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聲音走遠,安冉鬆了口氣,餘光卻瞥到電腦開始關(guān)機。
怎麼會突然關(guān)機?疑心是自己不小心碰到關(guān)機鍵了,想阻止,然而,電腦關(guān)機程序已經(jīng)啓動,來不及了。
不知道薄衍宸什麼時候過來,她不敢等,立刻把兔子恢復(fù)原狀,先撤了。
陽臺上的風(fēng)有些熱,但風(fēng)景不錯,站在這兒,遠處沒開發(fā)的山景盡數(shù)收入眼底,盎然的綠意祛除了心底滿滿的煩躁。
安冉忍不住猜想,那視頻裡到底會出現(xiàn)什麼畫面。
一雙手突然從後面環(huán)繞上她的腰,熟悉的成熟男人氣息將她包圍,低沉舒悅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在想什麼?”
安冉推了幾下,沒推開,忍著心裡躁動,心平氣和地說,“你每天都呆在這兒,不管安氏了嗎?”
“有事情他們會給我打電話?!边€有老李跑腿,他完全不用擔(dān)心。去上班,哪有在家裡陪著他們母子來得好?
安冉推開他,“我去看看安安?!?
他緊跟過來。
路過書房門口時,安冉用餘光瞥了一眼,門還是虛掩著,角度和她走時一樣,看來他沒進去過。
下次還得找機會進去看看纔是。
哪知他卻突然停了下來,看著虛掩的門若有所思。
安冉擔(dān)心他會看出什麼來,心裡一陣緊張,“怎麼了?”
“沒什麼?!彼⑽⑿α艘幌拢瑪E手,很自然地攬住她的肩,和她一併去了玩具房。
吃了午飯之後,安安午睡去了,薄衍宸還是哪都不去,就坐在房裡陪著安冉。
她想去書房,但又不能明說,心裡急得像有貓爪子在撓一樣,可他偏偏跟沒事人似的,一點都不著急。
“薄衍宸,我很無聊?!彼跔椛虾八拿?。
他擡頭朝她看了一眼,閒庭信步過來,緩緩俯下身,雙手撐在她身側(cè),笑得有些邪肆,“所以呢?”
“你摔了我的手機,又不讓我出門,難道不該還我一個?”
“嗯。”他興致盎然地盯著她看,眼神夾雜著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還有呢?”
安冉被他的眼神看得發(fā)毛,總覺得自己做賊心虛,很容易被他看出破綻,就別過臉去,“我要午休?!?
“你是在邀請我嗎?”
他臉皮真厚!
安冉瞬間冷了臉,“你出去?!?
“好?!彼麤]得寸進尺,轉(zhuǎn)過身去了,不過,他出門之後,安冉似乎聽到他手機響了。
過了一會兒,薄衍宸又回來,站在門口跟她說,“手機是定製的,需要三天時間到。我讓老李給你拿電腦去了,我也要出門一趟,你在家別亂跑?!?
安冉心裡激動,但卻不動聲色,冷嗤一聲,“樓下的人看得那麼嚴,我又跑不出去?!?
“過些天,你們想去哪兒,我都陪你們。”他扔下這話就走了。
安冉耐心地在房間裡等了一會兒,聽到他的車走遠了,才躡手躡腳地出來。
確定二樓只有她和安安之後,她立刻去了書房。
然而,這一回,書房的門鎖上了,還是指紋鎖。
安冉突然有些懷疑,薄衍宸是不是知道她進過書房了。
以前他書房從來不鎖,怎麼這次突然加鎖了?
怎麼辦?
他有沒有發(fā)現(xiàn)她看過那段視頻?
如果他把視頻刪了或者毀了,那她該怎麼辦?
回到房間,她坐在牀上重新整理思路。
奇怪,如果視頻裡有薄衍宸害她父親的證據(jù),那他爲什麼沒有毀掉這段視頻,而是留到現(xiàn)在?
難道里面有別的隱情嗎?
安冉迫切地想要知道視頻裡到底有什麼內(nèi)容。
安安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捧著ipad過來找她,“媽媽,幫我玩這個?!?
他玩的是一款打怪通關(guān)的小遊戲,主角是孫悟空,主線和西遊記有些相似。
這一關(guān)的大妖怪好像是蜘蛛精,安冉心不在焉,玩了幾下,孫悟空沒敵過蜘蛛精,被打死傳送出去了。
安安撇了撇嘴,“還是叔叔厲害,要是他在就好了?!?
