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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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完結了
慕容泫言出必行,秦萱生了第二個兒子之後,沒見到他爲了封她爲皇后就把她擼成光個。皇后的位置對於秦萱來說,真的只是聽上去好聽而已。若論實用,除了那點點的名分之外,卵用都沒有。
秦萱不是那種沒有辦法眼巴巴等著男人負責的女人,孩子有了,結爲正式夫妻對她來言是錦上添花,有最好,沒有那也算了。
宗室有人上言請求皇帝讓秦萱讓位,封她爲皇后,並說“婦人掌兵,不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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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泫直接回了一句,“諸公觀武丁,明君焉?昏君焉?周武王之太姜何如?”
殷商的王后們不僅僅是和商王生孩子,更是掌兵的大將軍和大祭司。打仗的時候商王蹲國都,王后們出去打仗,不僅僅是婦好一個,武丁在婦好之後的王后也是一樣的。周人罵商人讓女人管事,可是西周一開始的作風和殷商也差不到哪裡去,周武王王后太姜也是和婦好一樣的人物。
這兩個朝代都是連綿好幾百年。
慕容泫不愛和人講道理,但是真的一講道理,他就能讓人口吐鮮血。那些宗室和他吵架,一對多,雙方大戰三百回合,最多隻是打成平手。
慕容泫對於宗室上書嗤之以鼻,他沒有對那些上書的宗室怎麼樣。但他也沒有將他們說的話給聽進去,真正意義上的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那些宗室說他們的,慕容泫也不管,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一副你能拿我奈何的模樣。
這事如果只有慕容泫一個人來,自然不行。又不是慕容泫要立秦萱爲皇后遭到宗室反對,相反宗室們是想要她做皇后,而不是有實權的都督。做皇后只需要會生孩子就行了,哪怕沒有多少才能都沒有關係,但都督可不一樣。
她必須要儘快的恢復出現在人前,這會婦女都是不能參與國事的,就算參與了也是以皇帝的母親的身份,不需要生孩子也不需要坐月子,至於產假那根本就沒這回事。
秦萱急的頭髮都要快點起來了,卻只能委委屈屈的等自己身體恢復。女人坐月子產後恢復必不可少,不然就是徐醫的那句老話“年輕時候不注意,年老就要來還債。”
氣的一肚子的火,卻只能自己給自己找樂子來放鬆心情,好讓身體恢復的更迅速一些。
“怎麼生孩子的不是你呢?”秦萱終於忍不住對慕容泫抱怨。生孩子麻煩的不得了,生的時候鬼門關外走一遭不用說了,生完之後還可能有各種產後併發癥,恢復期有好幾個月。天吶,這個都比得上她在戰場上受一次重傷了!
她受重傷都沒有這麼麻煩!
“如果我可以生孩子的話,早替你生了。”慕容泫一句話就把她堵得啞口無言。秦萱原本是憋著火氣準備和他吵架,結果他一句話過來她就懵逼了。
這還要怎麼吵,根本吵不起來啊!
如此賢惠……
秦萱默默的和自己憋氣去了,此刻女人所需的各種技能,她全部不需要,照顧孩子有人來,給孩子做衣服,也有人,而且做得那一手好針線比她這個連針腳都縫不好的傢伙要好多了,管家?不好意思她根本不會。
要不是她日日堅持走那麼一會,恐怕心寬體胖,人肥的不像樣了。
終於幾個月後,徐醫自己的給她把脈,終於確定她身體恢復之後,秦萱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要解放!
