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志峰，我希望你能認真的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我們這樣過下去誰都耗不起，這些年來，我也反省著自己，我是有很多強勢的地方，沒有過多的尊重你，做好妻子應有的義務，爲此我很內疚並對不起你，但孩子長大了，是需要你的，我們相隔千里總不是個事吧，家庭對孩子很重要。”賈亞芳有點聲嘶力竭的說著，眼裡噙含著淚水。

馬志峰低著頭沉默著，只是說：“回去？回去能幹個啥？這裡多清靜。”

賈亞芳沒好氣的對馬志峰說：“想清靜就去我鄉里的山溝裡，那裡清靜的厲害。”

“山溝裡養雞倒是個好地方。”馬志峰喃喃說道。

賈亞芳擡頭看著馬志峰說：“你說說怎麼個好法？”

“養雞需要良好的空氣、土壤和水源，還要學會防疫滅病，這裡面的學問多了，”馬志峰如背家書般的一口氣說了好多養雞的知識，他說的眼裡放光，如數家珍，怪不得人家養殖場聘請他當主管呢。

賈亞芳沒想到馬志峰會在養雞這方面如此健談，他完全沉浸在一個自我的世界，對養雞的品種、技術和各種養殖條件與要求說的頭頭是道，彷彿面前的賈亞芳是一個虔誠的學技術學員。賈亞芳耐著性子等著他說完,趁他興致正高的問道：“如果你回去辦個養雞場，我支持你建個養雞場，行不？”

“縣裡還不行，規模養雞的條件還不成熟，運輸、物流和飼料加工配方、孵化技術等等要素不俱備，要是按傳統養殖，那不賠死了纔怪呢，省城人口衆多，需求量大，出欄率高，所以這裡的養殖場才搞的這麼大。”馬志峰一口回絕了賈亞芳的問題。

賈亞芳只好沉默著，端著水杯在手裡捂著，腦子裡在思考著應該說點啥，做爲夫妻，倆個人今天說的話竟然比一年的話還多，馬志峰今天的興致不知是從那裡來的，自顧自的說專業方面收不住口。這種人純屬書呆子，只顧自己隨興，眼裡是沒有他人的感受，情商真是差多了。賈亞芳痛苦的觀察判斷著馬志峰，不禁失望沮喪起來。

“你吃了飯了嗎？晚上住那兒？”馬志峰問賈亞芳，好像在招待顧客似的問著賈亞芳，賈亞芳不禁心有些涼意，但剋制自己儘量不激動，她面對的是她的婚姻伴侶，法定的夫妻關係，當初不論什麼原因走在一起，但總是事實意義上的一家人，上次她來的冒失，她那種挑釁式的說話方式和斷然的強勢態度，徹底觸怒了馬志峰，導致他以後更加麻木的對待自己，這個苦頭她是吃不消的，想到這，她裝作愚鈍的搖著頭，好像自己初來乍到一般。

馬志峰想了想說：“我去請個假，咱們出去吃個飯，晚上你住我宿舍裡，我去別人宿舍睡，有上夜班的人，很方便的。”

這個書呆子，賈亞芳心裡氣惱極了，他把她當成了一個朋友，說明他心目中根本沒有她這個妻子是咋回事，說不定不知道老婆是幹啥的。這已經是個性別退化了的男人，賈亞芳心裡叫苦著，她不竟有點後悔過來找馬志峰了。

賈亞芳說她已經吃過麪了，晚上不想吃，馬志峰想了一下，轉身出去了。半個小時後，他從外面端著飯菜進來了，說是讓食堂大師傅單炒的，雞蛋和雞肉都是他們場裡自己生產的。賈亞芳象徵性的吃了一會兒，她其實根本沒有胃口，儘管雞肉和雞蛋新鮮的如此清香，但賈亞芳心裡又苦又澀又堵的狀態使她味覺麻木了。

