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萱扛起安姬車輕輕鬆鬆,哪怕安姬車和一條被撈上來的魚一樣蹦躂,結果還是被秦萱安安穩穩的扛在肩頭上。
“你也別白費力氣,”秦萱輕輕鬆鬆制住安姬車的掙扎,小姑娘的那些踢打撕咬落在她身上簡直和撓癢癢似得,“待會你信不信我把你給抱進去?”今天心情原先不好,結果多出個匈奴少女出來,這麼一打岔,秦萱乾脆就扯下臉皮做起了流氓。
“你想得美!”安姬車聽了這話尖叫,她自然知道男人把女人抱進穹廬裡頭代表著什麼,心裡明白這個可惡的漢人不過是嚇嚇她,但是心底裡還是忍不住發虛。
秦萱一哂,再也沒說其他的話來嚇這個小姑娘了。營裡頭的人都忙著收拾東西,過兩天就出發,人人都忙的熱火朝天。突然看到秦萱肩上扛一個人回來,立刻目瞪口呆。
“你放開我,你個混蛋!”肩上的人被當做麻袋一樣扛著,還叫罵不止。鮮卑話和匈奴話輪流罵個遍,女子的嗓音沒有半點遮掩。
軍營裡頭的男人不是一些青澀童子雞,就是一羣一兩年都沒有碰過女人的資深曠男,瞧見有個女人,簡直就像狗跟著肉走私的,全部圍過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認識秦萱,壯著膽子上來問。
秦萱的脾氣在軍中是出了名的差,除了一些和她在慕容泫身邊做親兵的人之外,秦萱一向很少主動和人說話,而且要是有人傳她和慕容泫的消息,就會被她給拎到校場上一頓胖揍,保準接下來幾天那人都起不來。
“我有事見將軍。”秦萱道。
說完,肩膀上的安姬車又拼命捶打她的背,“誰要見你們那個娘們唧唧的將軍了!放我回去!”
“再說一句,你信不信我有別的手段來對付你?”秦萱含笑道。
安姬車那拳頭用了力氣的,捶在秦萱身上砰砰響,聽得安姬車自己都牙疼:這個人身上怎麼這麼硬!
她這話一出,四周的男人頓時綠了眼,男人對付女人……還能有甚麼手段?
秦萱沒有搭理周圍的那些人,更加沒有搭理面前那個問話的,直接扛著人走了。
留下後面一衆曠男咬牙切齒,或是羨慕或是咒罵。
慕容泫已經要走了,他之前派人去和慕容翱那邊接頭,找的是從慕容部到宇文部做生意的商人。他自己的人去的話,風險太大,王車那一次已經是極限,他已經不會再來第二次了。商人重利,只要開出足夠的價錢,他們就願意做事。
商人們來往於各個鮮卑部落之間,帶去必需的布帛和粗鹽等物。宇文部根本就拒絕不了商人的進入,所以這消息帶來的也就格外快。
慕容翱是真心想要回到故鄉,他讓商人帶來消息,只要等到慕容泫一走,他就立即逃跑,這些日子來慕容翱一心裝瘋,不僅僅是披頭散髮,甚至會袒露身體,溺溲統統都在身上,臭不可聞。那些原先來監視他的匈奴人都不願意靠近他。再等到過一段時間,就能走了。
慕容泫得知之後,讓人準備了重金,等到那商人退出去之後,秦萱就扛著安姬車走了進來。
現在軍中上下都知道慕容泫看中秦萱,甚至還帶著些許的驕縱。所以沒幾個膽子,還真的別得罪他。慕容泫也向守門的士兵下過命令,如果是秦萱來見他,不必通傳,直接讓人進來就好。