不要再喝那些苦得能讓人哭出來的湯藥,也不用被盯著吃那些補身體的膳食。簡直是渾身上下舒暢的快要唱出來了。
“終於好了啊。”秦萱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好,就真的要憤慨的掀桌了。
“你年紀也不小了,”徐醫瞧著秦萱滿臉高興恨不得一跳三丈高的模樣,鬍子又翹起來了,“多少也要小心點,打打殺殺的事讓手下人來。”
“瞧老人家說的。”秦萱伸手擴了一下胸,“這哪裡是交給手下人的,好多事都必須我親自來,別人替代不了。”
“知道你忙,不過再忙也不能不顧身子。”徐醫想起秦萱恢復期的時候和幾個大男人在殿內說起那些殺氣騰騰的話,那幾個屬官原本還有些彆扭,結果過了一會連那個彆扭都沒有了。
“……”秦萱有些心虛的看向了別處。
“你自己的身體自己看著辦。”徐醫已經不想和秦萱說什麼了。他就算說了,這傢伙聽不聽都還不知道。
秦萱知道他老人家心裡的那些憋氣,乾脆閉緊了嘴不說話了。
秦萱身體恢復之後,和以前一樣照常理事,她現在做的事,戰場不僅僅是要面對外頭的敵軍,還有鄴城內那些政敵。不管什麼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針鋒相對再正常不過,從平日裡有人看你不順眼,到擋了他的大道,總是有人想要把你拉下來。
慕容泫在前頭已經替她擋住了一些壓力,她不能老是蹲在後頭一味的不管事。要是覺得慕容泫可以替她做一切,自己不用做事了的話,那她還真的不如干脆給他做管家婆算了。
秦萱知道自己以後面對的處境會很艱難,但是不管再怎麼艱難,她都必須要積極面對。
那些宗室除了慕容祁和慕容明幾個曾經和她共事過的人外,見著她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就當那些人是天邊的浮雲,不管說什麼,還是其他的,她都和慕容泫一樣,左耳進右耳出。要是惱火了直接來一句,“你是來說正事的麼?來說正事的我歡迎之至,要不是正事,請你回去和你家娘子好好嘮嘮嗑。”
這一句殺傷力巨大,把人氣的臉紅脖子粗,直接讓對方氣的甩袖子走人。正好可以讓她安靜安靜。
那些人來了也不和她說正經事,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她應該回家看孩子。女人又不是天生看孩子的,她不樂意看怎麼了?
她這會還不用見那些人的老婆,女人在這上面可比男人能說會道多了。她對男人,可以直接把人給氣走,但是對女人不能高舉著掃帚趕她們走。
那些女人輕易見不到她,也沒有可能在她耳朵邊嘀嘀咕咕。秦萱知道女人的嘴和刀子一樣鋒利,她乾的事又相當的出格,恐怕是會有一羣人說她不好。她不在乎,但聽到耳朵裡頭還是覺得心煩,現在可好。那些女人到不了她的面前,她們說的話也傳不到她的耳朵裡頭,秦萱沒有打聽別人私下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的愛好和習慣。
頓時少去很多煩惱。
她將心思都放在自己手上的事和孩子的教育上。
現代隨處可見父親不知道死哪裡去了,孩子的教育還有照顧全都是母親來的。她這裡是根本不用擔心孩子沒人看,兩個孩子身邊的人加在一塊都一百多個人了。五十多個人看一個孩子,要是還看不住,就要出鬼了。
不用她親自照顧孩子,精力自然可以全心全意撲在事業上。慕容泫對宗室不放心,對那些鮮卑勳貴們也不放心。那些從草原上一起來的人都是一條條的狼,也是野心勃勃,慕容泫不相信他們,但也不能輕易動他們,這些鮮卑勳貴和宗室絕大多數擁有自己的私兵,而且慕容泫還有用得到他們的地方。
對於宗室和那些鮮卑勳貴不放心,自然就有了秦萱的用武之地。
任憑那些鮮卑勳貴和宗室吹鬍子瞪眼,秦萱還是在軍權的位置上不動,不過想要穩如泰山,那麼就需要其他的一些事來鞏固地位。
例如戰爭。
慕容奎在位的時候,向外擴張的格外厲害。中原幾經戰亂,處處都是廢墟,饑荒已經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那時候佔下個大地盤,也沒個多少用,慕容燕國爲了繼續打仗,把高車當肥羊搶了一通。
這搶來的抵得了一時,抵不了一世。高車牛羊再多,也經不起這麼折騰。逼急了,他們直接帶著部民和剩下來的牛羊一溜煙跑了。大草原上看哪兒都一樣,上哪裡追?
所以慕容奎後期和秦國晉國有默契似得,都停止了對外擴張,三方誰也不輕易有動作。打仗只要一開始想要收場就很難,而且需要的錢財和糧食都是和水一樣的向外淌,很考驗國庫和糧倉。
秦萱沒那個膽子建議慕容泫貿然對秦或者是晉發動戰爭。窮兵黷武不是正道,韜光養晦纔是正事。
她憋著一口氣,面對質疑,每日裡該怎樣就怎樣。誰知道這個節骨眼上,晉軍又有動作了!
