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變得冷了起來, 近日來,連天空都是灰濛濛的一片,彷彿隨時都會下起雪來。
嚴木披上了雪貂披風和短靴, 雖然屋外寒風凜冽, 但還是每日都在宮裡轉悠轉悠。
在別人眼裡, 太子殿下此番回來後好像活潑了些, 沒有了以前的戾氣, 偶爾還會和太監宮女們交談,甚至報以微笑,讓他們惶恐之極, 又覺得太子本該是這般模樣。
他一身雪白,長髮及腰, 偶爾還會抱著一隻琥珀大眼的白貓, 成了這個皇宮的一道風景。
對嚴木而言, 自己是過了幾天的好日子,因爲東方睿從那天起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惜月得來消息, 說現在朝廷上下都爲他回宮恢復太子身份的事,而被左相一派上書不斷,加上幾個番邦因新皇登基蠢蠢欲動,內外患其憂下,東方睿便與沈太傅日日關在御書房中探討。
這天, 嚴木正蹲在地上提著一根羽毛逗著在白雪玩, 白喵咪被他弄得虎齒咧咧的, 一臉煩躁地用小肉腳拍開, 大冷天的, 它只想做只躺在窩裡安安靜靜睡覺的小貓!
嚴木見它模樣可愛忍不住發笑,這其實都怪住在這宮裡頭太無所事事, 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而且也不見那個薛貴妃上門來鬥鬥嘴,他沒變成豬都要發黴了。
莫雲霄隱身在屋樑上,回到這個宮內,他也不過是恢復了影衛的身份。
哪怕殿下最先與他爭執到隨便他,自己都保持著沉默,只需將自己那份心思永遠藏在心底最深處,不會讓他發現,如今唯能做的便是躲在暗處保護著這個人。
或許這樣也好,可以躲在暗處一直這般看著他,宮中的伙食自然比外面漂泊好得太多。殿下的身子沒再那麼單薄。
"皇上駕到。"一個太監扯著鴨公嗓子的叫喊傳了進來,讓莫雲霄神色一凜,就看見殿下呼了口氣站起。
嚴木看著東方睿踏過門檻走了進來,身後隨著一個容貌秀麗的青衣男子,在東方蓮的記憶裡,並不認識此人。
"想不到皇叔竟還有空來見蓮兒。"
東方睿無視他話中有話,擡眸淡淡地掃了一眼樑上暗處的身影。
"臣,柳枯生拜見太子殿下。"柳枯生上前行禮,一雙桃花眼春風含笑,隱隱中似乎期待著什麼。
"嗯。"嚴木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卻猜不出東方睿同他前來的其意。
"閒雜人等出去吧。"東方睿信步走到椅子邊上坐下,惜月才上完茶,便聽到他飄出這句話來。
"雲霄並非閒雜人等。"對於他的自有所指,嚴木誓死捍衛自己的影衛。
只是樑上飛竄出另一個黑影,那個老頑童的聲音響起,
"徒兒,還是陪爲師出去切磋一下吧。"
莫雲霄早已心中警覺,如何願意留殿下一人在此,但又被師父前來干擾,幾番較量下,他到底還是被武功在他之上的老頑童扯了出去,最後惜月也不敢忤逆,抱著白雪低著頭退出關上了門。
次次都被東方睿以權壓制,嚴木胸口又升起一股鬱結之氣,"皇叔到底要做何事見不得人。"
"蓮兒近日身體如何?"東方睿不理他的陰陽怪氣的語調輕聲問道。
"呵,好的很,吃飽喝足的,跟金絲雀差不多。"嚴木卻不吃他這套,自嘲一番也坐了來了,把備給他的茶搶了過來一飲而盡。
東方睿倒不在意他的態度,只是給柳枯生一個眼神,後者便走上前。
"還請殿下伸出手來,讓臣爲您把脈。"
"本宮已無事,不需把脈。"誰知道他倆人賣些什麼葫蘆藥,嚴木當下立場堅決地拒絕了,然而就惹來東方睿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望著自己,這人雖豐神俊美,只是不怒而威,給人無比的壓力,招架不住下,嚴木嘴巴一撇,不情不願地拉起袖子,伸出纖細的手腕。
"臣逾越了。"柳枯生診斷了半響,才退開對東方睿道,"啓稟皇上,殿下身體已無抱恙,可以用藥。"
"用藥?用什麼藥?"嚴木心裡咯噔了一下,有種極爲不祥的預感,既然身體沒啥事還需要吃什麼藥麼。
"倘若用藥後,身體可會承受不住,成功的機率有多少。"
"回皇上,那藥性發作時的確會痛苦難忍,不過臣研製許久,在裡頭添加了房中藥的成份,只要承歡便能緩解痛楚。"柳枯生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但畢竟男子懷孕有違常理,即便能孕育上皇子,臣也並不能就此斷言與女子的機率相等。"
啥,什麼男子懷孕,孕育皇子,讓一旁聽著的嚴木簡直心驚膽戰,臉刷得慘白如紙,手中的茶杯脫手掉在地上發生刺耳的聲音。
