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紅處長突然提前從香港考察培訓回來,告訴同事們處裡的人事變動,商務廳研究決定讓趙江寬處長調任職業培訓處任處長。這讓趙江寬處長想在信息產業處升任正處長的想法泡湯了,他失落的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一整天,收拾整理著東西,中午都沒有回家,不知道給什麼人打了一整天電話,說的聲音都差嗓子了,至於他爲什麼這樣在乎這些,只有他自己心裡知道。
子安收到了美玲寄來的匯款單,他一下子放心了,同時還收到亞娟寫給他的信,急忙拆開一看,信上就寫著一首英國詩人斯特朗的《憧憬》小詩,尤其在“得有個目標去不斷地追尋,讓希望總燃起光明。人生總得嚮往著什麼,心怎經得起失去了憧憬。”詩句下面劃了橫線,作了強調,意喻在鞭策子安奮進。這個姑娘的心思,讓子安心裡既感動又竊笑著。他抽空給亞娟寫了封回信,告訴她趙先誠夫婦真實的情況,以及他回去幫助籌借錢的事,囑咐她暫時別告訴她父母,省得他們操心,元旦前他們就回去了,讓她放心。
夏玉紅處長出來安排工作,讓田妍、陳瑤和子安每人輪流一週去整理檔案,讓年輕幹部加強一下多崗位鍛鍊。儘管田妍和陳瑤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接受了安排。晚上,照例由處裡同事們爲夏玉紅處長接風,同時爲趙江寬處長送行,大家彷彿都有些心事,氣氛並不熱烈,只是寒暄客氣加謙讓,顯得生疏起來,倒是酒席散場的早,剛晚七點就散場了,子安高興壞了,揣著匯款單打了車來到宿舍裡扛下兩個大提包東西,又騎車來到趙先誠夫婦租住地。剛推開門,濃烈的煎藥味混雜著燻肉味瀰漫而來,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樣的混合味道。
趙先誠正在竈火上架火燻肉,候淑娟在炕上鋪著報紙翻晾煎過的中草藥剩渣。看見子安吃力地提著大提包進來了,趙先誠急忙接過來問子安:“回來的這麼快?累壞了吧?”
子安掏出匯款單交給趙師母,她一看數額,大張著嘴結巴著說:“子-安,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錢?”
趙先誠奇怪趙師母的說話音和表情,擡頭問她:“你怎麼了?被錢嚇壞了?”趙師母點著頭,把匯款單遞給趙先誠,趙先誠一看,也愣住了,用手使勁揉著眼睛,彷彿不相信匯款單上的數字似的。子安連忙把這些錢的來龍去脈的情況講解給他們倆口子聽。趙先誠夫婦聽完了子安的情況介紹,不斷的翻看著捐款人名單,眼裡閃爍著眼花,沒有掉淚,趙師母倒是哽咽著對趙先誠說:“先誠,我想回家!”