南邊的風向轉的比北邊還要快,南邊的皇帝年紀輕輕十九歲就死了,他的父親還有伯父原本就壽命不高,都是二十來歲就沒了的。沒想到他的壽元竟然比長輩們還小些,十九歲的年紀,皇后和妃嬪們根本沒來得及生下皇子,又是立宗室,但這裡頭牽涉到的是世家勢力重組,還有朝堂的重新劃分,具體的表現,就是那些新冒出頭的爭先恐後的把北面的胡人刷來刷去,要刷出一個成就值。
邊境的文書迅速送到了鄴城,秦萱的眼睛都要冒光了。
“讓你去打他們,殺雞用牛刀。”慕容泫感受到了秦萱的渴望,他好笑的和她說道,“不過要是個姓桓的將軍帶兵的話,那就要小心了。”
“……是那個桓將軍?”秦萱皺了下眉。
“嗯,就是他,要是他的話,那麼就那麼簡單,南邊能打仗的也就他一個。”慕容泫能夠這麼說,可見這個人是真的有幾分本事。
“和這種人對上,恐怕要小心。”秦萱聽了之後,抿了抿脣。
“所以你不能輕易出征,但是真的把你派出去了,那就是大事。”慕容泫頓了頓,“你行嗎?”
現在秦萱的情況不能出半點差錯,都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但一個人的名望其實就是靠勝利堆積起來了。沒見過幾個打敗仗的還能得擁戴,她不出徵也就算了,一旦出征就只能勝不能敗。一旦敗了,那些盯著她的人就會一擁而上,紛紛上言請求把她撤職。
如果她是個男人,可能不會這樣,但她是個女人,那麼就會對她苛刻幾百倍不止。
這一場如同賭博,贏了自然風光無限,輸了她就只能灰溜溜的下臺。
這個地方殘酷的厲害,那些人不會留給她半點餘地和柔情。就算日後她能夠再次掌權,也不過是妻子和母親的身份。
這不是她想要的。
但是龜縮著不動,那麼弊端也是很明顯。要知道慕容家人才輩出,所以這個家族內訌也多,很多時候外頭沒什麼事,但家族內部喊打喊殺到處都是。她要是一直不動,做不出新的成績來,將會被新人衝擊,到時候就真的灰溜溜的下去了,只是坐在位置上的時間會長點。
既然出征好歹還有一絲光明,但是留在鄴城最後只有一條死路。
“去!”秦萱惡狠狠咬牙。
“……真的?”慕容泫看著她,神情有些古怪。
“我說了去,那就一定去,怎麼可能反覆無常?”秦萱哼了一聲。
“我,其實有些不太希望你去。”慕容泫沉默了好一會,“可是你又想去,我不想讓你失望。”
“這事你信我,要是我真的敗了,那麼就是我沒有這個本事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待下去。”秦萱吐了口氣。慕容泫說怕她失望,她自己其實也怕慕容泫失望。如今的局面是慕容泫抗住了外頭那些壓力才得來的,要是她輸了,其實也是一巴掌扇在慕容泫臉上。兩人都是顏面無存。
“你想去,那麼就去吧。天塌下來,我替你頂著。”過了許久,慕容泫開口了。
“天塌下來,一起頂吧,你一個人頂著,我看著心疼。”秦萱伸手在他臉上輕輕捏了一下,他臉上的肌膚已經有些粗糲,前幾年南征北戰,讓他的肌膚已經不如以前那麼柔嫩。慕容部在遼東,遼東地處嚴寒之地,一年裡頭有半年都是寒天臘月,從裡頭出來的人自然也是一身糙皮,細皮嫩肉的人在那地方活不下去。
可是秦萱還記得慕容泫少年時候真的是嫩的能夠掐出水。少年的青春靚麗相貌,還有老人一樣的神情,組合在一起格外的怪異。
現在少年郎的容貌已經褪去,眼前的臉是成熟男人的面孔,不僅僅是輪廓,還有眼中的眼神。
慕容泫笑了笑,他握住秦萱的手,搖搖頭而後又點點頭。
率領大軍來的果然還是那位桓將軍,慕容泫只嘆兩人的緣分,前生兩人互爲敵人,不過還算是比較欣賞。畢竟南邊的將才不多,桓將軍算是裡頭難得的人才了,他也惋惜這位過身之後,兒子們室內操戈,舉大事而不成。當然他那會也是想要趁著南邊大亂,從裡頭撈取好處的。只不過惋惜之情更多一些。
但現在不同,秦萱去前線,只能勝不能輸。他不想說多了,每個將軍帶兵打仗都有自己的風格。不是照搬就能夠管用的,他帶兵打仗的那一套,不一定適合秦萱。與其讓她依葫蘆畫瓢的和自己學,不如出去多打幾次仗,形成她自己的風格。
只是可恨,她獨自帶兵對戰敵軍的次數並不是很多。
他下了大都督將兵抵抗晉軍的命令,準備一番之後,宮內舉行了盛大的誓師祭拜天地神靈,鮮卑女巫頭戴羽冠,尖利的唱誦幾乎比那些牛角聲還要刺耳。
秦萱領過他手裡的刀,頭也不回的去了,她背脊挺得筆直,頗有些壯士一去不歸的架勢。
庫帶也在場,他眼睛裡頭淚汪汪的。回到宮室內,他跑去看了會弟弟,書也顧不上讀,直接趴在他腿邊,“阿孃甚麼時候回來?”