結果秦萱這一回不光是自己進來了,反而還扛著個少女,慕容泫的臉色一下的沉了下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秦萱的愛好了,秦萱雖然是女子,但是比男子還要憐香惜玉。當年她在改變身份之前,風流名聲可謂是無人不知。男人喜歡嬌媚的女人,同樣女人也不會拒絕年輕英俊又知情知趣的男人。
女人最知道女人的需求。
“你這是作甚?”慕容泫原先想要對秦萱笑,他那日被秦萱一腳踹開,被踹的地方痛了好幾日,後來心中有氣,一直都沒有見她。可是心裡對她是想的厲害,看到她的時候,他有一瞬間想要抱住她。
但是她這肩膀上扛著一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秦萱把肩膀上的安姬車放下來,對慕容泫叉手,“屬下拜見將軍。”
兩人怎麼大鬧都是私下的事,現在面前還有一個外人在。
“小人在郊外抓到了一個奸細。”秦萱笑呵呵的看了安姬車一眼,安姬車狠狠的回瞪秦萱。
“奸細?”慕容泫去看安姬車,一眼就認出地上那人是上回跟在宇文普茹身後的人,那會他猜測是宇文普茹哪個兄弟,宇文普茹沒有介紹此人,慕容泫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她也能做奸細?”慕容泫看了一眼安姬車,發現她比起其他的匈奴人要細皮嫩肉許多,要做奸細首先在外表上要泯然衆人,而且最好要挑些糙皮漢子,眼前這人一看就知道是披著粗糙衣服的貴族,竟然還來幹這活?
“……”安姬車被慕容泫打量的目光看的渾身發冷,眼前這個慕容將軍,看似比貌美的女子還要美貌好幾倍,但是那探究的目光卻是冷到了極點,似乎在他面前,自己根本就不是個活物,只是個如同柱子一樣的物什。
“你是宇文太子身邊的人。”慕容泫打量完她,他已經看出這是個女子,他直起腰背過身去道。
“我是宇文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安姬車心下害怕,慕容泫都還沒有問她的身份,她就已經全盤托出。
“那麼你來我們這裡作甚?”慕容泫也有些好笑,他還沒問,就自己說出來,不過也好,少了他不少事。
慕容泫看了一眼秦萱,秦萱雙手抱胸,站在那裡,一臉興趣滿滿的盯著地上的匈奴少女。他心裡頓時就不滿起來,他已經有一段時日沒有見她,她終於肯來,卻是盯著這個少女不放,看他也不過是幾眼。難道他還比不上一個黃毛丫頭?
“我……”安姬車想要撒謊,但她纔要開口就被慕容泫的目光逼的將那些要說出口的話都吞了回去。
“都是你們,好好的爲何要射殺我兄長的鷂子!”安姬車哇的大哭出來,這會也顧不上多少形態了,那個慕容泫兇巴巴的,明明以前遇見他的時候,他總是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安姬車長這麼大,被這樣對待還是頭一回。而且她還不知道慕容泫要怎麼處置自己,要是和那個漢人說的一樣,就算把她殺了,也沒有人找到她。鮮卑人處死她簡直太容易了,對外頭說奴隸犯錯,斬首了事,到時候誰會在意?
