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鳳岐廠長出師不利，在省商務(wù)廳就碰了個軟釘子，機電處那女王處長並沒有馬上給他們批覆申請，他一下子挺心急，在那同處室的男子出去上廁所時，他跟了過去，硬是軟磨硬泡的讓人家同意了，並塞給人家口袋裡一千元請人家喝茶。被那男子喝斥出去。但想到同辦公室的女王處長沒有馬上同意，說要等會審?fù)暝倥玻强梢鹊绞颤N時候？呂廠長不愧是老手，馬上拉著子安退出辦公室出了商務(wù)廳，把子安搞的一頭霧水。
來到商務(wù)廳外，呂廠長和子安說：“你就在這盯著那女的看著，你先去自行車攤租個自行車，等那王處長下了班，你就在後面跟著她，看她進了那個小區(qū)門，咱們再做工作。我先去科技廳，你就在這裡死盯死看，不要疏忽大意跟丟了。”
子安只好無奈地點著頭，心裡說這是做特務(wù)工作呀。呂鳳岐掏出一千元錢塞給子安，讓他在商務(wù)廳門口附近租車盯著，不要暴露了自己，呂鳳岐說完就帶著郭利蘭去科技廳了。
子安被他們甩在商務(wù)廳門口，真是尷尬極了。他只好按呂鳳岐教的辦法，來到自行車鋪，留下押金租了輛自行車，坐在商務(wù)廳大門旁邊的臺階上盯著商務(wù)廳裡面進出的人們，真是大機關(guān)，小車不停地進出，人們不斷的在登記，一派忙碌的景象。
大約快中午時分，商務(wù)廳電動大門敞開了，裡面出來幾輛響著嘀聲的小汽車，還有推著自行車的幹部出來了，子安急忙站起身來，做好騎車準(zhǔn)備，不一會兒，那機電產(chǎn)業(yè)處的王處長出來了，她戴著眼鏡，低著頭，出了大門一跨身騎上自行車向前走去，子安馬上騎車跟在後面，倆人相持有二米的樣子，中間隔著兩三個騎車人，省城的馬路寬敞又平坦，騎車省勁又快捷，有二十分鐘的樣子，王處長騎車拐進一條巷子，右邊有一個規(guī)模挺大的小區(qū)，叫麗華苑，和子安他們住的賓館一字之差，比較好記。小區(qū)門衛(wèi)正低著頭在香甜的吃飯，還不時的擡頭看看電視，子安飛快的觀察了幾秒，硬著頭皮直接騎進了小區(qū)，小區(qū)環(huán)境挺好，有曲徑通幽的便道和小路，就見王處長正打好自行車鎖住，提著包進了單元門，子安急速的看了那個單元門號，是3單元，他悄悄的打好自行車跟了上去，很小心的輕挪擡步子，就聽見二樓上左邊的防盜門有開關(guān)之聲，子安用手勢描繪了一下方位，便又小心的挪步下樓出了單元門，轉(zhuǎn)到樓牆上看見樓體上標(biāo)著7的字樣，他在心裡默記下了，正好聽見二樓上後陽臺有人拉開紗窗的聲音，王處長露出半個身子頭臉來，子安忙閃在一邊，但他心裡更加確定了她的住宅方位。他推著自行車邊走邊出，便迅速的記下了小區(qū)的路標(biāo)識，以便下次來的時候好找。
快要到小區(qū)門口時，那門衛(wèi)正出來倒飯菜垃圾，他是個大爺，戴著老花鏡端著飯盒正看著子安，子安穩(wěn)住心跳，走過去張嘴就問：“吃了，大爺，今天報紙送來了嗎？”
那門衛(wèi)大爺狐疑的說：“剛吃過，你沒瞅瞅單元門口的報箱嗎？”
子安笑了一下說：“中午單位加班有事，沒顧的上瞅，您忙啊。”說完跨上自行車一溜煙走了。
身後那老頭還自言自語的說著：“這是誰家小子啊，看著挺面熟，真是老了，不記人了。”
子安回到原地退回了自行車，又返回到賓館，就見郭利蘭在大廳等著他，見他回來了，便說趕快吃飯吧。子安隨著郭利蘭來到餐廳包間，就見桌子上擺好了菜，呂鳳岐和老陳沒動筷子正等著他，子安急忙把跟蹤王處長