趙先誠默默的點著頭說:“好,好,回,回,咱們就要回家了。”
子安一看又觸動了他們夫婦的傷情,連忙勸慰著他們,他建議說,這週六帶著趙師母去公園裡遊玩吧,趙先誠說好,可趙師母卻還是說那裡也不想動,就想回家。子安便不好硬堅持他的想法了。把亞娟寫給他的信遞給趙師母看,趙師母看完信忽哧的笑了,還把臉上掛著的淚花抖成一道淚痕。
趙先誠告訴子安,這些天趙師母又做了二次化療,按醫生說,趙師母恢復的不錯,他們也很充實,白天在街門口修理些自行車、廚具之類的物件,一天能掙上三百塊零花錢,晚上抽空再薰上一小鍋燻肉,基本上都讓附近的鄰居們包買了,賣肉的錢也夠個日常生活費了,加上現在單位上的借款和同事們的捐款,足夠看病治療用了,他說回去就給雙方單位和喬局長贈面錦旗,等趙師母康復了,請同事們去家裡聚餐熱
鬧一番,表達他們夫妻對他們的感激之情。趙師母把炕上晾曬乾的中草藥藥渣收起來,裝入一個大塑料袋子裡,說是準備做個藥材枕頭。子安佩服趙師母的心細手巧,趙師母說是從報紙上看的做法,反正也是閒的沒事幹。子安一琢磨還真是的,連個電視也沒有,兩個幹大人連個解悶的聲響也沒有。就在手臂上寫上收音機和雜誌,想著下次過來給趙師母借閱些書看,畢竟還得在此呆上一個半月的時間,天短了,更沒的幹。
子安趁週六休息坐公交車來到省圖書館,徑直來到閱覽室,他想找上次他認識的梅潔管理員。梅潔正值班,看見子安來了,便把他讓進了辦公室裡說話。子安說他辦個借閱證,梅潔說這裡只能現場看,不能外借的,這裡的圖書很珍貴的。子安便把趙師母在租住房子養病沒事幹的問題告訴了梅潔,梅潔想了想說:“這樣吧,我也是個單身女人,知道寂寞對女人的折磨和困苦,我家裡有不少自己平時買的書籍和雜誌,我都看過了,你要是方便的話,跟我回家順路拿過去讓她看吧。”
子安連忙表示感謝,梅潔讓他先進去看書,等中午和她回去取書。子安便進到閱覽室看書,中午時分,梅潔讓別人替她頂班,她悄悄的走近子安,拉了拉他的衣袖,讓子安跟她走。子安便隨著她出了圖書館,坐上了公交車,公交車中午人不多,大約走了三站地的樣子,梅潔招呼子安下車,來到一片樓房區中,在一棟比較新式的公寓樓上了二樓,這是一體四戶的單元樓,梅潔住在中間右首向陽的房子裡。打開防盜門,屋裡蘭花的清香迎面而來,還有些女性粉脂味道。屋子並不大,也就七十多平米,佈置典雅,客廳裡放在二組大書櫃,還有張桌子,一張電腦桌放著一臺電腦,竟然沒有電視。子安有點不好意思,怕腳上的泥土弄髒了地板,他問梅潔:“梅姐,你真膽大,不怕我是個壞人?”
梅潔一笑說:“你要是壞人,那男人們都壞了。我學過面相學,也觀察過生活中的很多男人,男人的良善都在眉宇間和臉上寫著呢。你在公交車給我讓座,目不斜視,看書專注,一臉實誠,證明你是個心底純厚的人,而且你上次第一次就告訴我是來省城掛職鍛鍊的幹部,說明你對我不設防,我何必對你而擔心呢?”
子安連忙對她的充分信任表示感謝,梅潔擺了擺手說:“不必客氣了,省城是很大,人很多,可是隻有飄泊的人知道寂寞的困苦。我一直願意做些予人玫瑰的事情。”說道讓子安進了客廳去選書。
梅潔問子安吃飯了嗎?子安纔想起現在是中午了,便說他一會兒下樓請梅潔吃飯吧,梅潔說好,你先選書吧,選好了咱們再說,同時建議子安選些養生和情感描述方面的書爲好,最好是雜誌,不要選小說之類的,小說用的時間長,對病人休息不利,子安覺得梅潔考慮的真細膩。
正當子安在書櫃裡翻看書籍的時候,梅潔從廚房裡端出兩碗打著荷包蛋的湯麪來,放在桌子上,招呼子安先吃飯再選書。子安連忙說還是下樓他請客吧。梅潔笑著說:“一看你就不是個大款,再說都是單身,要那麼多講究幹什麼?隨意點多好。”說完進去端出來一碗醃製的梅菜來,說是她老家裡的家鄉菜。