奴隸就是會說話的牛羊,到時候誰還會記得來管她啊。
想到這裡,安姬車哭的更厲害了。
“鷂子這件事,也不是我們起的頭。”慕容泫聽著安姬車的哭聲就覺得心煩,他對不在意的人都沒有多少耐心。
“沒錯,要不是你兄長拿著那隻鷂子出來招搖,說不定還真的甚麼事都沒有。”秦萱瞧著安姬車哭的一臉髒兮兮的,起了些許憐惜的心思。她走過去掏出一方帕子,蹲下來,遞到安姬車面前。
眼前的這個少女,天真的幾乎歹毒。秦萱眼下像對待一隻才被主人教訓過的小貓咪似得,伸手摸摸她的頭。
安姬車感受到她的接觸,嚇得身子一縮。
“現在知道怕了,方纔膽子那麼大。”秦萱把手裡的帕子塞給她,那邊被忽視掉的慕容泫面色已經不好了。
“秦萱,她到底作了甚麼事?”慕容泫忍到現在,終於是忍不住了。自從那個女子進來開始,一雙眼睛都在那個女人的身上。要不是他知道秦萱對女子沒有多大興趣,都要懷疑她是不是個男人了。
“說來也無事,我在練習馬槊的時候,這位小娘子的箭不小心射錯了方向,差點射到我跟前來。”秦萱帶著幾絲開玩笑的口吻道。
慕容泫的臉色立刻變了。他一把扣住秦萱的手,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兩三遍,那眼光恨不得鑽進她的衣襟裡頭去,好好看看端倪。
等到確認秦萱沒有受傷,他去看安姬車,目光如刀。
安姬車被他刀剮一樣的目光看的渾身發痛,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方躲起來。
“小孩子玩鬧,將軍看著辦吧。”秦萱道。
“玩鬧?有人玩鬧到這裡來的麼?”慕容泫面上在笑,眼裡卻是極冷,“既然如此,那麼處置了外人也無話可說。”
說完,他就要叫人進來把安姬車拖出去。慕容泫根本就不怕安姬車哭叫暴露身份,到時候團雜草把口給堵住了,要叫?只能是喉嚨裡頭意味不明的嗚嗚聲,到時候沒了腦袋隨意放狗出來,到時候誰還能夠認得出來?
“給點教訓行了。”秦萱壓低聲音對慕容泫道,她本意也部故事捉弄一下安姬車,對於這麼一個貴族少女,能夠教訓她的除了她的爺孃之外,也就只有慕容泫這種同樣位高權重的人才能壓得住她。
秦萱也可以,但是她那些手段,會把小姑娘嚇出個心理陰影來。
她伸出手捏了捏慕容泫的掌心。捏完之後,她看著慕容泫眼中露出狂喜,她反應過來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原先心裡想著的事和慕容泫撇清關係,慕容泫走他的陽關道,她走她的獨木橋,大家互不相欠。
結果事情一來,她就將這事給忘記了。
秦萱一張臉都要青了。
“既然這樣,那麼就打二十軍棍。”慕容泫原先的暴戾消失不見,他含笑看著眼前人,似乎看多久都看不夠。秦萱開口,他自然要應允,不過這氣還是要出的。
二十軍棍!安姬車一聽這個差點就暈過去,她自小就喜歡看父兄們練兵,二十軍棍是個甚麼意思,她再清楚不過,脫了褲子按在地上打。要是和行刑的人關係好還好說,鑰匙關係不好二十棍下去,直接能夠打壞。
“……嗚嗚”安姬車不敢求饒,慕容泫似笑非笑的眼神看過來,明明是誘人至極的笑,落到她眼裡卻和索人性命的惡鬼一樣。
“哎,小娘子。”秦萱瞧著安姬車真的快要哭出來了,搖搖頭,早知道這樣,當初怎麼就不多想想呢。
秦萱沒有那個心思給宇文單于夫妻來教訓女兒,她只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就把人給扛到這裡了。真的要把小姑娘給怎麼樣……她暫時還沒想過。
“乾脆回去給我做娘子?”秦萱道。
她這話一出來,安姬車立刻瞪著紅彤彤的眼睛,“我纔不嫁你呢!”她一邊說一邊狠狠的用袖子擦了一下臉,也不用秦萱遞過來的帕子,她扭到一邊,抽噎起來。
慕容泫除了最開始之外,到了現在根本就不再看她一眼。他脣角含笑只是盯著秦萱,秦萱被他盯得恨不得戳他雙眼。
“那麼送回去好了。”慕容泫道,想著既然是這個匈奴少女讓秦萱到他這裡來,那麼看在秦萱的面子上他也會放人一條生路。
“我送吧。”秦萱被慕容泫看的渾身上下發毛,慕容泫那樣子已經恨不得立刻脫衣躺平,可惜她這會纔不要和他什麼的。
哪怕她也是曠了一段時間了。
兩人說話沒有人問過安姬車願不願意,秦萱大力把安姬車打橫抱起來,在慕容泫殺人一樣的目光中大步走出來。
軍營裡頭難得來個女人,一羣人都好奇不已。正墊著腳準備看熱鬧呢,結果就見著秦萱抱著個人出來。
那少女滿臉是淚,頭都埋進了秦萱的胸口。頓時一羣男人都要燃燒起來了!
