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 嚴木就咳了起來,這讓惜月心裡焦急得很,將火盆燒得最旺, 也不敢讓白雪睡到他身邊。
柳枯生從屋內出來就讓太監找來了把梯子, 爬到了屋檐上, 莫雲霄還真被自己猜中了坐在上面, 一身玄衣隱沒在這無際的黑暗裡, 讓背影顯得有些孤寂,此時他正低著頭入神地看著手中的狐貍面具。
一道道刺骨的寒風如刀刮過臉頰,不禁讓柳枯生打了個冷顫, 等搓了搓冰冷的手吃力地爬了上來,漫天的飛雪竟在這時無聲無息地從天而落。
他生性怕冷, 連忙將領口拉緊了一下, 才小心翼翼地走在瓦片上, 好不容易來到莫雲霄的身旁,對方對自己不加理會也不在意, 自顧坐下從懷裡掏出用自己體溫捂暖的酒囊遞了過去。
"可要喝一口?"見他依然穩如泰山樣,便收回自己仰頭灌入一口,烈酒入喉果然暖和了些,桃花眸子睨去一眼,"想不到你還留著這個面具, 記得還是我送給你的呢。"
雪花飄飄, 冷風吹著二人的青絲, 莫雲霄沉默些許, 聽到殿下咳嗽不間斷地傳來, 不由微微斂起眉頭,
"殿下如何?"
"太子殿下只是受了些寒氣, 我已經弄了藥方給惜月,熬幾服吃了就無大礙。"柳枯生轉過頭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顏,"你不問我爲何出現在皇宮裡?"
莫雲霄搖搖頭,目光重新放在面具上,如今心裡他人又與自己何干。
"你不說,我卻是爲來見你……"柳枯生咬著下脣,當下覺得難受得緊,不知道是不是太冷連胸口都灌入風來,突然不願再說下去站了起來,"罷了,皇上總歸不會害他的。"
說完便將酒囊放在他旁邊轉身離開,莫雲霄聽著他下梯子的腳步聲直到遠去,纔將狐貍面具戴在臉上。
直到子時,只聽屋內熄掉燈火,沒了聲音,他才跳了下來。
推開門迅速地閃了進來,他的腳步很輕,很慢,以至於在旁坐著假寐的惜月也沒驚覺,牀榻上,那人已經睡去,只是那眉頭緊蹙似乎很是不安。
莫雲霄無意識地伸出手,這時火盆裡的炭火"啪"地一聲響,讓他驚過神來,盯著自己收回的掌心,面具下不知是什麼表情,黑暗中一直站在那裡,久久沒有離開。
那一夜之間,大雪覆蓋了整個皇宮,而宮內的梅花一夜怒放,紅的粉的點綴在這片白芒芒的雪海里。
嚴木陷入一片昏昏沉沉的狀態中,半睜開厚重的眼皮,看到的都是來來回回的重影,耳邊的聲音也被無限拉長感覺遙遠。
這和之前夢見東方蓮回憶有些許不同,而是全身睏乏地無力,連思考都讓他頭痛欲裂。
"柳枯生,你向朕保證過那藥並無副作用,爲何蓮兒還會如此!"
東方睿早朝後得來消息,連龍袍都未換下就趕到"鳳棲宮",摟起牀上的人,觸摸到的體溫都要燒了起來般滾燙,不由瞪向側立一旁的柳枯生怒斥道,幽深的瞳孔猛地一縮,眼尾上挑的鳳眸裡迸發出危險的氣息,也許是自己太過相信了天下第一神醫的這個名號。
"皇上,殿下乃是急火攻心,卻非臣的藥所爲。"柳枯生意有所指,因昨夜之事導致心中不爽的他還真不想背這個黑鍋,"而且依臣診斷,這高燒不退下,還會使那藥效提前發作。"
"提前?"這個答案讓東方睿稍微一愣,手臂緊了緊,正要再問下去,門外就傳來太監的聲音,
"皇上,沈太傅求見。"
"讓他進來。"東方睿將懷裡的人輕輕放下,若不是急事,恐怕沈蘭君也不會來此見他。
而沈蘭君一踏進來,便感到殿內氣氛有些低沉,如今他穿上官服顯得儒雅也更加清俊。
他多日未見東方蓮,此時那變得活潑的人竟躺在牀上,不免有些驚訝,且屋中的人還真不少,他曾聽傳天下第一神醫容顏秀麗,氣質冰清,想必那有一雙桃花眸子同樣打量自己的男子便是,此時在這裡見到更是稀奇了。
"皇上,太子殿下這是?"
"何事?"
東方睿用眼神讓身側的惜月上前照料,便踱步到一邊去。
見皇上並不想擾了殿下,沈蘭君自然也不再多問,而跟隨在身後是直接稟明來意,"皇上,方纔探子來報,軒轅一族的王帶領幾個心腹悄悄進入京城,實在行跡可疑。"
"軒轅飛?"
東方睿鳳眼微瞇,乾淨修長的手指敲打在身前的檀木桌上。
那軒轅飛不過是庶出的王子,但因十分英勇善戰,深受他王父喜歡,甚至讓他繼承了王位。
軒轅一族本不過是依附東方國的小族,如今在軒轅飛的帶領下,短短十年就統一了不少的番邦勢力,自己曾經鎮守邊關,他未有所動,如今看來,這野心怕是不小。
"皇上。"見他沉思良久,沈蘭君不由出聲叫喚。
"到御書房吧。"回過神來,東方睿望了一眼牀上的人,對不遠處的柳枯生道,"你便留在這裡。"
"是,臣遵旨。"柳枯生神情淡淡,卻已瞭解他的意思。
東方睿披上了雪貂走出去,外面風雪呼嘯,今年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天寒地凍,他停在門口處,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殿樑之上的莫雲霄。
"莫雲霄,這是朕給你,唯一的機會。"
只不過,不管這場賭博是輸是贏,朕都不會讓你留在蓮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