣清爽,地裡的莊稼長勢喜人,郭家店村人下地早,等太陽高照熱起來時他們就回家歇休了,今天這麼早,就聽見他們村裡面響起了熱鬧的嗚嗚啦啦喜慶吹奏聲,他們知道今天是他們村支書老郭兒子要娶媳婦了,都準備了好幾個月了,老郭家重新修整了窯洞,土院子裡墁了滿院子的磚,老郭兒子在市區打工當電工,通過媒人介紹,找了個興坪鎮的姑娘訂婚成親,並在興坪鎮蓋平房成家。婚禮在老家郭家店村裡辦,老郭生養著一兒一女,兒子爲大,所以爲兒子隆重操辦這場婚禮下了好大力氣。他邀請了親朋好友、包村幹部還有外地客戶,在院子裡搭建了涼棚,置辦了十三桌喜酒。還邀請了興坪鎮的鼓樂班子,這個鼓樂班子在周邊村莊很出名,誰家操辦紅白喜事都要請他們來助興。
子安也在被老郭邀請參加婚禮之列。他清早起來後和菸廠的包扶幹部下地裡看菸草長勢,同他們攀談,按亞娟爸說的打聽相關技術和市場前景等信息。菸草師傅很健談,知道的信息很廣泛,同他聊的盡興。因爲他們也被邀請坐席之列,他們和子安便從地頭向老郭家走去。
因爲老郭家在本村的親戚朋友們多,人們都前來看熱鬧,老郭的院子裡堆的站不下個人,便把鄰居家裡打掃開來待客。院子當中,鼓樂班子在彈奏著喜慶音樂,老郭和他的家人在熱情的招呼著前來慶賀的人們。接親的隊伍早就出發了,定於九點半到村,現在還有半個小時,老郭不免有點著急,生怕有些意外情況出現,他請的婚禮大總管讓他耐心點,主人家得心靜穩住局面,要不就亂場了。看著這一切,子安想起爲馬廣山操辦婚禮的往事,這裡城鄉風俗差別不大,所以子安就能想到這一切過程,便過來和老郭坐著,勸說他坐著就行,凡事需要大總管來處理呢,老郭驚異的看著子安問他:“你還沒結婚,怎麼知道這麼多的禮數?”
子安告訴老郭他參與過工友結婚幫忙的事情,老郭誇讚著子安的生活閱歷豐富。眼看快九點半了,還沒有接親來的動靜,老郭實在坐不住了,看著一邊吹奏喜樂的鼓樂人員也是停停歇歇,不時的停頓下來喝水抽菸,老郭有點惱火了,上前就罵鼓樂班子:“掏錢是僱你們來的,不是請你們來喝酒的,你們不熱場子,還等什麼的了?還想不想掙錢了?”
總管一看老郭真急了,急忙過來拉住老郭回到那邊坐著,一邊擡手勢讓鼓樂隊員們趕緊彈唱起來熱場,這時,有一輛小型摩托車飛馳著跑進來院子裡,從摩托車上跳下來一個精幹的女孩子,
她衝過來就操起鼓樂班子的話筒自我介紹著婚禮的賀詞,她甜潤的嗓音好熟悉,子安從老郭窯裡出來一瞧,竟然是呂霞!
她怎麼會在這裡?而且和鼓樂班子攪在一起,她不是在學校教書嗎?子安好生奇怪。見呂霞正眉飛色舞、聲調高亢、聲情並茂的講說婚慶禮儀,人們都圍攏過來看她,子安沒有上前打招呼,只是坐在老郭身邊聽著她的主持。看熱鬧的人羣中有人在高聲喊叫著:“快別說了,快唱個歌吧,早就想聽你唱了,心裡發癢了。”隨之一陣鬨笑聲。
呂霞顯得不急不臊,反而大方的衝那說話的人堆中揚聲說道:“光發癢不管事,有能耐多娶媳婦呀。”人羣又是一片譁笑聲。
子安在一邊打量著呂霞,她除了變得豐腴之外,別的變化不大,但她怎麼幹這個行當,子安心裡琢磨不透,想起和呂霞相親初識的樣子,在村裡打發武大爺的時候遇見她,在金玲嫂子窯裡唱歌的她,還有他拉著亞娟在興坪鎮邂逅她的事,那一幕幕往事又浮現在眼前,這個曾在腦海中的盤旋過的女子,竟然出現在這種場合,子安想不明白,因爲呂霞是個老師呀。
老郭看著子安盯著呂霞發呆的樣子,湊在子安耳邊介紹著呂霞情況:“這個俊閨女是興坪鎮小學的老師,那幾個彈奏樂器的也是老師,他們都是在教書之外做紅事喜慶的,白事一般不去,老師們工資低,她們出來做這個掙外快,也不容易的,就是老師的身份不符合她們呀。錢這東西把人都弄壞了。不過這個閨女能唱會說長得俊,你要是有意思,我託人給說合說合怎麼樣?”
