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自己在夢裡, 但又醒不過來,這讓嚴木心情都有了些焦慮,爲什麼東方蓮會以兒時的模樣出現(xiàn)在自己夢裡?爲什麼又會和自己說出就是他就是東方蓮的話來。
雖然心裡一次次否定著, 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害怕又急迫想知道答案。
在夢境裡奔跑著, 尋找著, 沒有時間的空間裡, 周圍始終是白茫茫一片。
嚴木雖然身體上感覺不到累,但精神上有種說不出的疲憊,當他放棄了坐到地上時, 突然像拉開了序幕了一般,一道光伸張開, 畫面逐漸清晰起來。
自己就置身在皇宮長長的走道中, 只是鏤空的雕花木窗, 成排的盤龍柱,庭院裡怒放的花朵, 哪怕是天空,都是灰濛濛的色彩。
他茫然地站了起來,一個路過的宮女竟然從他的身體穿了過去,這讓嚴木多少有些不可思議,偏偏眼前的一切都帶著某種熟悉感。
像被引導地走著, 來到一個寢宮中, 他看到還年輕的東方俞抱著小小的東方蓮, "朕的蓮兒, 怎可這般虛胖呢?"
然後冷下臉來對服侍的宮女道, "往後一日內(nèi)只能給太子用一次膳。"
"父王,我餓。"還是懵懂年紀的東方蓮似乎知道些什麼, 不由縮了縮脖子怯怯地道。
而東方俞撫摸著他的小手,湊到他的頸脖處嗅著,臉上竟是癡迷的神色。
"朕的蓮兒真香呢。"
畫面一轉(zhuǎn),東方蓮被幾個大些的孩童逼到一處角落裡縮著小身體。
"哼,你這般癡胖別以爲父王最喜歡你。"
"就是都是你胖,連民間都唱,宮裡有個胖太子,丟了咱們皇家的臉面!"
"你們在幹什麼?。"一個束髮的少年正如從天而降一般,這時的東方睿武服在身,風姿俊爽。
"皇叔。"他的出現(xiàn)讓幾個孩童都怯怯地叫了一聲,彼此對望了一眼就丟下東方蓮跑開了去。
"太子殿下身爲太子,爲何會如此虛而無力任由弟兄欺負。"
"皇叔,父王說蓮兒胖,不可以吃那麼多,故就……"東方蓮咬著嘴脣慘兮兮地看著東方睿,那委屈的小眼神,只怕任誰見了也會於心不忍餓著這般漂亮的孩子。
東方睿望了他一眼,從懷中拿出一油紙包裹的芙蓉糕伸了過去,
"那,吃吧,我不會告訴皇兄的。"他雖然裝著不甚其意的樣子,但俊美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可疑的紅暈。
"謝謝皇叔。"東方蓮本就餓極,遲疑地接過,聞到那散發(fā)出來的香氣,眉角都彎了下來。
看到他笑成這般天真爛漫,東方睿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才咳了一聲望向別處。
花開花落,四季快速交替,東方蓮已長成了少年的模樣,美麗而極其地纖瘦,青絲如墨染,一身白衣地站在樹下,單薄得幾乎一陣風吹來都能將他吹走,只見他面上蒼白,眸子漠然地望著遠處。
"太子殿下,皇上讓您前去凌霄殿。"一個太監(jiān)跑來傳話,在邊上的嚴木清楚地看出東方蓮身子微微震了一下,似乎在害怕著什麼。
場景一轉(zhuǎn),寢殿之中紅紗飄渺,空氣裡瀰漫著糜靡的氣息。鍍金的龍鳳牀上交纏著一對□□的男女,東方蓮就立在他們身前。
"蓮兒,朕的蓮兒。"東方俞喘著氣息,眸中充血地緊緊盯著他的臉時,表情帶著某種迷亂,似乎將身下的女子當成了他般用力地搗弄著,偏偏東方蓮像是無處可逃,宛如一尊沒有生命的娃娃呆呆地這般看著。
做到最後,東方俞抓過一個枕頭死命地按在女子的臉部上,一直從她掙扎中把指甲刮斷到慢慢挺直了腿,東方俞才滿足了釋放了似的鬆開了手。
而這一幕早讓一旁的嚴木駭?shù)谜f不出話來了,他所一直逃避的,或者說,東方蓮一直不想回想的記憶,那便是自己親生父親對他抱有這等難以啓齒,天理也不容的情感。
嚴木混混沌沌地看著東方蓮失了心智般,跌跌撞撞走了出去,清明瞭些時就奔跑了起來,他的手按在胸口上似乎強忍著胃裡的翻滾,只是宮牆之高,彷彿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讓他透不過氣來。
東方蓮就像一隻金絲燕,困在其中,嚴木一直隨在他身後,在一個芳草萋萋的城牆處拼命地乾嘔著,直到立了戰(zhàn)功進宮面聖的東方睿出現(xiàn)在這裡。
那時候的東方睿成了東方蓮的唯一救命稻草般,但被有所察覺的東方俞下了一道聖旨,讓東方睿去了邊關(guān)鎮(zhèn)守。