天色暗淡下來了，賈亞芳奔波了一天的疲憊狀態又上來了，

儘管她中午還休息了一會兒，出門使她的生物鐘倒時差了，在鄉村工作相對鬆散沒規律，現在出門就緊張走動著使人真的睏倦。馬志峰看出賈亞芳的睏乏勞頓狀態來了，對她說：“你先睡會兒吧。”

賈亞芳聽得猛得撲愣了一下腦袋，搖了搖頭說：“不太困，你繼續說吧，我聽著呢。”

“怎麼會不困呢，冬日這個鐘點人和雞一樣犯困是需要打個盹的。”馬志峰竟然這樣說，賈亞芳有點奇怪的看了馬志峰一眼，才發現馬志峰比上次來看他時的狀態好多了，白淨的臉上有了油光，也發福點了，髮際稀疏些，但看上去成熟多了。

賈亞芳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扭動了幾下腰肢，便走到牀前整理牀鋪，她發現馬志峰愛乾淨，自己洗的牀單清香色純，這些年一個人在外練就了他獨立生活、內外打理的能力，操持家務熟悉，洗衣做飯一應俱全，賈亞芳躺在牀上，眼淚悄悄滑下來。她突然發現自己這個時候很脆弱，難道真的老了麼？她閉上眼反思著。

馬志峰過來拉開被子給賈亞芳蓋在身上，轉身要出去，賈亞芳禁不住拉住他的手，馬志峰呆立著不說話。賈亞芳用勁拉著馬志峰，馬志峰跌坐在牀鋪上，賈亞芳猛得抱住馬志峰，她被體內的激情點燃著，動手解除了馬志峰的全部衣裝，放倒了馬志峰，痛苦而快樂的吟唱起來，而馬志峰像木偶一般，機械被動的迎合著，一臉的木訥而茫然。

當賈亞芳激情褪去，紅暈收起，她纔回到現實，不由的臉面發燙著，才意識到自己的衝動和放縱。她才知道自己是個成年女性，需要正常的生活。當她長年累月在鄉村工作時，面對著灰黃土白的天地和滿臉老態的村民，體內的激素被隱藏了，現在她面對著的是她法定的男人，行生活方便是她的權利和生活方式，賈亞芳頭腦盤桓著理性與躁動衝撞，馬志峰平靜的躺著，他沒有去摟抱一下賈亞芳，他認爲這只是一種夫妻義務，只是多年久違的義務，馬志峰太冷靜了，他淡化著自己的一切生活狀態。

第二天一大早，賈亞芳醒來，發現馬志峰不在身邊了，她起牀洗漱整理好衣服，正要出門，馬志峰提著油條和老豆腐進來了，攤在桌子上，看著賈亞芳說：“你今天去那裡？”

賈亞芳說是回黨校去，馬志峰指了指早點，賈亞芳搖了搖頭說沒胃口，轉身走了出去，她發現馬志峰並沒有出來送她，心裡涼下來了。她出了養殖場，打了出租車回到黨校宿舍，有的學員才起牀。賈亞芳回到自己房間，重新進了洗澡間，放大水量，把自己浸泡在熱水中，腦子裡一片空白和無奈。

賈亞芳泡完熱水澡出來，才感覺到肚子空空的，她想吃東西，便打開手包準備取點零錢出去吃早點，突然看見包裡放著一沓鈔票，她拿出來一數，有三千多。不用問，肯定是馬志峰放的，賈亞芳心裡溫暖了一下，看來馬志峰還是有知覺的。

黨校大門口有好幾攤賣早點的，油條、老豆腐冒著熱氣，看著就有胃口。吃的人不少，賈亞芳走過去要了碗豆漿和油條，加了顆茶蛋，慢慢的品嚐起來。一個男人端著老豆腐和油條坐在她對面，定睛端詳著賈亞芳。賈亞芳下意識的擡頭一瞧，竟然是孔潤交處長在微笑的看著她，賈亞芳不竟臉紅了一下，連忙站起身來急聲問好，孔潤交擺了擺手讓賈亞芳坐下來，環顧了一下週圍吃早點的人，壓低聲音說：“我昨天下午到學員處，看見你報名了，歡迎你啊，賈書記，你能來這裡學習說明你進步了。”