自從庫帶出生之後,秦萱幾乎就沒有出征過,都是留在鄴城。孩子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離開母親。
“是不是幾天就回來了?”庫帶紅著眼看他。
“你不是問過太子太傅了嗎?”慕容泫知道這小子去問太子太傅,說出徵在外要多久才能回來。太子太傅的回答直接把小孩子給嚇到了“並無定期,短者幾月,長者可一年以上。”
“太子太傅說的時間太久了。”庫帶捏著自己腰下的小匕首,“那麼長,那我不是好長時間都見不到阿孃了?”
“這也沒辦法。”慕容泫遲疑了一下,這孩子也該是知道征戰的事了,畢竟鮮卑的皇帝可不只是呆在宮城裡頭享福,必要的時候也要除外征戰。
“在外征戰辛苦,尤其是攻城戰,有時候城池依據城牆久攻不下,就只能用圍困的辦法,要把城池裡頭的糧草耗費乾淨,沒有個一年半載成不了事。”
“那麼阿孃也是去攻打城池麼?”庫帶問。
“不是,但也比這個輕鬆不到哪裡去。”慕容泫道,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頭,小孩子的頭髮柔軟的很。
“庫帶也該長大了。”慕容泫揉了揉庫帶的頭。
庫帶看了他好一會,孩童的目光裡頭其實有些驚慌失措,他一直到在父母的庇佑下長大,一下告訴他要長大了,孩子的心裡總是會有些害怕。
不過這個也是必經。
果然之後,庫帶就沒有和以前一樣那麼快樂無憂無慮了,他年紀小還不能學刀劍和射箭,他就和馬較勁上了。從高句麗那裡進貢來的性情溫順矮小的果下馬不要,偏偏要那種高頭大馬,把馬廄裡頭的人弄得人仰馬翻。
慕容泫知道之後親自去說了他一頓,這才消停下來。但是庫帶是真的不像以前那麼愛鬧愛玩了。認真讀書學習騎馬,和以前哭著鼻子說不要讀書完全不同了。
時間一日日的過去,從前方傳過來的軍報也如同雪花一樣的飛向他的案頭。
果然如同他所料,這場戰事沒有那麼容易結束,雙方各有輸贏。南邊羸弱,但是司馬家氣數未盡,而且他聽說南邊專門收容那些從北方逃過去的流民組成北府兵。能夠活著從北方逃到南邊的人,絕大多數都十分悍勇,不然早就死在路上了,這些人是大浪淘沙出來的,戰鬥力自然要比其他人強。
所以秦萱並不輕鬆,但是他也不能親自去幫她。他能做的,就是在信中指點她一下對方那個大將軍的作戰風格,其他的便是報平安。
宮中一切尚好,兩個孩子都好,他也好。
等待的滋味格外的難受,哪怕只是短短幾個時辰,都像是幾年那麼漫長。他等著消息,宮裡的一切都索然無味起來。
以前就認爲宮廷就像個巨大的牢籠,任憑你是皇帝,照樣的乖乖的呆在那裡。他那會就算年紀大了,也要堅持出征,一個是想著趁著自己還能動替孩子多掃除點障礙,另外一個就是他不想呆在宮內。
現在他還沒老,很年輕,但是他這會也厭倦了宮裡。
“怎麼還沒有消息送來?”慕容泫坐在席上很不耐煩的用指節敲擊著手下的憑幾,敲的砰砰直響,內侍們聽的心驚肉跳。
中常侍硬著頭皮解釋,“可能就在路上了。”
“路上路上,還是在路上!”慕容泫一把揮開了手下的憑幾,殿內衆人頓時嚇的跪倒在地上簌簌發抖,如同寒秋中的樹葉一般。
他滿腔火氣不知道往何處發,見著這羣人,他頓時想把這些人全都拖出去,免得礙眼。
慕容泫如同困獸,在宮殿內轉了一圈又一圈,但是沒人敢說。
在焦急的等待中,幾月過去了,終於在一日清晨,從敞開的城門中衝進來的馬蹄聲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慕容泫焦急的打開了軍報,這場戰事勝也好敗也好,他只要她好好的,哪怕那些人再中傷她,他也要和她扛到底。
“恭賀陛下,大軍捷報!”
慕容泫心頭上的石頭突然就落了地。
太好了,她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