老郭說完用胳膊肘捅了捅子安的肩膀,討好的問子安,子安沒看老郭的表情,嘴裡蹦出一句來:“她是我的同學。”
老郭一看人家原來認識,不好意思的乾笑了幾聲。看著老郭努著嘴這樣評說呂霞她們,子安心裡一沉,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可是過日子過好生活需要錢,這也不是違法的事,幹嘛不行呢,子安反問著自己,他自嘲的搖了搖頭,其實他對呂霞這樣的處境內心也是矛盾著呢。
突然街門外響起激烈的鞭炮和二踢腳蹦高炸響聲,在外面等著迎親的人跑進來叫喊著:“新媳婦過來了。”
老郭馬上一個高跳起來,擡手看了一下表,不到十點,他的臉色馬上從惱怒轉爲欣喜,亂揮舞著手瞎指揮著人們:“快點,快點,快去接媳婦呀。”
老郭兒子穿著西裝跳出去迎接新娘,看唱歌的人們都朝外擠著走去,準備搶新人的物品來混新人們的東西。呂霞這時才從講說中稍微停頓了一下,她捋了捋頭髮,轉身拿起水杯正要喝水,感覺到有一個人在癡癡的盯著她看,她定睛一瞧,也愣住了,手裡端著水杯不動了,嘴角抽搐幾下,腳步輕挪一下,想過來和子安說話。
總管跑進來,揮著手衝鼓樂班子吆喝著:“快唱,快唱起來,把人們招過來,要不新人們受不了啦。”
可能職業的習慣,呂霞回過神來,衝子安笑了笑,轉臉唱起來喜慶的歌,她唱的歌很專業,不一會兒人們又圍攏過來看演唱,還不時的指點著什麼。子安靠在窯洞磚面窗臺前看著呂霞的背影,聽著她賣力的唱著,心裡面很酸楚。
按照典禮儀式議程,呂霞一口氣唱了半個多鐘頭,婚禮纔開始進行,還得由呂霞主持婚禮典禮儀式,這又唱又說的,明顯她的嗓子發乾了,語腔中帶著啞音,但他的同伴和主人家沒有體諒她的狀況,一股勁地催著呂霞趕快
解說,子安走上前去,把自己手中的水杯遞給呂霞,然後拿過呂霞手中的話筒,衝在場的人羣大聲說起來了,他自我介紹說自己是包村幹部,有幸能參加老郭家婚禮很高興,他代表所有的包村幹部祝福這美滿幸福的全家人,並祝郭家店村天天有喜事,戶戶有好日子過。
老郭他們沒想到這個時候子安竟然會主動出來祝福他們,高興壞了,跑過來搶過子安手中的話筒說沖人羣中大聲說著:“我老郭今天是雙喜臨門,你們看看縣的大幹部也來祝賀咱家小子喜事,太高興了,你們說說掏錢就能僱上幹部們來坐席嗎?”
圍觀的人們有人接嘴說:“不能。”人們嘩的一下笑場了。
呂霞一口氣喝完子安遞過來的水,小歇了幾分鐘,聽老郭他們說完,她走過來用深情感激的目光看著子安,嘴角動了動,臉微紅了一下,她對子安細微的救場行爲充滿了感激,她拿過老郭手中的話筒開始了婚禮的正式主持。
子安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時候臨場救了呂霞的急,他從來沒有過主動出擊的動力,而今天不知受什麼力量指使,竟然身不由已的來了場臨時發揮,發揮的還挺自然,自然的讓老郭他們很受感動,可能由於他的身份,還是他的臨場即興祝賀,他下了場也說不清爲什麼。
正午時候,婚宴開席了,總管安排著來賓們坐桌,子安被安排在第二桌領導席上,是頭面桌,這時子林同鄉裡的其他鄉幹部過來了,但老田鄉長和賈亞芳書記沒來,但讓子林帶過來賀禮了,子林走過去和老郭耳邊說著什麼,老郭會意的點著頭,子林隨即把禮金塞進了老郭的口袋裡,老郭假意相讓了一下,被子林摁住便鬆開了想掏錢的手,雙手抱著子林的胳膊拉到子安的旁邊,讓他哥倆挨著坐,其他鄉領導不大願意和別人坐,硬要湊過來朝他們哥倆桌上擠,本來一桌十個人,加上他們坐不下,子安站起來環顧了一下人們,看見最邊角呂霞她們鼓樂班子只有八個人,便要起身和子林說和呂霞坐一桌去,子林看著這桌人就是多,怕子安喝酒,就說去吧,那知總管跑過來,拉住子安的手臂,連聲說著“不能去,不能和她們坐一起。”
子安不明就裡,問總管怎麼了?
總管小聲說:“辦紅白事,不能和鼓手們坐在一起吃飯的,有損你們身份,她們身上有鬼氣的,講究點的人是不和她們坐在一起的。”
看著總管神秘兮兮的在小看著呂霞她們,子安心底裡涌出一種憤慨,子安指著呂霞和總管說:“我倆是同學,碰一塊兒不容易,說說話不行嗎?我不在乎這個。”
就在子安同總管說話的時候,呂霞心裡也是五味雜陳,她紅著臉用手託著臉揉搓著眉頭,眼斜睨著從手指縫裡偷看著子安,她心裡挺後悔承接主持今天這個婚禮,遇見子安又把心酸往事勾出來了。
看見子安衝她走過來了,她心跳極了,急忙站起身來,張嘴就問子安:“你要幹什麼?”
子安衝她說:“那邊坐不下了,我和你坐一塊吧。”
呂霞一聽就急了,雙手拉住子安的胳膊往回推,連聲說著:“不行,不行的,我們是吃百家飯的,你和我們坐一起會讓人笑話的,讓主人家臉上掛不住的。”
子安沒想到呂霞會和總管說的如出一轍,便賭氣的說:“我偏要和你坐這裡,你呀,這書白教了。”
聽見子安在數念著說她,呂霞譁一下子低聲啜泣起來,把子安弄的慌亂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