他在二樓找了一圈,沒看到薄衍宸,心情似乎有些低落,悶著頭玩遊戲。
一下午的時間,薄衍宸都沒有回來,安安好不容易把蜘蛛精這關(guān)打過去了,又被蜈蚣精攔住了。
他抱著ipad,就守在樓梯口等薄衍宸上來,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聽到他的腳步聲,安安激動地跑了過去,“叔叔……”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冷冷推開。
安安沒察覺到空氣裡的酒味,也沒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地方,繼續(xù)把ipad遞到他面前,“叔叔幫我打蜈蚣精。”
手裡一空,ipad被他拿走,安安還很高興,哪知他接下來的動作就是把ipad狠狠朝地上一摔。屏幕磕在樓梯上,朝下滾了幾個臺階,四分五裂地躺在地毯上。
安安愣住了。
薄衍宸已經(jīng)繞過他上樓去了。
安冉是聽到動靜出來的,剛出門,就被一隻大手準確無誤地掐住了喉嚨,一股力道推著她後退,直到後背撞在了冰冷的牆上。
一擡頭,就看到薄衍宸那雙紅得像要殺人的眼神。
“你竟然敢……你真的敢!”他使勁掐著她的脖子,口裡吐出一陣一陣的酒氣,薰得她也有些眩暈。
“安冉,我真恨不得掐死你!”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你……瘋了……是不是?”他是真的起了殺心,安冉被他掐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壞人,快放開我媽媽,我打死你,打死你!”安安抓住屏幕碎成渣的ipad,使勁拍打薄衍宸的大腿。
薄衍宸惱怒,一腳踹了過去,安安在地上滾了一圈,頭撞在牆上,半天沒爬起來。
“安安!”安冉撕心裂肺地大叫了一聲。
薄衍宸的手有所鬆動,她低下頭,狠狠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趁他鬆手的時候,重重推了他一把。
“安安,你別嚇?gòu)寢??!卑踩叫n過去把孩子抱了起來,立刻給他檢查了一遍。沒出血,但後腦勺鼓起了一個包。她緊緊抱著孩子,用臉貼著他的小臉,“你痛不痛?哪兒痛?告訴媽媽,傷到哪了?”
他睜開眼睛,虛弱地喊了一聲,“媽媽?!?
巨大的陰影籠罩過來,安冉立刻擋在前面,衝他大吼,“薄衍宸,你瘋了是不是?”
陰影停住,他揹著光站著,臉上似乎覆著一層厚厚的陰雲(yún)。他開口,聲音像咆哮的雷霆,震耳發(fā)聵:“我是瘋了,瘋了一樣等你回來,瘋了一樣想和你好好過日子?!?
他雙手骨節(jié)發(fā)出錯位的響聲,手臂上青筋憤起,像是在克服莫大的痛苦,“我他媽瘋了纔會這麼想??赡憔谷弧憔谷徽娓液蛣e的男人生孩子!”
他盯著安安,眼裡閃著嗜血的因子,似乎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
事實上,他也真的這麼做了,他朝著安安走過去,安冉猛地擋過去,脖子上頓時火辣辣地疼,像是被利爪剜掉了一層皮。
血腥味讓他冷靜了許多,他朝後退了幾步,深深吸了一口氣,猛地砸了一個紙團過來,“帶著你的野種,給我滾!永遠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
野種?
呵呵,他居然這麼形容他兒子。
安冉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緩緩展開紙團,就看到刺眼的“親子鑑定”這幾個大字。
她覺得無比嘲諷,翻到最後,果然,結(jié)論上寫著,“不支持生物學(xué)父子關(guān)係?!?
也好,這本來就是她期待的結(jié)果。
可眼睛卻不聽話,眼淚一直往外涌。
一定是脖子上的傷太疼了。
她將那個紙團捏成一團,抓在手心裡,抱著安安,站起來,笑著對他說,“薄衍宸,我從沒承認過安安是你的兒子,是你自作多情,怪不得別人。”
“滾!給我滾!”他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
她從沒想過呆在這兒,抱著孩子就走。
這一回,沒有任何人攔著她。
安冉一路跑出了別墅,安安似乎暈了過去,她不知道孩子傷在哪兒了,死命地朝醫(yī)院的方向跑。
路上遇到了一輛空的出租車,她抱著孩子上了車,手裡還捏著那個紙團。
好幾次想扔了,擡手的時候,又縮了回來。
送安安去檢查的時候,她居然還碰上了方凌楚。
“安冉?”方凌楚一把拉住她,“你怎麼又來了?”
安冉心裡惦記著安安,沒跟他說話,甩開他跟上了醫(yī)生。
“孩子撞到了頭,有輕微腦震盪,需要住院觀察,你先去交住院費。”醫(yī)生遞給她一些單據(jù),讓她去交錢。
安冉拿著單據(jù)出來的時候,方凌楚還在門口等著。
他早注意到她脖子上的傷口了,見她又是一個人來的,不免疑惑,“薄衍宸怎麼沒來?”
“別跟我提他。”安冉對他,除了恨還是恨。她咬著牙,眼裡含著淚,“要不是他,安安也不會受傷?!?
她就不該心軟,一刀殺了他就沒這麼多傷心事了。
“安安受傷了?”他皺眉,“薄衍宸怎麼搞的,連自己兒子都下得去手?!?
安冉冷笑,“他親口說了,安安不是他兒子。”
後面幾個字,她說不出口。
“謝謝你,這樣,也挺好的?!卑踩轿宋亲印?
她再也不用擔(dān)心,薄衍宸會跟她搶安安了。
“謝我什麼?”方凌楚一頭霧水,但看她也沒心情解釋這些,他從她手裡搶走了需要交費的單子,“你脖子受傷了你知道嗎?單子給我,我?guī)湍闾幚怼!?
他又喊住了一個路過的護士,把單子都交給了她,讓她幫忙。
折騰了一個小時,安安已經(jīng)住進了病房。
安冉用手支著頭,歪著腦袋坐在病牀旁邊,靜靜地看著他。
方凌楚在旁邊幫她包紮傷口,從安冉之前的話中猜到了些信息,想到她之前的那聲謝謝,他倒吸了一口涼氣,“該不會是親子鑑定的結(jié)果有問題,你以爲是我動了手腳吧?”