他們都一兩年沒有碰過女人,有些甚至還是童子雞,但是秦萱卻能抱個女人出來,這怎麼不能叫人羨慕!
安姬車察覺到那些男人的目光,心中越發痛恨,她擡頭剮了秦萱一眼。
秦萱一笑,“你自己來殺我,沒有得手不說還被我給俘虜了,就算將軍把你賜給我,也沒有甚麼話好說的。”
“我就算死,也不會跟著你!”安姬車狠狠回道。
“可是要是我直接把你帶走呢?”秦萱覺得該給這個小丫頭一點教訓,“殺了你也好,直接讓將軍把你給我也好。到時候嘴一塞,直接給扛到宇文部去。看你暗殺人都不帶隨從,應該也沒怎麼告訴隨從你到哪裡去了吧?”
安姬車還真的沒有提過她到哪裡去,她從小就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馬背上長大的女孩脾氣和男人沒有半點區別,她想到哪裡就到哪裡,有時候興致上來,自己還會揹著弓去打獵,誰也不帶。
真出事了,恐怕身邊的那些蠢貨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她到哪裡去,就算是阿豹那個蠢貨能夠想到她來殺人,但哪裡找她?
“你記住,下手也得看人。”秦萱拍了拍安姬車的腦袋,和她以前哄秦蕊一模一樣,“而且下一次我或許就不會這麼心慈手軟。”
“……你甚麼意思?”安姬車從小就被爺孃兄長給寵大的,部落裡頭她幾乎是橫著走,聽到秦萱這麼說,忍不住反問。
“這世上的人不都是你的族人爺孃和兄長。”秦萱看著安姬車這模樣,心下不知道該羨慕她的親人把她保護的這麼好,以至於無法無天,還是該同情她。一旦慕容和宇文開戰,雙方不死不休,一旦宇文部被慕容打敗,對於這女孩子來說,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嫁給一個慕容家的男人。
在外人看來足夠好,但是在原先享福長大的貴女來說指不定多難受。
“我纔不用你管!”安姬車輕哼了一聲,面前男人嗓音不如一般男人那麼嘶啞低沉,似乎還是剛剛長成的少年,聲音裡頭還帶著一股清亮。
“好,我也不想管你啊。我家裡還有好多人等著我去照顧呢。”秦萱把安姬車放上馬,自己翻身上馬,坐在她的身後。
“我只會送你到門前,剩下的路你自己走。”秦萱沒打算送佛送到西,到了地方把人直接一放就是。
“你不殺我?”安姬車眨眼。
“我若是要殺你,早就動手了。”秦萱道。
安姬車靠著她的胸膛,身後人的胸膛不像平常男人那麼健壯,甚至還有一絲瘦弱。但她聯想起他練習馬槊時候的兇狠,和躲避弓箭的靈敏。想著就算是部落裡頭的那些勇士也沒有這樣的身手。
“你來我們這裡吧。”安姬車道,“慕容能夠給你的,我們宇文也能,你要多少奴隸和牛羊?我們都有!”