他了解東方睿對東方蓮抱有難以啓齒的感情,可是萬萬沒想到會到這種令人髮指的地步。
"你們到底說什麼?"嚴木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地上的瓷碎片,只當自己沒聽懂的,而後擡起頭來巡視這二人是否有開玩笑的成分,最終目光停在東方睿臉上,一字一句地道,"皇叔,變態是種病,得治,你都病入高膏了。"
"蓮兒無需害怕,柳枯生乃天下第一神醫,朕不會讓你有生命危險的。"
"蓮兒蓮兒蓮兒,東方睿你口口聲聲叫的東方蓮,你覺得還在這個軀殼裡麼?"嚴木吃吃地笑了起來,笑他一代梟雄卻沒有膽量承認這個事實。
"蓮兒,朕不想聽到這種話!" 東方睿瞇起眸子發出警告,對面之人擁有蓮兒的體貌,那日回宮,他明明對他笑,告訴他,蓮兒回來了,自此便深信不疑,萬劫不復。
"呵呵,東方睿,別忘了你是怎麼才坐上這個皇位,父皇是他一生的夢魘,而你,他最信任的皇叔不僅抱有一樣的畸戀,最終,一樣負了他。"
如今嚴木已是破罐子破摔,若東方睿認不清他不再是東方蓮,只怕自己真要受什麼男子懷孕的荒唐事來。
"朕叫你別說了!"龍顏盛怒,東方睿拍桌而起,額上的青筋也顯露出來,這些話像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血肉。
嚴木真是覺得可笑至極,這人憑什麼憤怒,憑什麼那黑深的瞳孔裡都是化不去的悲傷,東方睿一步一步走向他,癡狂的眸裡帶著某種執念,
"如果你不是蓮兒,朕會讓蓮兒重新回到朕的身邊!"
嚴木被他這般模樣驚得全身犯寒,內心升起一股無比懼意,只恨不得逃離開,卻發現自己困在椅子上猶如困獸,前後進退兩難,擡起頭來瞪著眼前之人不甘示弱地道,
"你便不要再想了,東方蓮死了,他早就受夠了你們這些變態!"
而這番話語竟成功刺激到東方睿緊繃的神經,他甚至沒有一絲猶豫,一把就抓過嚴木的手臂將其提了起來,脣角揚起一絲森冷的弧度,另一隻手向後伸手。
"藥。"
"皇上,臣以爲此事可以推遲一些也時日。"將眼前一切看盡的柳枯生不免怕他二人將來隔閡更深。
"藥!"東方睿眸子一瞇,加重語氣咬牙切齒著,瞳中映照的人,青絲凌亂,滿目都是對他的憤恨,宛如只要鬆手,自己便再次失去他。
君命難爲,柳枯生只得輕嘆了一聲,從袖口裡淘出一個藍色瓷瓶遞了過去。
"我不吃,放開我!東方睿,你別讓我恨你!"想不到他竟來真的,嚴木此時又懼又慌,只是他越是掙扎,東方睿便越發用力壓制住自己。
"雲霄,救我。",嚴木被掐得生疼,瞳孔因恐懼抖動著,終於忍不住大叫一聲。
"蓮兒,聽話。"東方睿眸光閃了閃,見他臉色慘白,語氣漸漸溫柔下來,手上卻迅速地強硬地掰開他的下顎,將藥丸直接塞入他口中,再用桌上壺中的茶水灌進去。
嚴木當下恨不得馬上吐出來,卻被東方睿的吻鋪天蓋地地襲來,自己的力氣哪裡抵得過他,嘴巴完全被堵住下,唯有瞪著眼睛,感受著那藥丸滑入喉嚨裡,最終眸裡瞬間只剩下萬念俱灰。
"咳咳咳。"當東方睿放開自己時,嚴木跪倒地上,不肯認命地拼命用手指伸入喉嚨里扣著,卻難受得鼻涕淚流也只吐出一些水來。
"蓮兒,沒事了,沒事了。"東方睿將他攬起,撫去他眼角的淚跡,俊美的面上隱隱帶著嚮往,"日後,我們有了孩子,你就再也無法離開朕。"
"滾開!嘔~"嚴木推著他,使勁乾嘔著,"你這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殿下!"
被師父糾纏不已的莫雲霄,在聽到殿下的慘叫聲,便不顧一切地飛奔回來踢門而入。
殿下面容蒼白,虛弱地被東方睿摟在懷中,心裡劇烈一痛,眸光一轉眼底對東方睿殺意盡顯,揮起手中的匕首就要刺過去。
"徒兒,莫衝動,他可是當今皇上!"老頑童緊追上來扯住他,卻被他眼中的殺意震到。
他的徒兒的性子自己最清楚不過,他自小內斂,情緒從不外露,此刻卻有著如此大波動,不由誹腹這東方蓮真真是藍顏禍水。
"蓮兒,你道朕噁心。"東方睿對他過分依靠莫雲霄而生起一股妒意,"你如此相信你的影衛,你又如何知道他沒對你抱有別的心思。"
"皇上,望你饒過小徒。"老頑童有些不忍求情著。
嚴木掙脫不掉他,恨聲道,"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如你般齷蹉。"
他的話語讓莫雲霄身體一抖,竟在此刻不敢向那人望去。
"蓮兒,我們打個賭吧。"東方睿附在他耳朵旁輕輕說道,卻如自地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