賈亞芳激動的說

：“感謝孔處長你還記著我，進步談不上，是組織和領導給的鍛鍊機會。”

“喔，真謙虛，心裡有領導有組織，肯定有進步。”孔潤交處長認真的對賈亞芳說著。

吃過早點，賈亞芳起身去算賬，她想連孔潤交處長的早點錢一起算了，早點攤老闆娘說孔潤交處長已經把她們的早點錢都算過了，賈亞芳對孔潤交處長真切的說：“孔處長，你給我這個基層幹部一個請客機會吧，你怎麼提前算賬。”

孔潤交處長笑著說：“有機會，一定會有機會讓你大請的。”

孔潤交和賈亞芳相跟著走進了黨校學員處，孔潤交給賈亞芳倒上水，關切的詢問起賈亞芳工作的情況來，賈亞芳便把鄉村工作的各種酸甜苦樂以及無法言狀的艱辛壓力向孔潤交傾訴起來，足足不停歇的說了二個多小時，而孔潤交也陪著她唉聲嘆氣的同情加稱讚，讓賈亞芳覺得心裡很舒適溫暖。

賈亞芳也把當前鄉鎮幹部的艱苦和不被人理解的工作環境講給孔潤交，孔潤交說他多年下到縣鄉檢查調研過，知道縣鄉領導在發展任務、責任擔當、民生問題、應酬接待、維護穩定方面承受的高壓，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辛苦和精力。上面千條線，下面一針穿，最後都要落實到基層上，基層也是不堪重負，各種指標、各種考覈、各種追責，那一項完不成也不行，要說基層呆過的同志有百般本事，有超強的忍耐力是真的，未必是人們所稱的那種萬金油幹部。

看到孔潤交如此理解基層工作和幹部，賈亞芳激動的眼裡有淚花在閃現，連聲說著謝謝，好像遇見知音一樣把心中的苦悶一吐而快，賈亞芳說基層辛苦不說，前途卻是一片茫然，有晉職機會很少，有空缺也被上面下派的幹部填滿了。許多基層幹部自詡說面對前途二字，好比玻璃上的蒼蠅，有光明沒前途的。

孔潤交卻嚴肅的說：“提拔機會是自己創造的，一要憑工作實績，二要憑上下人脈，提拔機會是自己創造的，不能低頭走路，不去擡頭看天。”

賈亞芳一臉茫然，看著孔潤交搖了搖頭，彷彿聽得如此深奧的玄機太費解。孔潤交意味深長的說：“在縣裡面的幹部梯隊上，你已經很佔優勢了，年輕婦女幹部又是基層黨委書記，工作有基礎，本人有素質，前途應該錯不了，現在對婦女幹部提拔的要求和條件你全佔了，可不能放棄，要發揮優勢，立足長處，找準機會，借勢而上。你們這個班婦女幹部雖說不少，但像你這樣有基層工作經驗的並不多，得好好把握呀。”

看著孔潤交這樣關心自己，賈亞芳很感動，這樣的自身發展之路從來沒人爲她如此透徹的分析梳理過，孔潤交是省直幹部，站位高，瞭解幹部政策，知道基層幹部政策和隊伍建設情況，所以賈亞芳慶幸自己遇到了一個好人，一個高人，一個導師，真是來這裡學習不枉此行。她內心充滿了對孔潤交的敬仰之情。

賈亞芳和孔潤交像老朋友一樣的交流，激動而動情，不知不覺中就到了中午時分，賈亞芳擡腕看了看手錶，起身對孔潤交說她要請孔處長吃飯，感謝他知遇之恩，傾心指點，她很受益。孔潤交也看了看手錶，連聲說：“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你來省城學習，應該我們爲你們接風，等到了你們那裡你再邀請嘛，那時候一定不客氣的，但今天不行，咱們各行方便吧，我家裡的老婆多年哮喘病，做不了家務，我得回去給她做飯，改日再聊，有什麼困難儘管說，我會全力以赴幫助你的，大家認識一場是緣分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