梅潔下的荷包雞蛋麪真香,竟然給子安下子兩顆雞蛋,梅菜也很地道,看著子安吃的香甜,梅潔滿意的笑了,吃過飯,梅潔收拾好碗筷,又沏了一壺花茶,倒入茶杯,茶氣清香撲鼻又提神,澄亮帶黃的茶湯很誘人,這麼簡單精緻的茶飯讓
子安口有餘香,回味不絕。
梅潔進廚房洗涮收拾好,出來幫助子安選書,看見子安把一大摞書放在桌子上,不由的笑了,問子安能看了這麼多的書嗎?子安撓了撓頭,才覺得自己真是不見外了。梅潔看出子安的窘態,便問子安病人是怎麼回事。
子安便把趙先誠夫婦從縣裡來到省城看病租房等等情況都告訴了梅潔,聽得梅潔感慨萬端,她聽子安說完後,指著書櫃裡滿滿的書和雜誌說:“這麼多的書夠看兩年多的了,你要不這樣吧,我來選吧,你看怎麼樣?我知道她想看什麼樣的書。”
梅潔一邊翻找著書和雜誌,一邊告訴子安,她除了在圖書館工作,業餘還兼職做雜誌和期刊的撰稿人,經常給一些書社寫一些心得、札記和專訪之類的文章,被聘爲專欄撰稿人。子安佩服她才情的善思,她卻說也是解悶而已,她說除了上班之外,自己也不會泡吧、跳舞、蹦迪等等時尚之類的活動,只有寫點東西與自己心靈對話才充實。梅潔精心選了六本《文摘》、《知音》等女性雜誌,又選了兩本醫藥和養生的圖書,對子安說:“不是我小氣,不願意多出借書,首先得考慮病人休息,再看書,書是調節作用,看久了傷神,對病人身心養護不利的。”
子安感激梅潔的幫助,梅潔想了想問子安,她想和子安一同去看看趙先誠夫婦,她對他們自強堅韌和質樸純真的愛情而感動,想去採訪他們,做個雜誌人物專訪報道,不知道合適不?
子安一聽也覺得沒什麼不可以,只是這事讓梅潔掛心而過意不去,何況還是和她萍水相逢,非親非故呢?他爽快的答應了梅潔。梅潔走時還拿了一部相機和一小桶茶葉,說是讓趙先誠夫婦嚐嚐她老家裡的地產茶味道。當趙師傅正在街巷口忙著給行人們修理自行車時,旁邊趙師母正陪在他身邊看著,他們夫婦看見子安同一個膚色白淨,儀態大方、戴著眼睛的女子過來了,很驚奇的問子安這是誰?子安一時還不好說梅潔應該怎麼介紹?是朋友?是同事?有點犯難,倒是梅潔主動的說她是子安新認識的姐姐,化解了尷尬。子安向梅潔介紹了趙先誠夫婦,她熱情的打了招呼作了自我介紹,同時拿著相機,一會兒走近前一會後退著給趙先誠夫婦近景遠景的拍著照,把趙先誠夫婦搞糊塗了,連忙問子安是咋回事?怎麼還請朋友給他們拍照呢?子安笑著沒做解釋。
拍了一會兒照,梅潔過來拉著趙師母進屋說話,同時把書也拿了進去讓趙師母看。她倆進屋聊天,子安便陪著趙師傅坐在街門口乾活,子安便把怎樣認識梅潔和今天梅潔幫忙的過程告訴了趙先誠。趙先誠說:“看來咱兄弟們是時刻有貴人相助的命,等下週你再去這個女子那裡,我薰上些好肉,好好感謝人家的幫助。”
梅潔隨同趙師母進了屋裡,趙師母讓梅潔坐上炕來,用大瓷碗倒了白水讓她喝,梅潔便把她帶過來的茶葉掏出來,告訴了趙師母沏茶的方法。趙師母把亞娟媽讓子安給她帶來的地方吃食讓梅潔吃,並告訴她是老家裡的特產,梅潔小口輕咬嚐了嚐,點頭說好,便掏出筆記本來,邊聊天邊記錄著趙師母夫婦的生活經歷,整個下午聽得她唏嘆不已,心潮難捺。當趙先誠和子安收攤進屋裡時,要留梅潔呼時,梅潔才感覺到今天過的太快了,不過她很高興認識了這一對患難真情夫婦,爲她提供了第一手真實的素材,她堅持要走,當她打車回看時,就見趙先誠夫婦相攙著,子安在旁邊同她揮著手,她心裡頓時被一股暖流包圍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