反正身後這個人是漢人又不是鮮卑人,她聽阿爺說過,漢人最是狡猾,他們對任何人都沒有忠心,只要誰給的好處多就給誰做事。
“才這麼一會兒工夫就想著要挖牆腳了?”秦萱聽安姬車這麼說哭笑不得,“將軍待我不錯,而且我全家老小都在慕容部,家裡還有個兄長在軍中,我不能這麼做的。”
秦萱的的確確是安姬車想的那種,給誰打工都一樣。不過她情況也有些許不同,她還有親人在慕容部內,鮮卑人怎麼對待背叛者的,不比漢人慈悲多少。區別只不過是漢人誅三族,而鮮卑人直接把親人全部做了奴隸,要是有權有勢的部落還好些,但像她這種,沒有把握把全家都給遷出來的,還是算了。
“……”安姬車聽了嘟起嘴,她還是頭一回起了把人挖過來的心思,誰知道對方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而且,你們匈奴人的那一套我也吃不消。”秦萱道。
“慕容部還不是鮮卑?”安姬車聽到秦萱這話就不高興,好像說的宇文比慕容矮一個頭似得。
“該怎麼說來?”秦萱失笑,“慕容的人好歹知道漢人的東西的人多。”她還是沒說宇文部的人就和剛進化出來的野人似得。
匈奴人說起來在夏商的時候和漢人是同出一脈,但是這都多少年了,匈奴人在草原上混久了,一張臉都長得和漢人不一樣,還說相同那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慕容的人長得又和漢人不一樣……”安姬車嘀咕著。
慕容部的鮮卑人大多是白種鮮卑,長得和黑頭髮黑眼睛的漢人不一樣。就是慕容泫這種混了漢人血統的,眼睛顏色和漢人的純黑還是有很大不同。
“有這個心就好。”秦萱突然輕輕踢了一下馬肚子。小黑立刻就撒開蹄子往前狂奔。安姬車被嚇了一大跳,差點就叫起來,這會騎馬有馬鞍而無馬鐙,對騎術就越發的要求高,騎術要是不好或者是不小心,很有可能就會從馬背上掉下去,甚至會被甩飛。秦萱擔心安姬車這麼一叫說不定從馬背上掉下來,乾脆騰出一隻手來抱著她的腰。反正大家都是女的,抱一下也沒關係。女孩子之間卿卿我我半點壓力都沒有。
安姬車頭一回上小黑的背,對小黑的習慣半點都不適應,速度一下加快,自然是把她嚇得夠嗆,不過她察覺到一條胳膊纏在她的腰上,讓她保持平衡不要掉下馬背,她快要飛出喉嚨口的心一下又落了回去。
她不知道秦萱的騎術如何,但是騎射在鮮卑和匈奴人的眼裡都是一回事,秦萱的箭術高超,騎術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安姬車的心一下就安穩下來,她還是頭一回和男人離的這麼近。說起來身後男人的身上也沒有平常草原男人身上常有的腥羶味和青草味。乾乾淨淨,甚至還有點兒衣物被陽光曬後的那種味道。
“……”安姬車紅了臉,也不像和秦萱初遇的時候恨不得從他身上咬下一塊肉來了。
“好了,到了。”秦萱遠遠的看到有幾個宇文部的騎兵經過,她拉住了馬,自己先下來,然後將手遞給安姬車。安姬車咬住下脣,定定的看了她一會,最後將手放在秦萱掌心裡。秦萱一用力就將安姬車扶了下來。
“下回做這種事的時候,可長點心思。”秦萱好意的提點兩句,“尤其還得摸清楚對方底細。”
“纔不用你管呢!”安姬車心下一陣煩躁,她扭頭就要走,秦萱見狀也不生氣,自己翻身上馬就要離開。小黑搖頭晃腦的開步走,還沒走到幾步身後就傳來少女的喊聲,“你等等。”
