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的腳步走近了,春運來了。近年來,春運成了國人心中的痛,每每都會被各大報紙大標題大篇幅的報道著。火車站、汽車站售票處和各售票點前早已排著長長的隊伍,這些奔波的旅客,有拿著錢的,焦急的等待著買票;有無數的倒票販子夾在隊伍之間,嬉皮笑臉的問著過往旅客要不要車票;還有的人拿到票的興奮地跳躍著,和自己的同伴擁抱著,向站臺走去;……候車室堆積成羣的人在吃東西,倒熱水,甚至是站著喝藥,焦灼不安地四處穿梭於走動著。整個火車站不停地人流涌動,彷彿一鍋放得過多了、緊緊擠在一起,煮沸了的餃子。
子安擠出擁擠的人羣,手裡緊攥著車票,看著這如蠅如蟻的人流,心口覺得憋悶噁心,真透不過氣來。真是人世蒼桑,盡在眼前。他近日忙完手頭工作,在夏玉紅處長的關照下,他可以提早回家過年去了。在臨走之前,他給亞娟寫了封信,希望他回去時能接站,他乘坐的這趟車因春運調整時刻表而比平時晚一個小時,到了站也是傍晚時分。
子安還提前去找梅潔正式告別一下,那夜醉意心中已釋然。梅潔說她就要回去不再來了,他覺得再怎麼也應該去和她正式道別,偶然的相遇總是人生的一場美麗,當他來到梅潔的公寓時,才發現梅潔的公寓已經換成了一對年輕的夫婦了,當這對夫婦用警惕的眼光打量詢問著子安時,子安才知道梅潔已經把房子賣給他們了。梅潔人也走了,去圖書館去打聽,說她辭職走了,梅潔如一隻輕羽,翩翩而來,輕舞而去,來去匆匆,走的飄逸。子安張惶的站在省圖書館前,久久的仰望天空,遠眺前方,近視人流,卻沒有梅潔的一絲一縷飄過,他愴然落淚了。
提著回家的行囊,子安懷著急迫的心情踏上回家的路上,他隨著人流拿著車票慢慢的挪過了安檢口,來到候車室等著火車正點發車。他環顧著行色匆匆的旅客,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焦急與煩躁的表情,提著大包小包,抱著孩子的母親,扶著老人的子女,……回家,是每個人心頭的溫暖與牽掛,牽動著他們如候鳥一樣的遷徙著,從生存地到原生地。
子安看著這如蟻的人羣,猛然發現有一個穿著時尚的女人很面熟,和她相隨的有一個白淨高個的男人,他們在親密的說著話。在那女人側面回頭中,子安才發現是賈亞芳書記。她穿著緊身的毛裙,腳下是高跟皮靴子,還披著小翻卷的頭髮,從背影看上去,曲線很迷人,旁邊放著一個拉桿大旅行箱。子安驚奇賈亞芳的變化,原來她就是一束馬尾辮成天扎著,清一色的藍衣服,穿小跟皮鞋,走路一扇一扇的,像個小男人一樣的打扮和行爲舉止,今天她這副裝扮倒也真合體。賈亞芳旁邊的男人大背頭,很白淨,戴著金屬邊的眼鏡,高個子,身形筆直,穿著大衣,鋥亮的大頭皮鞋,挺有風度,有五十歲的樣子,眼小點,但細長,說話頭一點一點的,表情很豐富,甚至還有張大嘴巴帶誇張的表情,他正和賈亞芳熱鬧的說著什麼,並不在乎周邊旅客的關注。子安心想這難道是賈亞芳的丈夫?怎麼比她大十幾多歲?子安本想過去打個招呼,但生怕打攪人家的說話,便沒有上前。
賈亞芳也感覺到背後似乎有一雙眼睛在觀察著她,她警覺的環顧了一下四周,雖然沒有發現子安,但她還是拉著大旅行包扯著那男人的衣袖走