場景又飛快地變化著,突然天空飄下無數(shù)的雪花,偌大的皇宮陷入白茫茫一片。
嚴木站在雪地裡,仰著頭望著漫天的飛雪,伸出手去接,雪花卻從手心穿過落在地上,這裡他感覺不到寒冷。
不遠處東方蓮披著雪貂立在窗前,一枝梅花開得正紅,探入屋內(nèi)似乎要與他爭豔。
隨著的年紀增長,他愈發(fā)美麗得不可方物,鳳眸裡亦更冷若冰霜。
然後東方蓮慢慢消失不見,嚴木身子一閃站到他方纔的地方,低頭一看,風吹著桌子上玉石壓著的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幾個字:
只望蓮兒能助我。
署名上竟然是東方睿,嚴木眼皮猛跳了起來,周圍的畫面一幕幕地變化,東方俞對著東方蓮的眼神更加露骨,更加渴望,在這種畸形的相處下,東方蓮性格上漸漸扭曲殘暴起來。
頓時嚴木只覺得一陣天翻地轉(zhuǎn),四面八方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胸口被什麼堵住一般。
"朕的蓮兒,這天下最美的花兒都比不過你的一笑。"
"太子殿下妖顏禍衆(zhòng),殘暴不仁,理當廢除。"
"哀家早就說過,那司徒玲玲就是狐貍轉(zhuǎn)世,她生的這個兒子是要禍害了皇兒。"
最終畫面停在凌霄殿,而現(xiàn)下竟無一個宮女太監(jiān),殿內(nèi)燭光閃爍映照在大理石上說不清地詭異安靜。
紗帳飛揚間,"蓮兒,你爲什麼那麼美,朕忍了那麼多年捨不得碰你,你卻選擇了睿兒!朕哪裡比不上他?"
東方俞的神情從溫柔變得猙獰,步步逼迫,他毫不憐惜地扯過東方蓮的頭髮,"今日就讓你成爲朕的!"
嚴木知道自己根本無法阻止或者是改變,這不過是一場回憶,再身臨其境時也不過猶如被凌遲般痛苦。
直到東方蓮袖中的刀沒入了東方俞的胸口,他握住自己顫抖著手,連冰冷的眼神也在瞬間潰散。
東方俞在最後一刻竟還是捨不得指責他,喃喃著向前伸出手想去撫慰他,"蓮兒,朕的蓮兒別怕……"
只是東方蓮一驚往後退了一步,東方俞沒再上前嘲諷地一笑,"蓮兒究竟是怕朕,朕只是……愛你。"像用盡力氣說完彌離之際的話語,他就斷了呼吸倒在血泊裡。
東方蓮也似失了力氣般走出凌霄殿,直到火燒雲(yún)染紅了天邊,莫雲(yún)霄才突然出現(xiàn),等周圍都暗下來,已無了掌燈的人,他望著宮門處良久才動了動脣,不知是問自己還是問莫雲(yún)霄。
"皇叔,爲何沒來。"
當身邊的幻影如鏡子粉碎,化成花瓣飛散,四周重新被迷霧瀰漫開,嚴木呆呆地抱膝坐在了地上,他還沒有辦法消化這段記憶,如果自己就是東方蓮,那麼嚴木是誰,他所經(jīng)歷過的現(xiàn)代,又該怎麼解釋。
他眸裡帶著茫然,身體突然一變,竟然恢復了原來的模樣,眼前前出現(xiàn)了一面鏡子,鏡中高瘦短髮的,面容普通的青年才應該是自己,名叫嚴木真正的樣子,可爲什麼這般看著卻無比陌生。
那個孩童的東方蓮再次走了出來,他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向嚴木伸出了手,"抓著我,你便能做回東方蓮。"
做回東方蓮,嚴木垂下眼瞼,扯了一下脣,腦中卻響起了莫雲(yún)霄的聲音。
"殿下便是殿下,屬下都會誓死保護殿下的。"
"那般飄渺之事都不如順從自己的想法。"
這一刻,嚴木幡然醒悟般,不管如果,自己是誰都不重要,只要順從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呵呵,東方蓮已經(jīng)死了。"
東方蓮看著他,眼裡多了一絲驚訝,此時的嚴木擡起頭,眸中明亮了起來,宛若星輝沒有了一絲迷茫,他一字一句地說著,
"從今以後,世間再無東方蓮,只有我嚴木。"
"哪怕就算回不去你所爲真實的那個世界,也不後悔嗎?"東方蓮冷冷地問道。
"我就是嚴木,在這個時代我會連著東方蓮那份一起活下去。"
"你的決心已經(jīng)讓你做回了‘自己’,往後我會看著你的。"東方蓮留下最後的話語,幻化成無數(shù)的光點飄入了他的體內(nèi)。
嚴木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便又墮入了一片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