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市委和市婦聯的幾名幹部相跟著來張家堡鄉看望離崗的團幹部常海濤同志，同時因爲賈亞芳也是婦聯幹部出身，在鄉里熱情的招待敘舊中，這幾位同志帶來幾個致富項目，一個是無菌蠅蛆養殖，一個是獺兔養殖，還有一個是生物混合肥製作項目。因爲省市羣團把這些致富項目做爲“虛活實做”的抓手，動員基層單位進行示範推廣。賈亞芳藉著酒興承諾沒問題，找幾個示範戶應該能行。現在縣裡大張旗鼓的進行招商引資和致富項目示範開發，對於他們這樣的山區鄉村搞這些項目風險小，投入少，還回收，對於農民增收來說多了條創收渠道，是因戶制宜的好項目。來得這些市直部門幹部們誇讚賈亞芳書記眼光獨特，思維開闊，開拓精神強，敢於領先，致力於發展，有魄力和能力。聽著這些幹部們的稱讚，賈亞芳不禁心頭又添新愁，擺著手勸阻著大家的表揚，只是說著盡本分，聽天命的話，衆人也不理解她話中有話的意思。
賈亞芳召開鄉黨委會，聽取了各口的工作安排情況，安排了近期的工作，重點強調讓包村幹部到村裡宣傳這三個項目的優勢，主要是投入少，風險小，李子林在會上說了當年鄉村養殖海貍鼠的教訓，勸大家要冷靜思考觀察，從現在披露的信息上看，大多數是一些炒種的項目，藉助山區信息不暢通，外界聯繫接觸少，對事物判斷不清晰的實情，來推廣那些坑人騙人的所謂致富項目。賈亞芳想了想說：“李子林委員說的也是事實，不過這是市直單位來推廣的，應該有可信度。同時無需養殖戶墊資和交押金，最多貼個人工錢。做爲鄉政府這一級，只是替上面部門做做具體工作，不搞行政命令式的推廣，不搞包片包村包戶的做法，遵循養殖自願，風險自擔的原則，有意者，讓市直部門來人直接面對面對接，鄉里只是中間介紹聯繫，這樣出了事也不會找鄉里的麻煩。”
李子林見賈亞芳對這種事持有這樣的態度和看法，但不再表態了，心裡想也許他的擔憂是多餘的，領導的水平自然會比他高，子林發現自己真得老態了，對新鮮事物看不清，看不懂了，每次會上自己就唱冷調，肯定惹得鄉領導不高興了，只因爲他在鄉里工作多年了，而且是縣領導孫子豪的妹夫，礙於情面，人家不好意思說他罷了，是不是自己有點倚老賣乖討人嫌了？子林陷入自責中，不禁拿起桌子上的香菸抽出一支點了起來，濃烈的香菸味嗆得他馬上連聲咳嗽起來，咳出兩眼生淚來，連忙掐滅了煙，走出會議室，他覺得自己被某種東西堵住了，心口憋悶的厲害。
散會後，賈亞芳走到李子林身邊，看著子林憔悴的樣子，賈亞芳語氣深重的對子林說：“老哥，這些年來委屈你了，工作壓力這麼大，給你安排的活這麼多，在組織上也沒有給你爭取個說法，比如當個副書記或者是正科待遇之類的，暖一下人心也好呀。倒是你在工作和感情上支持了我這麼多年，我不知道怎麼來感謝你，我調整了你的分工和包村任務，只讓你負責對口工作，老哥你沒想法吧？”
子林一聽賈亞芳這樣說，急忙辯解說：“賈書記，我比你歲數大點，可惜不適應新形勢了，心態老了，老沿用過去的思維方式來看待發展中的事物，是我心態老了。所以自覺慚愧呀。我在家種地，孩子老婆熱炕頭的
想法太短視，影響了工作激情和動力，這也是多虧了你們領導們的擔待呀。”子林感慨的說著，像想起什麼似的說：“賈書記，你會上說的養殖項目可得慎重考慮呀，農民是真傷不起的，無論是誰在搞這些東西，經過的還是咱們基層政府，如果我們沒有了信譽，就對不起組織和領導對我們給予的重託了。海貍鼠的事是我們工作中臉上一塊疤，一想到這我自責不已。我弟弟子安在省城掛職，我讓他抽空去全面瞭解覈實一下吧。”
賈亞芳凝著眉頭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還是你老哥想的全面周到，你儘快聯繫一下子安，讓他幫助我們調查一下真實情況。對了，老哥，你說常海濤選舉的結果會影響咱們嗎？”
李子林沒想到賈亞芳會問他這個，只是說：“反正常鄉長選舉得票低，這也是少有的情況，就看領導們怎麼認識吧。這也反映出我們工作中抓的不實不嚴謹，甚至是重視不夠的問題。”
賈亞芳點頭稱是，她對子林說：“老哥，我想讓你休養些日子，你去好好檢查一下身體，看你臉色煞白的厲害，可不能掉以輕心大意。你別多心，我不是在架空冷落你，我在很多方面還得倚重老哥你呢，要不是你提前做工作，常海濤同志落選了，我就得吃不了兜著走，免職處理，顏面掃地，無法面對組織領導和同志們，每一想到這個後果，自己都驚出一身汗來。你近期去縣城檢查一下吧，順便去找孫子豪部長溝通一下，看看怎麼彌補挽回我們這個政治不良影響來。”
李子林點了點頭，賈亞芳又對子林說：“我有個大專同學來找了我好多回了，想承包咱鄉門口農資經銷部，你看可行不？她們在市農科院上班，有關係和渠道來經營這些化肥、籽種和地膜、農藥。”