到一邊去了,踮起腳尖對那男人說了幾句什麼,那男人似乎恍然大悟似的微笑點著頭,低垂著纖細的手指衝賈亞芳晃動著,作告別狀,然後轉身走了。賈亞芳似乎長舒著氣似的迴轉身來,打量著周圍人羣,看看有沒有熟悉的人在場。在這人擠人、頭挨頭的候車室內大廳,眼前晃動著一張張陌生的臉面,根本無法看清每一張臉面是誰。車站工作人員開始上站剪票放行,人羣前涌著向站臺車廂奔去,一片混亂,賈亞芳看著擁擠不堪的場面,深深的嘆口氣,等人羣散的差不多了,她才拉著包向車廂走去,在她後面子安也在不慌不忙的走著,賈亞芳一回頭,看見是子安,很奇怪的問子安是要回家嗎?子安忙向賈亞芳打招呼,說是剛擠進站來,差點誤點了,子安怕賈亞芳多心,特意強調了這種說辭。賈亞芳笑了笑說她已經黨校培訓結束了,正要回去,正好和子安一個車次,不過黨校爲她們提前預定了車票,還是臥鋪,所以不著急。子安說他是硬座,提前買了好幾天纔買上,於是倆人分別上了各自車廂,踏上回縣的旅途。
火車汽笛鳴叫著向北方原野大地馳騁而去。車廂如悶罐一樣,角落裡擠滿了人,出氣都呵成一道白氣,走道里站滿了人,二人座變成三人座,三人座變成多人座,即便是這樣,還是人貼人,人挨人,摩肩接踵,根本轉不過身。車廂裡平時吆五喝六兜售飲料盒飯小吃等等的列車售賣人員也穿行不過來了,只有十挨十的人頭在躥動著。子安儘管是有座位坐著,他臨近窗口,可還是被擠壓過來的人擠成一條線,沒辦法,出門萬般難,都將就一下吧,有座的還比沒座的幸運,子安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冬日景緻,覺得現在的感受如同人生一樣,每個人並不是一樣的幸運,除了生死之外。
賈亞芳躺在臥鋪上,她沒有多少心情去看窗戶外的景緻。而是躺在車鋪上想著一個月來培訓學習的收穫與感想。還多虧了孔潤交處長的幫忙,結業時把她定爲優秀學員,還找關係弄到了這臥鋪,而且還是下鋪,少受苦旅之勞累。她沒想到在黨校培訓學習是如此的快樂,認識高水平的老師,認識高檔次的學員,大家交流探討工作、學習、人生、理想乃至家庭,甚至久違的愛情。賈亞芳對別的話題尚能一起交流,唯獨愛情的話題苦澀多了,她總是緘默不語。不過孔潤交勸導她說愛情與事業不可兼得時,就得靠自己自立,只有經濟和事業獨立,女人才能彌補愛情的缺憾。孔潤交總有一套入心入腦的說辭和道理讓她心悅誠服,仔細琢磨,還真是這麼回事。尤其是那次聚會聚餐跳舞,孔潤交攥著自己的手和摟著自己的腰不放鬆,讓賈亞芳內心充滿了慌亂的恐懼又忐忑不安的興奮,她才覺得自己還有人在這麼欣賞著她,孔潤交用雅言趣語來調理著她,如導師一樣的開啓著她,如陽光細雨一樣的滋潤著她內心情感的荒蕪,而且還這麼熱情的送她到車站,人生幸遇一良師,現在還近乎於一個知己,想到這,賈亞芳不竟會心且幸福的笑了,睜眼猛瞧見對面坐著男人在不停的打量著她,還老朝她的腿部腹部斜睨著,她非常生氣的瞪了那個人一眼,扯過靠著的被子蓋在身上。
車行走了五六個小時,才駛進了縣城火車站。已是傍晚天色,冬至過後,這裡的天色黑下來也晚些,西邊天空還有亮光,車站廣場上接站的很多,下車的人也很多,子安坐著被擠得腿麻木了,