的情況告訴了他們，呂鳳岐高興的笑了，拍了拍子安的手臂說：“看來我的眼光沒走偏了，你這個年輕人就是靈活，趕快吃飯吧，咱們晚上再活動。”
吃過飯回到房間休息，大約下午三點的樣子，呂鳳岐過來找他們，說讓子安和他去一個地方，子安不便打聽多問，只好跟隨著他們走。他們開車來到一個小區(qū)門口，就見有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在等著他們，呂廠長搖下車窗玻璃，衝那男人擺擺手，那男人會意的讓他們進了小區(qū)，到了一個單元門口，呂鳳岐下了車，等那男人走過來，倆人小聲嘀咕了幾句，呂鳳岐過來讓子安和陳師傅把車後背廂的土特產(chǎn)品拿出來，並讓他們送到六樓602室，郭利蘭在車裡沾著吐沫點鈔票，子安和陳師傅大抱小提的懷抱著土特產(chǎn)品禮盒上了六樓，累的倆人滿頭大汗，敲了敲門，從裡面打開門探出個穿著睡袍的女人，臉上塗著綠裡巴嘰的什麼東西，頭髮翻浪的卷著，滿頭插滿了塑料卡子，就像白日裡見了鬼，她看見他們提著的東西，看不清表情的說：“就放地下吧。”
這連門也不讓進，子安和陳師傅只好放下東西轉(zhuǎn)身下樓，剛走到三樓，就聽見樓道通道里傳來咕嚕咕咚的東西滾下來的聲音，頭頂上樓道傳來那女人的說話聲：“年年就拿點這，噁心誰呀，把老孃都吃壞呀，都三高了。”
子安和陳師傅面面相覷，這死氣費力地把東西扛著拿上去，還沒等他們走了，就被扔下來了。陳師傅氣得臉色變白了，張嘴要搭話，子安急忙推了推陳師傅的胳膊，衝他努了努嘴，把他拉下樓去。
陳師傅和子安下了樓，就見呂鳳岐和那個男人親熱的拉著話，見他們出來，便上了車告別了那男人上了大街。呂鳳岐看來今天興致很高，對陳師傅說：“老陳，咱們來一趟省城不容易，去轉(zhuǎn)轉(zhuǎn)大商場吧。”
陳師傅面無表情地拉著他們來到萬國商城，這幢氣派的商場裡裝修豪華，商品衆(zhòng)多，但人流很少，只有電梯空運著。子安陪著呂鳳岐轉(zhuǎn)了幾個商位，裡面商品的價格沒有低於三位數(shù)的，驚得心裡直喊叫，根本買不起，既然不買，轉(zhuǎn)他有什麼意義。呂鳳岐大慨看出子安的想法了，便建議讓他去休息區(qū)坐著等他們，陳師傅一聽也要和子安去，只有郭利蘭興致很高的繼續(xù)陪著呂鳳岐逛商場。
大約二個小時纔等到呂鳳岐返回來，好像也是什麼也沒買，只有郭利蘭提著一個小手袋，看品牌包裝說明是乳罩和內(nèi)褲，標(biāo)籤上寫著四百多元，子安心裡驚叫，這點東西就是他一個月工資吶，這個郭利蘭真敢出手。
呂鳳岐和子安、陳師傅說：“咱們還是先去找那個王處長活動吧，把她攻下了，咱們的資金申請就會拿下來，技改搞好了，咱們的產(chǎn)品更有競爭力，市場潛力大，咱們就有好日子過了。”
反正他是領(lǐng)導(dǎo)，行不行還不是由他定。子安他們肯定不會說別的，於是一行人又按子安的指引，來到王處長家所在小區(qū)門口。這回竟然沒讓子安去，而是呂鳳岐帶著郭利蘭直接去登門造訪。呂鳳岐讓陳師傅給了那門衛(wèi)一盒土特產(chǎn)品，那老頭很客氣地告訴了呂鳳岐王處長的樓宇門牌號，子安很鬱悶，既然呂廠長有此手段，幹嘛還讓他去租自行車去跟蹤人家呢？他玩的是什麼手段吶，不會是在考驗子安吧，想到這，子安感覺自己後脊樑後緊後緊的。
呂鳳岐帶著郭利蘭拿著材料去找王處長了，子安和陳師傅在車裡等著。陳師傅如同雕塑一般，呆著不說話。大約快二個小時，呂鳳岐和郭利蘭纔出來，看他們輕鬆的表情