秦萱拉過馬頭,有些奇怪,“這地方沒有狼啊。”
草原上的草原狼兇惡狡猾,可是狼這種生物也怕人,人一多還生了火的時候,就不怎麼敢靠近,只有等在凌晨人困馬乏,火也熄滅的差不多的時候,纔會出來叼羊羔。這會大白天的,狼就更加不會出來了,都躲起來呢。
“誰說我叫你是怕狼啦?”安姬車嘟嘴,“我還不知道你叫甚麼呢!”她這個人一雙眼睛都在頭頂上,一開始讓人去打聽的也只是到底哪個把太子辛辛苦苦熬出來的鷹給射殺了。只管認識哪個人就行,纔不會過問他叫甚麼名字。
“問這麼作甚?”秦萱聽她這麼講,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知道她名字有個什麼用,轉身就要走。
“哎!你走作甚麼,我要你的名字又不是讓薩滿天天拿著你的名字來詛咒!”她這話說完,秦萱看她的眼神多了一層意思。
“原來這樣啊。”
“喂!”安姬車差點大叫。
“我姓秦,單名一個萱。”秦萱答道,“就算拿去讓薩滿詛咒也沒關係。”秦萱根本就不相信鮮卑人薩滿巫女的那一套,就算信了,她也覺得就憑藉她在戰場上沾上的血,也足夠讓她神鬼莫近。
“我記住了。”安姬車點頭,“以後我們還會見的。”
“還是別見了。”秦萱道,安姬車想的什麼,她不知道也沒那個興趣知道,不過再相見之時恐怕就是真的敵人。到時候相見不如不見。
“你——!”安姬車就不明白秦萱那張嘴裡爲何就吐不出一句好話來,她磨了磨牙,轉過身就走。
秦萱瞧著安姬車走遠了,也拉過馬頭去。
回到營地,面對一衆曠男飢渴的眼神,秦萱不動如山。反正也沒有幾個敢上來問她,不過還是有不怕死的。烏矮真和比德真幾個聽說慕容泫賜給她一個女人之後,偷偷摸摸的找上門,一臉的慾求不滿,“你那個女人呢?”
“甚麼女人?”秦萱對著同袍睜著眼睛說瞎話。
“別裝了,誰不知道將軍給你個女人,叫出來讓大家看看唄?”比德真一臉猥瑣的笑。比德真家境不錯,算得上是個小貴族,但是鮮卑人再貴族也就那樣,他在軍中也沒辦法拖上個和他一塊走的女人。
隨軍很辛苦,原本就沒有幾個女人願意,何況慕容部漢化已深,軍令中就又不得再軍中私藏婦人。違反的下場雖然沒有指明,但也明白不是掉腦袋就是滾去做奴隸了。
“我送走了。”秦萱答道。
“哈?!”比德真眼睛瞪的有銅鈴那麼大,而烏矮真差點嚶的一下暈過去。
“你們難道就沒見過女人麼?”瞧見面前這些人的反應她都忍不住扶額,要不要這麼一個個飢渴萬分?
“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比德真不知道秦萱爲啥這麼傻,好不容易有個女人竟然還送走了,送走了!!!
“哥們幾個可都是差不多一兩年都沒有碰過女人了。”比德真都記不得自己上回和女人滾草地是甚麼時候了,軍營裡頭到處都是男人,看著男人光屁股到處跑都看膩了。好不容易來個女人,還不準人多看兩眼?
秦萱理解軍營裡頭母豬賽貂蟬,不過這一臉的飢渴樣兒還真的嚇到她了。秦萱伸手摸了摸自個的胸,說起來她這男人裝起來越來越得心應手,以前看小說,那些主角還擔心自己放下頭髮來會讓人認出女兒身,結果尼瑪她這裡全民披髮,拓跋部的男人還好說,個個有風騷的小辮子,到了慕容部和匈奴人這裡,男人都披髮,也就女人梳髮髻或者是兩條辮子。
這種情況倒是分個男女看看?要說放下頭髮格外俊美的,慕容家那是一片!