好半天才緩過點勁兒來,等車廂下車的人快下光了,他才站起身來拿著行包下了火車。賈亞芳也是同時下了車,看見了子安一笑,問子安累不累?子安告訴賈亞芳車廂裡的情況,賈亞芳說:“以後儘量不要節日期間出行,太不方便了,看來坐著和躺著真是兩重天呀。”
子安說是,說站著的人更可憐,估計把腿都站浮腫了。走出站臺,賈亞芳讓子安隨她一起打車走,子安說有朋友來接,賈亞芳便告別子安先走了。子安在廣場左顧右盼的等著亞娟來接站,好一會兒纔看見亞娟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她拉住子安的手臂說才收到信件,她昨天才放假回來的。亞娟有點胖了,白嫩的臉蛋凍的痛紅,越來越稚氣的臉上蕩著青春的活力。倆個人相跟著來到亞娟家裡,亞娟媽分外高興,特意準備了好多的吃食來等著子安,並責怪子安亂花錢,還要給她買什麼衣服,子安只好把心中所想的告訴亞娟媽,引發的亞娟媽一頓唏噓。
子安問亞娟學習情況,亞娟不以爲然的說,這種書好念多了,期末考試全課通過,還沒到放假,人心就收不住了,提早做著回家過年的準備。考試一結束,大家一鬨而散,早跑光了。但亞娟沒敢說高尚志在暗戀她的事,怕子安敏感而憂愁了。
這個高尚志確實天真的厲害,竟然公開的找亞娟套近乎。亞娟出於同學情意,也不好意思的回絕他,只是有距離的明確告訴他要理性一點。被感情癡迷的高尚志是一根筋,表現的越發讓人討厭,還給亞娟打飯,讓亞娟當他面把飯倒掉了,亞娟讓齊曉梅幫她疏導一下緊張局面,齊曉梅還真有本事,不知用什麼辦法讓高尚志不再糾纏亞娟了,反而見了亞娟低頭就走,弄得亞娟覺得有些虧欠他似的,亞娟問齊曉梅咋回事,齊曉梅淡淡的說:“估計是有花癡病。”把亞娟驚嚇了一跳,見了高尚志就躲遠了。劉莎老師並不知情,反而還讓高尚志喊上齊曉梅和亞娟做評語,亞娟藉故推辭了,搞得劉莎老師很生氣,專門找亞娟談話,讓亞娟遵守學校的規定,聽從老師的話,亞娟口裡答應著,心裡並沒有當會回事。好容易捱到放假,亞娟提早坐車跑回去了,她要見子安的心情很急迫,那管老師和同學們的看法呢。
回家的心情格外爽朗,子安陪著亞娟逛街買了些過年穿的衣服,準備好了回老家置辦的東西,去趙先誠家裡看看趙師母的病情,看著趙師母恢復正常的樣子,子安把梅潔的情況告訴了趙先誠夫婦,他們夫妻倆感謝梅潔的幫助,看病期間還收到好心人的捐款。可惜無緣當面答謝她,亞娟聽得有些不自在,就問子安:“你把她說這麼好,幹嘛不去尋找她去?”
子安捏了捏亞娟的鼻子,對趙先誠夫婦說:“師傅師母,你們看亞娟現在是不是個楊八姐,到時候娶她,跟我要一兩星星,二兩月,曬乾的雪花二兩二?”
趙先誠夫婦哈哈大笑著,說子安掛職以來學會幽默了,亞娟氣惱的用小拳頭搗了子安肩膀幾拳。趙先誠拉著子安的手說太感謝子安了,爲了他們夫妻還受了處分,子安驚異的問他們是怎麼知道的,是不是張庭海和石磊他們說的?趙先誠點著頭,眼裡有清淚閃動,準備進廚房做飯,要留子安和亞娟吃飯。他倆趕緊說要走了,等年後再過來拜年。回來的節奏真是忙碌,子安在亞娟的陪送下要回老家,說定過完初六就從老家下來再相聚。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