，估計是辦的挺順利。離開小區(qū)回到賓館停好了車，已經(jīng)是八點半了，呂鳳岐說：“省城裡注重過夜生活，咱們?nèi)コ源蟛桶桑瑧c祝一下咱們這趟來的辦事順利。”
呂鳳岐讓陳師傅不動他們的車了，說打個車吧，找個熱鬧的地方開開眼。攔下一輛出租車讓司機拉他們?nèi)€好吃好看的地方，這司機想了想，不一會兒就七拐八繞的把他們拉到一個金碧輝煌、燈光流金、人頭攢動的豪華夜場中，這地方叫“澳灣夜總會”，裡面寬敞的比子安老家整個村都大，在耀眼的燈光刺激下和震耳的音響聲中，有身著三點式近乎全裸的舞女們在閃耀著燈光的長廊上走秀，真是一個肉慾橫流的場所，子安不明白呂廠長這麼大的年齡了，還對此熱鬧場所感興趣。
他們找了一個臺位坐下來，服務(wù)生過來讓他們點菜和酒水，並要求先付賬再上菜，郭利蘭拿出一沓挺厚的鈔票遞過去，子安嚇了一跳，這一頓飯錢快是他老家裡人們一年的收入呀，他心裡痛楚起來，胃口一下子沒了。
酒菜端上來，大盤小碟很精緻，就是菜量太小，看著好看，真不夠一個幹活人一口吃呢，呂廠長興致很高，讓陳師傅也喝酒，陳師傅竟然沒有推辭，大口大杯的滿灌著，子安怕陳師傅喝多了，勸導(dǎo)著陳師傅悠著點，呂鳳岐對子安說陳師傅酒量大著呢，平時開車不敢沾，今天放鬆一下無所謂。子安只好作罷。
高分貝的音響吵得實在讓人坐不住，呂鳳岐看著臺上風(fēng)情的走秀舞女，郭利蘭吃的倒是挺香，不一會兒杯盤光了，子安還沒吃上幾口就沒東西了，他只好喝了點酒壓了壓胃口酸勁兒，這一整天的折騰，把他累的夠嗆。
看了看酒菜已光，呂鳳岐說回去吧。於是他們又打車返回賓館休息。子安肚子還挺餓，便下樓買了泡麪，回到房間，泡了兩碗麪，讓陳師傅和他一起吃，陳師傅酒味挺重的，臉色紅潤著，他看著子安說：“兄弟，這兩天把你累著了，老哥看出你了，你是個好後生。心眼兒好，沒個斜的歪的，是個正經(jīng)人，怪不得大夥誇讚你呢。”
子安沒想到陳師傅不說話，現(xiàn)在竟然主動而且熱情地稱讚他，他不好意思的說：“你是老大哥，開車穩(wěn)，技術(shù)好，坐你的車踏實又安全，應(yīng)該是老哥你好纔對咧。”
子安同陳師傅拉起話來，從陳師傅嘴裡子安才知道呂鳳岐和郭利蘭保持了幾年的地下情人關(guān)係，廠子人一般都不知道。陳師傅說郭利蘭就因爲(wèi)好吃愛喝愛佔小便宜，就把自己作賤了。而且呂鳳岐以跑項目資金爲(wèi)名，經(jīng)常拉攏各種關(guān)係，爲(wèi)自己做鋪墊，他的心並不在廠子職工身上，而是在爲(wèi)自己找後路，其實他們廠子還是有前景的，可惜這個當(dāng)家人心歪了。
子安聽得心裡也是憤懣而無奈的，在平日裡職工們就議論著呂鳳岐，子安當(dāng)時並沒有在意多少，現(xiàn)在到了他身邊，才感覺到他的蛻化，個人的事是小，受損害的可是全廠子職工利益呀。
第二天，陳師傅搖醒子安問：“我昨天喝酒沒和你說什麼吧？”
子安本想告訴陳師傅昨夜實情，見陳師傅一臉嚴(yán)肅而警覺的表情，他壓下了話，便說什麼也沒有，回來吃過麪就都睡了。陳師傅才放心的洗漱去了，子安纔想起亞娟爸常說的：“別看平時不說話的人，喝酒多了就會吐真言，清醒時肯定忘了說過什麼了。”陳師傅就是這樣的人。
果然，在返回縣城的一路上，陳師傅一如以往沉默著，子安覺得和昨夜的他判若兩人，人啊，其實真是挺複雜的，子安一路上想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