秦萱完全沒有半點這樣的危機,她已經不知道該慶幸還是抱著被子哭一場。她就算和慕容泫在牀上,都是她把慕容泫壓在下面胡鬧的。
“回去了就好吧?”秦萱一張臉都要木了,她在這上頭可真的沒辦法來安慰幾個,她自己都有說不出的濃郁悲傷。
回去之後,軍裡頭會輪休,這些人會趁著輪休的這幾天跑出去胡鬧。這個也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
“……那還得等好久呢!”比德真道。
“實在不行,就用手吧。”秦萱一邊說一邊看了比德真的手掌。她可是沒少見到同袍之間光著屁股互相擼了,虧得這種事之外,還沒有被她看到更沒下限的,不然她對男人就真的徹底失去了興趣。
“……”比德真聽她這麼說,頓時一臉的悲傷都快要溢滿了。
有女人的要他們這些人回去自個擼,這種悲傷簡直太叫人難受了。好混蛋啊!!!
秦萱根本就沒管他們悲傷逆流成河,到了時候統統轟出門去。想著今晚上要是慕容泫來召她,她得拿著什麼由頭來搪塞。
裝病之類的完全行不通,軍中若是有人生病,爲了防止是能傳染人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擡出去再說。除非是德高望重或者是身居高位,不然哪個都是這麼一個待遇。秦萱還不想自個哼哼唧唧的被巫醫擡出去來一場別開生面的跳大神。
但到了晚上,慕容泫也沒叫她,這下輪到秦萱不好受了,反傷翻來覆去的到了半夜才睡著,連著梨塗也是黑了兩個眼圈。
事情已經辦妥,慕容泫和慕容祁兩個向宇文單于道別之後,就帶著人回去了。
他們走的道路都是大道,來往的商人部民都挺多。
慕容泫從宇文部到了慕容部境內之後,他就令人駐紮下來不動了。像是在等什麼人,秦萱想起送給慕容翱的那輛車,心下明白了些許慕容泫的意思。
慕容泫派出秦萱在兩個部落的交界那一代等著,秦萱是他手下親兵出來的,自然是他的心腹。
秦萱在一片草原上等了十來天,終於在一個深夜被外頭的兵士叫起來,“將軍,有火把!有人過來了!”
秦萱原本就是穿著鎧甲睡覺的,聽聞這一句立刻跳起來,帶著人就往外頭衝,到了外頭的時候,遠處的火把已經接近,秦萱讓弓箭手準備,要是來人是宇文部的人就張弓射殺。
“我乃大王之弟慕容翱,”鮮卑語夾帶在風中吹拂過來,秦萱聽出來那是慕容翱的聲音,令弓箭手後退些許。
不多時幾聲馬的嘶鳴聲傳來,秦萱自己帶著人舉著火把靠近,馬上的健壯男人看到她哈哈大笑,“小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慕容翱面容比不得上年少侄子們秀美,但長相陽剛身形魁梧,見過一面之後,想要忘記都難。
跟著慕容翱來的有幾個人,秦萱認出跟來的都是慕容翱的兒女,女兒們也是身著男裝,手持弓箭,她見著幾個人的臉上還有血跡,但看不出受傷的樣子,知道他們是殺了宇文部的士兵過來的。
“準備熱水和肉!”秦萱一聲命令下去,讓士兵們準備熱水和烤肉,看他們這樣子說不定連續跑了幾天,這會正累著,需要多吃點東西來補充體力。
秦萱帶著慕容翱等人到了營地,慕容翱下馬之後他身後幾個兒女也下馬,長子慕容文在逃跑的路途中耗盡了體力,下馬的時候,體力不支差點撲倒在地。秦萱離他不遠,下意識的扶了他一把。
慕容文下巴尖尖,肌膚雪白,容貌再秀美不過,只是比起慕容泫來,面上英氣不足陰柔有餘。瞧上去反而像是個漂亮的小婦人。
“……”慕容翱看到自己兒子下馬之後差點摔倒,還得人來攙扶,頓時臉色就黑到了底。他十二三歲的時候,就已經跟著父親打仗了。哪裡是長子這個樣子!