李子林納悶的問賈亞芳：“她們平時還上不上班了？還有閒空搞這些生意？”
“嘿，人家可是比咱們靈活多了，上班也上，平時還做這些生意，個人創收富起來了，都買了住房和門面房，今年春節同學聚會，看她們盛氣得意的樣子，真讓人心裡不平啊，你說咱們一天累死累活的，受壞人刁民的氣，掙好人的錢，上面不理解，社會不看好，連個正常升職機會也不給，真的是圖其什麼呢？”賈亞芳說著這些牢騷滿腹的話，眼裡冒出一種憤懣的神色。她對子林說：“子林哥，你是個好人，別在意我說什麼，我也是個正常女人，這些年來，拋家棄子的窮折騰，到現在連個結果也沒有，真的能幹到人老珠黃的那一天嗎？到時候，恐怕連個完整的家都沒有了。你看我的那些同學，就靠鑽營關係，投機掙錢，過得瀟灑，還大有成就感。我在她們中間，倒像個農民一樣土氣。真是憋氣鬱悶啊。子林哥，人乾點事是離不開錢的，我算是才明白了，我和她們說了，如果在咱們這裡經營農資店的話，就要聘請你作店長，還要給你做提成，分利潤。”
子林一聽賈亞芳這樣的安排，趕緊搖頭又擺手的說：“賈書記，你饒了我吧，我根本不是那塊料。我從一個農民變成了吃皇糧的幹部，就感恩不盡黨的各種好處了。我的老父親天天和我們哥仨個說，掙錢靠本事，有錢了也不能看著老百姓受窮，他們窮看著，你們能吃好穿好了？我也看不慣你的同學們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做法，會擾亂社會風氣的。”
賈亞芳看子林這樣心志堅定，便不再打勸他了，只是囑咐他先恢復好身體要緊。子林也感謝賈亞芳對他的關照，便向賈亞芳請假半個月調休，賈亞芳同意了子林的請假要求。
金玲看見子林回來了，很高興，子林說他請假了，先回來調養身體，順便幫助家裡幹農活，金玲看著子林的樣子，心疼的說：“你回來就好了，你的那小身體，越來越經不住風吹雨打了，你在家哄閨女，我去幫爹和萬華叔他們吧。”
子林一聽，馬上說：“你還是在家哄閨女吧，哄孩子比下地幹活還累呢。”
子林和金玲倆口子正說著話，子林娘過來了，也是高興子林的回家。子林娘是想讓金玲給子平打個電話，讓他抽空回來一趟，看看素素家有什麼能需要他乾的活兒，總不能把人家大閨女訂下了，就不聞不問的，不像話，不是大人家做的事。看著娘在家操著兒女們的心，子林心裡挺難過，這當大的就是這樣，一輩留一輩，兒女情長沒個夠。其實孩子們大了，完全能處理好自己的事務，只不過在父母眼裡，無論兒女多大歲數，永遠是他們長不大的孩子，爲了讓娘寬心，子林給子平打過電話去，子平告訴子林，素嬋回去了，這幾天正在老家，他和素素正忙的厲害，準備把倉庫改建成加工車間，生產異型材塑鋼和鋁合金系列產品。子平在電話那頭氣喘吁吁的說著，也問詢老家親人們的情況，那邊聽得到有人在叫喊他，匆忙放下電話了，把子林聽得也是激動不已，看來，子平和素素真是搭檔對了，這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子林娘一聽素嬋回來了，高興的讓子林帶她去看看素嬋，當面好好感謝人家對這一大家的恩情。現在成了親家了，更有理由去看望她們了。金玲笑著打勸婆婆太心急了，等明天她和子林代表他們去看看吧，子林孃的身體那能受的住春寒的吹打呢？子林婦想了想也對，再三囑咐了一頓，然後高興的抱著孫女哄開了。
素嬋從大同回來是想勸勸父母，她怕父母對素素和子平的親事而耿耿於懷，上火著急鬧毛病，大人們有個三長兩短，給兒女們添的負擔可就不輕了。素嬋成家立業做母親，考慮的事就多了，所以她覺得父母應該心氣舒緩些的時候，抽空回來看看他們，勸勸他們，也想把老倆口接到大同去，看看子平和素素的生意攤場。
素嬋父母看見素嬋回來，竟然放聲大哭起來，哭訴著素素的不爭氣，白白的大睜著眼找個農民對象。等他們心中的毒氣放完了，素嬋便慢言特語的勸導父母，並描述著子平在大同的生意情況，聽得素嬋父母才暖過心氣來。
當子林和金玲踏進素嬋父母院子時，素嬋沒想到他們會來看望她，驚喜之餘，把回來的意思告訴了子林倆口子，說今年不讓老倆口種地了，讓他們去在大同幫助子平看門下夜照看生意。子林沒想到素嬋會做這樣的安排，既然子平和素素訂親成了一家人，那他們也不好說個什麼意見了，便把父母對素嬋的感恩又說了一遍，聽得素嬋直說太見外了。素嬋父母不像以前對子林冷言冷臉了，熱情的招呼他們倆口子喝水，子林笑著問素嬋爹現在的心情咋說？
素嬋爹氣哼哼的說：“男人是個掙錢的耙子，女人是個摟錢的匣子，我家素素沒心眼兒，我們老倆口這次去，就不回來了，給子平當個放錢的箱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