“多謝。”慕容文和秦萱道謝,秦萱剛剛聽到慕容翱的一聲輕哼,她自己是沒有得罪過慕容翱的,所以只能是慕容翱對自己兒子不滿了。
“沒事,我隨軍的漢醫給你看看吧?”秦萱察覺到慕容文的身體有些瘦弱,好心問道。
鮮卑人信巫醫,但巫醫那一套到底沒有漢醫的醫術好用,所以軍中一般都會有漢醫跟隨。
“不用了,男子漢大丈夫,若是在馬上顛簸幾日就受不了,那麼以後還怎麼上疆場?”慕容翱聽到了秦萱的話,朗聲道。
“……”秦萱已經無語了,看起來慕容翱簡直就是個狼爸,他長子她記得纔沒多大,比慕容泫還小了點?
這麼大點年紀,要求這麼兇猛好麼?
秦萱看向慕容文,慕容文陰柔的臉上露出一抹笑,“謝謝將軍了,我還好。”
人家都這麼說了,秦萱也不能上趕著,只能點頭。
把人都安頓下來,再佈置了一批人守在哪裡,以防宇文部有人過來。慕容翱在宇文部生活了多年,對於宇文部的那些事簡直了如指掌,這樣的人若是死了也就罷了,但要是沒死反而回到慕容部的話,對於宇文部的人來說那可是要坐立不安。
秦萱安排好之後,又和衣躺下,準備再瞇一會,等到天亮她就要把慕容翱給送到慕容泫那裡。
眼睛剛剛閉上沒有多久,門外頭就又有人進來,“將軍,有人求見。”
秦萱不得不爬起來,虧得她已經讓梨塗睡在另外一邊了,不然梨塗也要跟著她睡不好,不多時進來一個女子模樣的少年,那少年開口就是少女宛如黃鸝的嗓音,“我來找將軍,是有一事相求。”
草原上的女人少有美貌的,草原上不是甚麼好地方,風沙不說,還有陽光的曝曬,在這個沒有隔離霜防曬霜的地方,不管男人女人都老的格外快,但眼前少女眉目精緻,看到秦萱都忍不住直了眼。
“你兄長是……”秦萱多少能夠猜出這個女子的身份,嘴上還是要問一問。
洛蘭來找秦萱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慕容翱帶著兒女們跑出來的時候,那是在逃命,每個人坐在馬上,身上帶著弓箭和環首刀,說不是打仗,但也和打仗差不多。每個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傷,大哥慕容文身爲長子,自然是要保護弟弟妹妹,有時候斷後的事就是他做的,斷後這種事兇險非常,身上哪裡會不帶傷?只不過阿爺對他們的要求向來嚴格,有傷也不敢到處嚷嚷。
“這樣。”秦萱也看出來慕容文身上有傷,她起來把外頭的小兵叫過來,讓他悄悄帶隨行的漢醫去看看慕容文的傷勢,她還自己拿出個包袱,掏出一個小瓶子來遞給洛蘭,“這些原本是我自己用的,路上用藥多不變,有這個可能要好些。”
洛蘭有些吃驚,秦萱對她笑笑,“拿著吧,這地方女子到底是有很多不方便。”
洛蘭紅了臉,道謝接過,趕緊的出了秦萱所在的帳篷。
她見過這個中郎將也不過兩面,第一次是覺得這個中郎將高是高,但沒有其他男人的健壯,不過她知道在這個年紀能夠做上中郎將的,若不是家中爺孃出力,便是自己有真本事。
沒想到還這麼心細如髮……
她握緊了手裡的瓶子,有這些總比沒有要好。畢竟這地方男人太多,那些男人看她的時候,個個都和狼崽子似得,讓她心驚膽戰。
秦萱等到天矇矇亮,就令士兵們埋鍋做飯,吃飽之後立刻就去和慕容泫會和,以免夜長夢多。
他們很快就到了慕容泫所在的駐紮地,慕容泫看到慕容翱騎在馬上向他們一路疾馳而來,眼裡多了幾分笑意。
這應當就是他的猛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